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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妃為將君侍側(cè)

第十七章 不熟

毒妃為將君侍側(cè) 子一二12 4401 2020-07-24 09:33:04

  “嘶!”

  “現(xiàn)在知道疼了,當時瞎逞什么英雄?我還以為小蒼兒挺會裝慫的呢,結(jié)果劃這么多口子。你說的那個‘六七’不是挺能打的嗎?你當時也裝暈不就好了。”夕詔給秦蒼處理手腕上的傷口,一邊絮絮叨叨責怪。

  “我就是因為膽小才不敢把命賭在別人身上。啊,輕點!”

  “能動嗎?”

  “……勉強能吧?!鼻厣n看看自己被纏成粽子的手腕,朝著已經(jīng)放下藥碗、轉(zhuǎn)頭握起長長酒斗柄的夕詔:“師父不覺得這個人可疑嗎?”

  “哪個人?怎么可疑了?這時候米酒真不錯,蒼兒要不要嘗一口?”

  秦蒼略過他的話:“那四個人明顯是沖著六七來的。我們?nèi)齻€是受牽連的。”

  “哦?你覺得是鬧事的那個人嗎?”

  “不排除吧。”

  “因為拌嘴打鬧,就要人命?”

  “……萬一他心眼小呢……”

  “這些年你和紅瑜見過幾次面?”

  “紅瑜?怎么也有個十次八次的照面?提她作什么?”

  “她是怎么樣一個人?”

  “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她極美!氣度非凡。有禮,也有點疏離?!?p>  “紅樓最頂尖的女子,何時出過樓陪客人宴飲?何時會讓人覺察到她傾了心?連你都看出北斗糟老頭子的徒兒對她上心,紅樓從小精心培養(yǎng)的頭牌會看不出來?這種時候明顯偏袒一個人,冷落另一個意味著什么?還有,有人欺負她,紅樓沒人替她出頭?”

  夕詔一下拋出這么多問題,秦蒼有些接不住。

  “可能……可能是我和紅玦的關系還不錯,她自然就和我親近些?!?p>  見“小少年”依舊支支吾吾為別人找借口,夕詔嘆口氣:“那我問你,你和紅玦真的熟悉嗎?紅瑜和紅玦的關系也還‘不錯’嗎?”

  什么?秦蒼被問得呆住了,預感之前建立的某些信念要被推翻:“師父,每個人都有隱私的!你這么說,那不是我連你也不能信了嗎?”

  “你急什么?”夕詔放下酒斗:“眼見未必為實,蒼兒,你要是想看到真實的,就要放下你愿意看到的?!?p>  “那什么是真實的?”

  “實相離言?!?p>  “好好說話!”

  “好好”,夕詔一臉恨鐵不成鋼:“那個六七小哥,說了自己父親是朝中之人?”

  “怎么......這句也是假的?”

  “不,這孩子還挺實在的。”夕詔若有所思。

  “師父......六七沒比你小幾歲......”

  “蒼兒,你可知北離的北斗仙翁,已經(jīng)避世山間多年了?!毕υt不理會秦蒼的調(diào)侃:“能拜于他門下的,在這四國間少之又少。”

  “所以呢?這和六七有什么關系?”

  “六七?六七,哈哈,你可知道西齊當朝的王姓什么?”

  “姓劉……”秦蒼聲音有點沒底:“可‘劉’是個大姓。”

  “是是,那小僧可聽說,當朝西齊王劉慎有個極寵愛的小女兒和一個極寵愛的小兒子。這小王子單名為‘祈’。”

  劉祁?六七!

  秦蒼有點眩暈:“完了師父,我昨天還……還灌了他酒呢?我自己幾乎沒沾!”

  “是啊,你還搶人家女人呢,哈哈哈?!?p>  “……他還約我們上巳那天共去印芍的風雅莊賞月?!?p>  “去唄,反正人家想賞的人又不是你。哎?印芍乃皇室駐兵重地,上巳那天,風雅莊可不是什么人想去就能去的。你就不曾懷疑?”

