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育考試結(jié)束之后,不多久就迎來了學(xué)生們期望已久的假期,可卻唯獨不是陳夏嵐所期盼的。
一月上旬,在最后一科地理考完,交上考卷,陳夏嵐生出一種恍惚感。
又到了寒假,她是最后一個走出教室,卻是第一個回到家的。
因為回家晚了,榮娟女士會生氣,會罵人。
臘月里,莊子上的年味很濃。
可陳家不一樣,自從她媽媽十一年前意外流產(chǎn)之后,她就變得特別容易暴躁。
眼下隔壁都是喜氣洋洋,唯獨陳家洋溢著一股哀愁。
陳建設(shè)看見陳夏嵐回來,立馬把手上的活都交給了她。
“夏嵐,趕緊的,你媽要吃荷包蛋,趕緊去做,我出門抽根煙。”
陳建設(shè)一走,榮娟又開始罵,“你爸呢?又死哪里去了?馬上就過年了,家里什么都沒有買,一家人都喝西北風(fēng)去啊?。 ?p> 陳建設(shè)還沒走遠(yuǎn),不是沒聽見,而是不想跟她一般見識。
當(dāng)年,確實是他有錯在先,沒跟她商量一下,就把錢都借給一個朋友,結(jié)果那人卷錢跑路,杳無音訊,被榮娟知道之后,氣得直接流產(chǎn)!
后來,他又借了一筆錢,準(zhǔn)備做生意,結(jié)果因為不懂得打點拉關(guān)系,所以賠得血本無歸。
所以這些年,陳建設(shè)任勞任怨地伺候榮娟。
一號冤大頭陳建設(shè)走了,只能輪到二號冤大頭陳夏嵐上前受折磨。
陳夏嵐把荷包蛋端到榮娟床前已經(jīng)是二十分鐘之后了。
榮娟咬了一口,嫌燙,罵道“死丫頭,你是不是想燙死我?好讓你那死鬼老爹帶著你再娶個新老婆,想得美你們!”
陳夏嵐把碗端到屋外放涼,然后才小心翼翼地端過來。
“媽,我沒這么想?!?p> 隨后從書包里掏出一小疊零錢,“媽,這是我賺的錢,先給你。明天我就去鎮(zhèn)上的飯店打工?!?p> 榮娟接過之后,又問“考試成績出來了嗎?這次要是再拿不到獎學(xué)金,就不要上學(xué)了。咱們家這情況,你也知道?!?p> 陳夏嵐端著碗的手扣得很緊,“我不要你們給我交錢,我可以自己賺錢交學(xué)費生活費?!?p> 榮娟把碗從她手里掰出來,“行了,一說你就這副德行,先去把院子里衛(wèi)生搞搞,晚飯做個番茄雞蛋湯面?!?p> 陳夏嵐把門掩上,拿起笤帚開始掃地。
院子是水泥地,可惜早就裂開了痕,一條一條,一道一道,就像疤痕一樣。
可惜,這么多年,也一直沒有修補。
陳建設(shè)說,湊合湊合過吧。
榮娟說,有那閑錢還不把債款趕緊還了?
這水泥地還是為了迎接她那未出世的弟弟鋪的,可惜那個孩子沒能如愿的來到世上,這隔閡便再也無法消除。
晚上,陳夏嵐躺在一張狹窄的木板床上,床下老鼠吱吱地叫,一翻身木板也開始響。
這是一間沒有窗戶的小黑屋,除了一個年久失修、時亮?xí)r不亮的燈泡,只有這一窩子的老鼠跟她作陪。
小時候,她最怕老鼠了,有一次老鼠跑進她的被窩,嚇得她哭了好久。
可是,榮娟聯(lián)合陳建設(shè)的一頓打罵,即使再害怕,她也再沒哭過。
陳夏嵐想著想著就睡著了,隔天一早便早早起了床。
熬好玉米粥之后,她帶著一條破了洞的圍巾出了門,趕最早的一趟車去鎮(zhèn)上做幫工。
車窗玻璃上起了一層霧氣,她畫了一個小太陽。
太陽溫暖,照亮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