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借個火
江挽瀾顫顫巍巍換好這件黑色禮服,下擺高過膝蓋,露出筆直一雙腿,在夜色中白得晃眼,讓沈恪奪余光都流連。
背后裂縫一路開到腰窩,勾勒她瘦弱窈窕曲線,她把及腰長發(fā)放開堪堪擋住自己后背,往下拽一拽裙擺別過頭去賞夜景。
直到車在這家門外裝飾了紫紅色燈光的夜店門口停下,沈恪奪才再一次轉(zhuǎn)頭,他上下掃視一眼身側(cè)的江挽瀾,喉嚨一滯,她真的很美,清絕驚冶,雪妖夜闖人間。
“下車吧?!?p> 江挽瀾不發(fā)一言打開這一側(cè)車門下地,沈恪奪繞過來摟住她,走過夜店安檢,一直往深處的包廂走。
江挽瀾在沈恪奪身側(cè)低下頭,用頭發(fā)擋住半邊臉,她穿得太暴露,一進門就招惹所有人的目光,灼熱得后背都在燒,讓她快要忘記怎么走路。
夜店音樂震天,帶起她心臟共鳴,一下一下重鼓讓她心顫,江挽瀾用盡全身力氣忍住自己奪眶而出眼淚。
迎面走過來一個醉醺醺的男人,刻意要往江挽瀾身上撞,被沈恪奪一把揮開,沈恪奪投給對方一個帶些戾氣的眼神,驚得對面連連后退。
江挽瀾甚至沒有察覺這一波瀾。
沈恪奪推開包廂門,“沈總”,“奪少”,聲音此起彼伏,商談過半,江挽瀾幾乎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她一直不敢抬頭,直到沈恪奪又靠在她耳邊低聲吩咐,
“來陪客人的,不抬頭算什么事?”
江挽瀾只能把頭抬起,面對一屋子形形色色不懷好意目光。
“靠北,這個妹正點啊,奪少可以啊。”
“學(xué)生妹?沈總最近好這一口?”身邊一個男人嬉皮笑臉開口。
另一個也接話,“成年了嗎?沈哥,糟蹋未成年不提倡啊。”
沈恪奪笑著向后靠上沙發(fā),“我喜歡什么樣的你們不知道?這個是給王總的?!?p> 說完把江挽瀾往前一推,“去吧,別讓王總等急了。”
江挽瀾先看到的是對方晃動的肚子,又向上看到一張滿臉橫肉的臉,油光泛出天際。
使勁攥拳才沒讓自己腿軟,她向前走了兩步在這位王總身邊坐下。
王總笑呵呵問她:“幾歲了?”
沈恪奪已經(jīng)開始后悔,但箭在弦上,他換了個姿勢撐住頭朝江挽瀾看去。
江挽瀾仍然有些懵,懷疑從剛才到現(xiàn)在都是在做夢,生活起落未免太不走尋常路,她規(guī)規(guī)整整讀書這么多年,今天竟然坐在這里給人陪酒,
“二十一?!?p> “第一次?”
“嗯……”江挽瀾坐直些,不去看沈恪奪,決定說點好聽的哄一哄這位王總。
王總笑得很猥瑣,“沒關(guān)系,這種事一回生二回熟?!?p> 去你媽的一回生二回熟。
江挽瀾的指甲已經(jīng)嵌進手心,她一定要把沈恪奪這個畜牲千刀萬剮。
沈恪奪看一眼江挽瀾手上的青筋,明白自己今天做錯事,不自在笑一聲,“咱們先出去唄,不打擾王總辦事?!?p> “是啊哈哈哈”,一屋子人都嘻嘻哈哈從包廂退出來,貼心地為屋內(nèi)二人關(guān)上門。
沈恪奪站在門外吩咐一個年輕男人,“昊昊,打電話叫阿sir來咯。”
被叫做昊昊的男人有些驚訝地看沈恪奪,“沈哥?”
“打就是了,王總的場子干凈,不怕查嘛對不對?”
N.B前幾天剛剛掃過一次場,按道理今天不會再來,更何況里面那位見到漂亮姑娘就走不動道,江挽瀾長相比肩虹港最火的女明星,王總大腦恐怕早就供血不足,
沈恪奪在煙霧氤氳中站得挺拔,當(dāng)年的仇一個一個報還,為何毫無快意?
等過兩分鐘,沈恪奪站在原地抽完半支煙,轉(zhuǎn)身一把推開包廂的門。
小姑娘挺狠的,不至于兩分鐘都頂不住吧,沈恪奪沒打算把她怎樣,只不過覺得她初生牛犢,需要人教才會怕虎。
沈恪奪推開門,兩個人都回頭向他看過來。
王總有些惱怒,“你怎么進來了?”
沈恪奪掃一眼王總,眼神像在看一個死人,他快步走過來一把拉起沙發(fā)上的江挽瀾,拽到自己身后,而后嬉皮笑臉對王總開腔,
“王總,我剛收到風(fēng),說阿sir來查你的場子哇?!?p> 王建國迅速站起來,“什么?”
外面刺耳警鈴已經(jīng)響起,音樂全部停下,燈開得晃如白晝,王建國狠狠盯住沈恪奪,“你陰我?”
沈恪奪依然在笑,“王總說哪里話,良好市民應(yīng)盡職責(zé)而已?!?p> 王建國伸出手對著沈恪奪指了又指,最后從牙縫里擠出一句,“你狠,咱們走著瞧”,說完就快步退出包廂處理事情。
沈恪奪拽著江挽瀾胳膊從夜店后門出來,江挽瀾自始至終不發(fā)一言,讓他莫名有些心慌,直到進了自己車,沈恪奪試探著問了一句,
“江挽瀾?”