  “我……他說他爹在朝中做官??!”

  “他爹確實在朝中做官。”

  確實。

  “我不想和宮廷朝堂扯上關系,我能不能不去???”

  “自然可以,他不過是個皇子。這一年劉慎的身子骨越來越差,西齊尚未立儲,坊間傳西齊王百年之后要傳位于長子劉禎。這劉禎是其已故發(fā)妻宸皇后的兒子,護國公陳景的親外甥。劉禎自幼能文能武,精明于朝堂。所以這個猜測不是未有可能。不過——”見秦蒼眼里希望之光將要亮起來,夕詔話鋒一轉(zhuǎn):“不過,近些年西齊朝堂勢力變幻莫測,鹿死誰手還未可知。所以,你也不是沒有可能面臨‘欺君之罪’?!?p>  “師父,你認真點!不論劉祁未來是否為儲,弒殺皇子絕不是一般人所為;一次失敗,絕不可能再失手。印芍是皇家重地,可風雅莊所在的不高山可不是,他們會不會再派人刺殺?這六七,不,劉祁仗劍走江湖的情結(jié)可嚴重了,一點不安全,那天不就是一人一馬管了紅樓的閑事?!?p>  “小蒼兒到底想說什么呀?”

  “我想問……想問師父那天能不能……隨我們一起去印芍???”

  這是她第一次求自己嗎?夕詔不太確定。秦蒼心里同樣不確定,畢竟非親非故,夕詔能這般照看她已是盡了分外之責了??善婀值氖?,就在她自己還沒把握的時候,這句幾分央求、幾分期盼、幾分撒嬌的話已經(jīng)脫口而出了。

  “這個嘛……”夕詔聽罷皺起眉頭,佯裝主意未定:“......西街剛開了一家館子叫‘子非’,嘖嘖排場可大,就不知味道如何?可小僧我今日著實不想出門……”

  “我去!我馬上去買回來!一言為定啊,多謝師父!”

  看著“小少年”歡天喜地跑出門,夕詔才收斂了眼底的笑。拍拍衣袖,來到酒缸前,執(zhí)起剛才的大斗,攪一攪,也不喝:“什么時候起,臨南大權在握的執(zhí)事也要偷偷摸摸聽人講話了?你怕嚇著小孩子嗎,度斯?”

  院外花葉一動,一個頭戴斗笠、身著黑青木蘭袍的人出現(xiàn)在視線中。

  “夕詔,隨我回去吧。你潛心請罪,臨南未必不能容你?!?p>  “這次改招安了?”

  夕詔不看度斯,持大斗的手也不曾停下。度斯聽出話中有話,有些疑惑:“夕詔,西齊朝堂被你攪和得巨浪掀天,皇室內(nèi)亂只是早晚的事,這你我都心知肚明。你這些年兵不血刃,假他人之手推波助瀾的目的也已經(jīng)達到了,沒必要非要留在此處看著這一幕發(fā)生。跟我回去吧?!?p>  “度斯,你可想過,臨南為了隱藏什么秘密能不顧人死活?連師父都在要挾我!”夕詔猛一甩手,將大斗扔進酒缸。

  “師弟……”度斯沉默了半晌:“這不是我們該想的。”

  “那我們該想什么呢?繼續(xù)聽命于他們,做一個武器還是一個傀儡般的少司命?”

  “……夕詔,我承認那時確實對你不公,可現(xiàn)在的臨南不再有那些歹人,臨南只是想過平靜的日子,不愿再參與其余三國之事。”

  “既然不再有欲念猖獗之人,既然屢屢叫你來勸我不要再追究往事,卻為何仍繼續(xù)尋找沙海后人?”

