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吃草的瘋子
忙活了大半夜的董仙羽，從山上下來溜進(jìn)院子，悄悄從后窗翻進(jìn)屋子。
還好一家人都睡得挺沉的，沒人發(fā)現(xiàn)她離開過。
爬上床脫下身上的衣服，躺在床上有些失眠，好一會兒才感覺到困頓。
一覺睡到大天亮，董仙羽睡眼朦朧的看天已經(jīng)大亮，伸手揉了揉眼睛，從床上爬起來。
院子里家人說話的聲音不時的傳來，看來大家早就醒了，自己今早起的夠晚。
“你昨個兒也沒干什么，怎的今早上起的這么晚？”見董仙羽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無氣無力的從屋里出來，董孫氏疑惑的問道。
平日里董仙羽起的還算早，今早上起的晚不說，看起來還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董仙羽哪能告訴董孫氏自己昨晚還出去了一趟，直到后半夜才回來。
只能笑著道：“昨天晚上蚊子太多，我一直到后半夜才睡著，感覺還沒睡醒?！?p> 董孫氏聽了，也沒有懷疑?！捌鹆艘埠茫剿嚼?，睡多了眼睛腫?！?p> “這蚊子確實多，家里的熏蚊草不多了，叫二丫再去割些回來。”
隨后轉(zhuǎn)過身叫董仙凡?！岸荆阒形玳e著沒事干，就去山上割點熏蚊草回來，到時擰好曬干了，晚上好點。”
“知道了，奶奶，我中午就是割?！倍煞埠笤何闺u，這幾天董孫氏脾氣好了很多。
董仙羽見家里沒幾個人，就問道：“家里其他人呢？”
“你大伯和你爹昨兒個不是在鎮(zhèn)上找了活嗎？今早天不亮就已經(jīng)走了，要到天黑才回的來?！倍瓕O氏說道。
董仙羽這才想起來，他們?nèi)ユ?zhèn)上找活的事。
董孫氏抱著一把大掃帚在院子里掃的“嗤啦啦”作響，邊掃邊說：
“我聽說那邊的張桂鳳昨兒個晚上遇到鬼了，今兒一早就病了?！?p> 隨后又唉聲嘆氣的道：“聽說她家的那個耀祖又瘋了，今年倒是瘋的挺早的。
往年都是草死了，他瘋了。
草活了他就好了。
今年這才立秋，他就瘋了，聽說是被活生生嚇瘋的，也不知看見了啥？給嚇成這個樣子?！?p> 等老爺子蹲在門檻上，手里不停的編著一個籃子，頭也不抬的問道：“你今兒一早又沒出去，你咋知道的？”
董孫氏泯著嘴斜了他一眼道：“我即使不出家門，村里發(fā)生的大小事情也瞞不過我的耳朵?！?p> 等老爺子也不勝在意，沉默了一會兒，感嘆道“這人呢？還是要心底好一點，這壞事做多了，有傷天和，終究是會遭報應(yīng)的。
這世上哪里來的那么多鬼鬼神神？我看他啊，就是缺德事做多了，自己把自己給嚇懵了?！?p> 董孫氏也不掃院子了，停下手里的活，抱著掃把看向院墻那邊。
“你說，這是不是她家的那個大兒媳高大娘回來報仇來了？所以才深深將那母子倆給嚇成那樣?！?p> 董老爺子極為不滿的看了她一眼，你就是想的太多?！八妓懒怂哪炅?，要報仇，早回來報仇了，還能等到現(xiàn)在?！?p> “那可說不準(zhǔn)，沒準(zhǔn)是她含冤而死，不肯去投胎，閻王拿她沒辦法，就打發(fā)她回來報仇來了?！?p> 董孫氏一臉信誓旦旦的樣子，她覺得自己的猜測八九不離十，看得懂老爺子只覺得牙酸的很。
董仙羽在旁邊咯咯的笑，平日里看著董孫氏和董老爺子兩個人斗嘴，感覺還蠻有意思的。
這董孫氏想象力也是夠豐富的，村里像她這樣想象力豐富的人并不少，很多閑話就是這樣傳下來的。
家里兩個壯丁去鎮(zhèn)上做活了，三房的董元湖睡到日上三竿也不見起床，家里挑水的活，今天就落在了董仙凡和董仙音身上。
董仙羽在家里也待不住，聽說董仙凡和董仙音要去挑水，就跟著一起去了。
路上董仙音這個開啟了話嘮模式。
“我聽說招娣的奶奶病了，她那個壞叔叔今天早上又瘋了，聽說這回瘋的不輕，連人都不認(rèn)識了呢。”
董仙音跟上兩人的步伐，沖著兩人壓低聲音悄悄說道，完了還警惕的看了一眼四周，生怕別人聽到。
那個張桂鳳可嚇人了，她可兇的很，聽到別人議論她那個傻兒子，她就跑別人家去鬧，以前聽說還跑去打破了別人家吃飯的鍋。
“你怎么知道的？”董仙羽問道，今早上董孫氏也是這么說，不過她沒說怎么知道的，也不知從哪里聽來的？
董仙凡面無表情的掃了兩人一眼。
“今兒早上四嬸……
就是你們娘在外面找柴火，看到楊嬸子大清早的就去村尾找郎中了。
你們娘問楊嬸子為何請郎中？可是家里有誰生病了？楊嬸子說是她婆婆病了，小叔子瘋了。
你們娘跑進(jìn)來跟奶奶說，奶奶才知道的。”