江挽瀾這才抬起一直低著的頭,她現(xiàn)在臉色慘白嘴唇鮮紅,宛如一只剛從地下爬上來的女鬼,“沈恪奪,我真他媽的想扇你?!?p> 沈恪奪眸光幽暗,頓了一頓,“我等著呢,小姑娘?!?p> 江挽瀾最受不得人激,她一貫喜歡滿足別人愿望,于是說打就打,揚手狠扇沈恪奪一個巴掌,抽得沈恪奪側(cè)過頭去頓了三秒,第一反應(yīng)居然閉上眼是發(fā)笑,微微抬起下巴伸手蘸一點自己嘴角滲出的血。
真狠啊,他都多少年沒挨過打了?
沈恪奪靠近江挽瀾,一把扼住她脖子把她摁在車座靠背上,“你是不是永遠不會長記性?”
江挽瀾笑得云淡風(fēng)輕,眼淚卻直往下淌,
“長什么記性?我只懂睚眥必報,有本事你就殺了我啊,沈先生不是良好市民?居然用這種下作手段對付救命恩人,會不會太像畜牲?”
沈恪奪不發(fā)一言,臉色陰沉,江挽瀾繼續(xù)開口,
“早知道那天就不下車,放沈先生變成黏黏糊糊一團爛肉,擺在大街上無人問津?!?p> 江挽瀾現(xiàn)在只想吐,沒想到那天心念一動救回一只變態(tài)。
沈恪奪緩聲開口,
“這就怕了?你才見過多少?你要是學(xué)不乖,還這樣膽大妄為,將來就算嫁進楚家也一樣活不長,你以為楚家是什么好來的地方?”
“沈先生意思,我還要感謝你教我?要不要叫你一聲沈老師?”
小姑娘真是伶牙俐齒,他說一句她就能頂十句,沈恪奪放開江挽瀾,轉(zhuǎn)過身來握方向盤。
兩個人都不發(fā)一言。
片刻后沈恪奪摸出一根煙塞進嘴里,另一只手四下找打火機,掏了半天也沒找見,煩躁地一扯領(lǐng)帶對江挽瀾說,
“有火嗎?!?p> 江挽瀾對沈恪奪翻了個白眼不加理會。
沈恪奪只能叼著一根未點燃香煙繼續(xù)開車,江挽瀾注意到窗外景色和來時不同,警惕地問一句,“你要帶我去哪?”
“回我家啊妹妹,你不要楚觀渺的把柄了?”
她什么時候要過把柄?她只是想問問沈恪奪怎么討好楚觀渺而已,果然沈恪奪做事都只會來硬的。
車駛?cè)胩烊A大道,沈恪奪帶著江挽瀾走進一棟高層,上了頂層三十七樓。
江挽瀾略微訝異,虹港樓房價貴,這塊地方尤其寸土寸金,一間九十平方米平層就抵得過別處兩套別墅,而沈恪奪這間怎么看也超過四百,價值必定過億,江挽瀾又想起那份憑空拿到十四億的合同。
一進門沈恪奪就拋下江挽瀾大步跨進浴室洗澡,夜店的沙發(fā)對他來說有點太臟。
江挽瀾也進另一個衛(wèi)生間使勁洗手,快要搓掉一層皮才罷休,她在楚家兩天,注意到沈恪奪一天至少要洗二十多次手,明白他應(yīng)該是有潔癖。
她知道潔癖的人不會喜歡別人用自己家衛(wèi)生間,但她才不慣沈恪奪臭毛病。
兩個人都終于把自己拾掇干凈,沈恪奪回自己書房保險柜拿出一份東西,復(fù)印一份遞給江挽瀾。
江挽瀾不明所以地接過來仔細看,待看清末尾的名字以后,驚得從沙發(fā)上站了起來,“這是真的?”
沈恪奪又靠進沙發(fā),似乎這里比楚家更讓他放松,他看著江挽瀾詫異的眼神,更加會錯意,“是不是很失望?”
“不,沈先生居然把這么重要的東西給我,我很驚訝?!?p> 沈恪奪想了片刻才又提醒江挽瀾,“你真要趟楚家這趟渾水?現(xiàn)在抽身還來得及,我的救命恩人?!?p> 江挽瀾緩緩坐下,似乎被抽去骨頭,頹然陷進沙發(fā),又過了不知多久才黯然開口,“我還是會繼續(xù)。”
沈恪奪在心里冷笑,他該說她什么好,是心比天高還是勝券穩(wěn)操?江挽瀾未免托大,但良言難勸該死鬼,他懶得再說。
“東西什么時候給我,等你嫁給楚觀渺那天?”其實這東西要不要回來也沒什么意義,江挽瀾一定會留備份保命。
“半年,半年以后我還給你,不留備份”,江挽瀾神色很認真,讓沈恪奪莫名相信一瞬間她的話。
兩個人頗有默契地在沙發(fā)上癱坐良久,直到沈恪奪先開口,“走吧,回淄云道?!?p> 沈恪奪又點一支煙,問江挽瀾,“現(xiàn)在能不能借個火,妹妹?”
江挽瀾摸出一只鏤銀卡爾威登遞給沈恪奪,沈恪奪接過來低頭點煙,抽空看一眼手里絕版打火機,露出一個流氓笑容,
“這個我就拿走了,做抵押,半年后還給你。”
江挽瀾又翻幾個大白眼,對這種強盜行為不予置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