  “這不可能!沙海早已沒有后人?!?p>  夕詔冷眼變?yōu)榭嘈Γ骸八麄冞€想用同一套說辭嗎?度斯,但凡那天我能堅定一點,也不會……至少今日我也能問心無愧。不過,”僧人表情陰晴變化,不知是喜是悲:“或許師父就不該將天華胄交予我,否則現(xiàn)在,你們也不至于對我無可奈何?!?p>  “我相信師父的決定?!?p>  “是嗎......既如此,何必阻我?曾經(jīng)發(fā)生過什么你是清楚的。我了卻心中事自然會回臨南請罪。”

  秦蒼得到夕詔的肯定答復,安心了許多,心想以后出門還是得注意些,多帶些東西防身。免得我不找禍,禍自來。至于劉祁還有紅樓,平時少去招惹便是,等搬了家,多半就徹底斷除往來了。自己無情無義嗎?不!生存為大,保命為大。

  邊想,就順著竹林到了河邊,路過河邊并不見黃伯身影,大概是收桿回家了?想到以后不能聽黃伯講那些天馬行空的故事,是一大遺憾。走之前,得多留點膏藥給他,一到冬季他就犯腰痛。還有給孟婆婆治眼疾的藥。另外她的小孫子也快九歲了,年年柳絮過敏,根治不了怎么辦呢?那孩子虎頭虎腦,總說長大了要“娶”自己,他真的懂“娶”是什么意思嗎?還有紅玦,這個勉強算得上朋友的人。夕詔問自己是否真的了解他。秦蒼覺得人和人之間怎么能算真的了解,這要看怎么界定了。沒有人能真正懂得另一個人,甚至懂得自己。何必總是要洞悉一切,不給旁人留半分余地呢?

  想了一路,不知不覺到了西街口。

  還沒等跨入“子非”的門檻呢,鯉魚幫的“刀疤”就跑過來了。他身后還跟著兩個一樣氣喘吁吁的小弟,大老遠就喊:“秦公子,秦公子不好了!”

  “慌什么。叫老大!”

  鯉魚幫這群混混,平均年齡也就16、7,當年被秦蒼教育了之后,不僅沒有心生怨恨,倒是一個個敬佩其武藝高強,爭著要拜師。被秦蒼拒絕以后,又表示愿意馬首是瞻。不知道都是哪里學來的受虐癖好。

  這不,比秦蒼高了不止一個頭的刀疤聽了話,恭敬地垂下頭,脆生生對著十四歲的少年叫了聲:“秦老大!”

  秦蒼覺得有趣,滿意點頭:“嗯,何事?。俊?p>  “秦老大,你可……可認識一個叫黃烈的大叔?”刀疤依然有些喘,面上一片急切。

  “黃伯?怎么了?”

  “他,他好像被抓了!今日我恰巧在極樂閣旁門的街上劫富濟貧,突然就看見兩個人沖過來,抓住一個扛背簍的人。我本來并未在意,想繼續(xù)行俠義之事的??墒悄侨撕拔?,讓我找你來救他!”

  “不可能,黃伯不認識你?!?p>  “一開始我也以為是訛人啊,可是他說你在河邊救過他一次,求你再救他一次。我怕耽誤事,想著萬一是真的呢?就趕緊來尋你,可你不在紅樓,我跑了一圈,又叫了其它小弟一起尋,這才找到你。”

  “什么時候的事?”

  “大概一個時辰了!”

  “確定是極樂閣的人嗎?”

  “應該不假,家丁打扮,我一直看著他們把人拖到主街。那個大牌坊下的正門不是誰都能進去的?!?p>  秦蒼想,若是真的,情況就不太樂觀,轉(zhuǎn)頭問:“刀疤,若是我兩個時辰還不回來,你就去找紅玦,讓他務必讓我?guī)煾竵順O樂閣。”

  “好!你自己小心?!?p>  說罷秦蒼就向極樂閣跑去。

  極樂閣,自己第一次得見的時候,確實心生好奇。博戲的營生竟然做得文質(zhì)彬彬,不禁讓人想:里面都是什么人?博的是什么戲?押得又是什么碼?