董仙凡看了董仙音一眼，問她?！澳阏f，你是不是聽你娘說的？你才知道的?！?p> 董仙音點點頭，亮晶晶的眼睛笑的瞇成了月牙?！拔揖褪锹牭轿夷锔棠陶f，我才知道的。
我還跑到大門外去看了，早上那會兒好多人站在路上說我聽到的?！?p> 不管在什么地方，喜歡看熱鬧是部分性別，年齡的。
三人一路說說笑笑，這幾天關(guān)系改善了不少，雖然董仙凡還是很不待見董仙羽，但已經(jīng)不那么赤裸裸的排斥她了。
路邊一群小孩子圍在一起，嘻嘻哈哈。
“傻子在吃草。”
“他不是傻子，我想說他是瘋子?！?p> “是傻子?！?p> “是瘋子。”
一群孩子推推搡搡，都為自己說的話極力辯解。
“他們干嘛呢？”董仙音指著前面一群孩子疑惑的問道。
董仙羽也在心里好奇。
“過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嗎？”董仙羽率先跑上去查看情況。
三人過去撥開人群，只見路邊的草垛里背蹲著一個大個頭，在那草叢里不斷的撕扯著野草。
什么情況啊這是，董仙羽上前幾步，走進(jìn)了才發(fā)現(xiàn)是董耀祖，一個四十多歲的人竟然蹲在草垛里找草吃。
“他怎么了？”董仙羽問旁邊流著鼻涕的小胖子董鐵蛋。
董鐵蛋腦袋一揚，鼻涕一甩，漫不經(jīng)心的道：“還能怎么樣？你不會自己看嗎？這董耀祖他在吃草唄?！?p> 其實按照輩分，這里的小孩都應(yīng)該叫董耀祖一聲叔叔，但因為董耀祖?zhèn)€傻的，瘋的，別人平時都叫他大傻子。
“他不是瘋了嗎？為什么要吃草啊？”董仙羽驚訝的道。
這瘋子自己是見過不少，可是瘋子為什么要吃草??？
“哼，這有什么稀奇的，他就是瘋了，他才吃草啊，他要是不瘋，他為什么吃草??？”
董鐵蛋吸了吸鼻子，回答道完了還十分不屑地看了董仙羽一眼。
隨后又想到了什么，突然間看著董仙羽的眼神有點躲閃，縮了縮脖子，立即躲在了其他小朋友的身后。
剛才他差點忘記了，上次他告訴娘這董仙羽騙吃了他的梨子，讓娘和董仙羽的奶奶差點打起來。
今天娘不在身邊，萬一這瘋丫頭要是打自己的話，自己又打不過，希望董仙羽早早的忘了那天的事吧。
那天的事情董仙羽當(dāng)然沒忘，不過自己一個靈魂上的成年人，身體年齡也比董鐵蛋大了一倍，實在沒有必要跟一個六歲的小孩子斤斤計較。
“姐姐，你看他真吃啊。”董仙音拉著董仙羽的袖子，吞了吞口水，滴溜溜的眼睛驚訝的道。
看著董耀祖吃的滿嘴都是土，董仙羽嘴角抽了抽，這事兒跟自己脫不開關(guān)系?。?p> 要不是自己昨天晚上當(dāng)了一回夜游俠，整治了這娘倆一頓，估計今天早上這娘倆還活蹦亂跳的呢。
不過她心里一點愧疚都沒有，誰讓這娘倆不干好事呢？那楊二姐一天到晚的給他家當(dāng)牛做馬，還時不時地被他娘倆虐待。
這不是擺明了欺負(fù)弱小嗎？自己也算是在替天行道了。
“傻子?！?p> “打死這傻子?！?p> 站在旁邊的一群小孩撿起地上的石子朝董耀祖扔過去。
董耀祖轉(zhuǎn)過頭兇狠的瞪了扔石頭的孩子一眼，轉(zhuǎn)過身繼續(xù)吃吃草。
“這傻子一直在吃草，你們說他是不是是牛變的啊？只有牛才吃草啊。”
八九歲大的董懷平說道，他家有一頭牛，村里唯一一戶有牛車的就是他家，村里人趕集都坐他家的牛車。
“不是牛變得，是羊變得，羊也會吃草?！?p> 瘦不拉幾的大財也跟著說道。
董鐵蛋抹了一把鼻涕?！肮芩裁醋兊茫蛩虻乃@出原形。”
見董仙羽似乎沒有找他算賬的打算，這小胖子便不害怕了，他性子跳脫，立馬參與進(jìn)來。
“沒準(zhǔn)是狐貍精，我娘說了，狐貍精最壞，當(dāng)狐貍精都要被打死，不承認(rèn)也沒關(guān)系，打的他現(xiàn)出原形。”
董鐵蛋得意的說道，其他小朋友隱隱約約也聽過狐貍精這個詞，大家都一致默認(rèn)董耀祖就是那個狐貍精。
一群小朋友正在七手八腳的扔石頭，扔樹枝，董仙羽想著要不要阻止一下，畢竟這董耀祖都已經(jīng)瘋了。
但是想到他打人的那個狠勁，還有村民口中那個被欺凌最后自殺的高大娘，董仙羽忍著不適，站在邊上沒勸。
種什么因得什么果，他要不作惡，她也不會出手，而他也不會嚇瘋了。
董仙音見周圍小孩子扔的起勁，自己興致勃勃也想去試試，結(jié)果被董仙凡無情的摧毀了這個幻想。
“好了，趕緊走了，我們還要去村頭挑水，去遲了全是泥漿。”董仙凡說著提著桶就走，兩人只能跟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