  在門口服侍的是位機靈的小童,聽秦蒼曾被口頭邀請過就讓人奉了茶,說要請示一下東家,請秦蒼稍坐,去去就來。不一會就有人繞過庭中假山池塘,踏著卵石鋪就的小路朝秦蒼所在的外院走來。

  來人并不是幾年前的金面具趙為,而是一位五十上下,稍有些發(fā)福卻和藹的老伯。

  秦蒼站起身,二人相互施禮。老伯彷佛看出秦蒼的疑慮:“秦公子,今日我家公子不在,我是這里的管家,暫時代理事務。秦公子若不嫌棄有什么要求就向我提吧,李某人一定盡力而為?!?p>  “想問李老伯,極樂閣今日是否從后廚帶走了一位叫黃烈的人?”

  “秦公子找這人有事?是這樣的,不瞞秦公子說,極樂閣上下有幾百號人,李某年紀大了,有些記不全名字。不知公子找的這位黃先生是具體做什么的?我好方便叫人查找?”

  “他是給后廚送魚的。40上下,人很瘦,個子大概這么高。對了,他應你們要求只捕夜間的魚。如此特別的要求,我想只要問問后廚應該就能找到?!?p>  “夜間捕魚?”

  “是!幾年前,趙公子曾因為他捉捕不利生氣呢。”

  李管家顯然很詫異,與小童對視了一眼,抱歉地看向秦蒼:“秦公子,據(jù)我所知,我們這里確實為客人準備些茶點酒菜,可是唯獨不備魚?!?p>  “什么?”

  “是這樣的秦公子,”小門童清脆道:“我們公子特意說過魚腥、氣味大,客人在室內(nèi)呆得久,空氣一定得清新。讓我們注意河溪之物定不可近身,否則該討客人不快?!?p>  “小風,”李管家看秦蒼臉色嚇人,對小門童道:“你去查查,后廚是否有叫黃烈的人曾送魚進來,速去速回?!?p>  “是!”

  “秦公子,你先坐?!崩罟芗矣譃榍厣n添些茶,一臉從容。

  秦蒼忽然覺得,自己像被一記悶棍打過來,有些理不清思緒了。

  如果真如這管家所說,那這事兒就奇怪了:這六年間黃伯捕的那些魚都去哪了?好幾次自己目送他帶著前一晚的“戰(zhàn)利品”進了后廚,黃伯身上、魚簍也確沾了腥味。如果不是魚,那里面裝的都是什么?

  “李管家,可否讓我進去看看?”

  “秦公子,這有些為難我了。雖然你與我家公子有舊交,可是沒有邀請牌是真不能進入的。若是公子今日在這倒還好說,可現(xiàn)在……”

  “李管家,他當時真的邀請了我,只是我……”

  “秦公子!”清清脆脆,小風真如一陣風:“李管家,我去問了后廚管事,他說從來不曾有黃烈這么個人?!?p>  秦蒼覺得自己腦子“翁”得一下。

  好了,這下六年里黃伯對自己展開的每個笑臉都變得詭異了。黃烈到底是誰?是做什么的?現(xiàn)在在哪?為什么騙自己?趙公子為何配合他演戲?自己不是官府中人,現(xiàn)在硬闖肯定不合適。甚至,這件事還要不要管?這人還要不要“救”?即使是真的遇險了,也是他不以誠相待在先;他不把我當自己人,此刻生死又與我何干?對??!我何必犯險救他?

  秦蒼心下盤算,嘆了口氣。最后和管家、小童紛紛道了聲謝,施禮離開了。

  清風徐來,小小的人走在后街的屋檐下。

  接著她一層、一層卸下左手腕上厚厚的紗布。稍微活動活動。左手指上兩枚戒指和相連的戒鏈發(fā)出細微的碰撞聲。

  秦蒼咬咬牙,自己可能要做一回梁上君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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