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一年的放榜季,街上擠滿了人,有看榜的,有來湊熱鬧的,一片熱潮,幾家歡喜幾家愁。
“七姑娘……您上哪兒去???”一大早宋府的大門就開了,丫鬟屁顛屁顛的跟在宋秋梧身后嚷嚷著。
“快點(diǎn)呀,再慢就來不及了。”宋秋梧步伐遄疾,一邊走一邊對身后的丫鬟吆喝道。
丫鬟手里抱著一木盒子,自是有些吃力的:“七姑娘,您這是要去哪兒???”
“我要去給狀元郎送禮?!彼吻镂嗄樕袭惓Q笠?,掩飾不住的喜悅高高掛在臉上。
“狀元郎?”
“是,狀元郎?!彼吻镂嗾Z氣堅(jiān)定,面容無比自豪。
“據(jù)奴婢所知,今年宋家沒人進(jìn)殿試啊,何處來的狀元郎?”丫鬟一臉懵。
“宋家是沒有,別家就不一定了?!?p> “別家?”
宋秋梧越說笑容越是燦爛:“今年的狀元定是林哥哥?!?p> 丫鬟瞬間明白了過來,但還是有些疑慮:“姑娘榜都沒看,如何肯定就一定是林公子?”
“你懂什么?林哥哥可是三歲能詩,七歲能賦的神童,今兒這狀元不是他那才是見了鬼了?!彼吻镂嗟?。
如此,丫鬟只乖乖的跟在身后不再言語。
“林兄……”不遠(yuǎn)處一聲音傳來。
林千言轉(zhuǎn)身,見一身材臃腫,年近四十的中年男人直面而來。
此人正是古逢春
“林兄……”
“古兄,原來是你啊?!绷智а怨笆值?。
古逢春隨手附和道:“林兄有禮了?!?p> “古兄也是來看榜的?”林千言道。
“不瞞您說,在下也是來碰碰運(yùn)氣,多次進(jìn)殿試,卻總上不了狀元榜,如今已年近四十,說來慚愧……”
“古兄謙過了,再怎么也好過千言?!?p> “哎?。。×中衷鯐粯??這天下誰人不知你林千言的才華,前頭這幾年,天下哪個不是心驚膽戰(zhàn),生怕你林千言小小年紀(jì)便搶了他些個兒大老爺們兒的風(fēng)頭?!?p> “林哥哥……”
林千言轉(zhuǎn)身,宋秋梧已到跟前:“梧兒?”
這古逢春倒是知趣,見宋秋梧來了,立馬別了林千言,獨(dú)自朝前走著“林兄,在下先行一步?!?p> “古兄好走?!绷智а怨笆值?。
宋秋梧看了看遠(yuǎn)去的古逢春,轉(zhuǎn)頭對著林千言:“林哥哥,我給你準(zhǔn)備了禮物。”
“禮物?”
宋秋梧將盒子交到林千言手上,此時官兵正吆喝著放榜。
林千言沒來得及打開便遞給身后的隨從,一只手拉著宋秋梧穿行在人流中:“梧兒,先看榜?!?p> “讓一讓……讓一讓”人潮中宋秋梧冒出個頭來,許是她身子矮小,一不留神溜到了榜前。
眼睛不停的直奔著首榜去了,看了半會兒,卻沒見林千言的名兒:“官大哥,這狀元怎么還沒張榜出來?”
“嘍!這不就是狀元?”官兵指了指首榜道。
宋秋梧放眼望去,古逢春幾個大字首居第一,心里暗想到是狀元沒錯了??墒菫槭裁床皇撬牧指绺纾牧指绺缭趺词艿昧舜说却驌??對,下意識的宋秋梧默念道:“一定不能讓林千言看到?!?p> “梧兒……”
宋秋梧整理了下思緒,面帶微笑走了出去:“林哥哥,我給你做好吃的吧?!?p> 林千言覺著宋秋梧今日甚是反常,卻也沒多問:“梧兒還懂廚藝?”
“前幾年跟著掌事丫鬟學(xué)過幾招,懂一點(diǎn)點(diǎn)。”宋秋梧道。
“那……”
林千言正要開口說什么,街上的人已開始起哄:“古兄,恭喜了。”
“中了……中了?!惫欧甏函偭怂频牡教巵y串。街上的行人仿佛明白這喜極而泣的場面,竟也跟著激動起來。
林千言漸漸沒了臉色,卻也沒表現(xiàn)的很夸張的難受,只淡淡對著宋秋梧道:“你早知道了是吧?”
“林哥哥……”宋秋梧聲音放的很低,心里難過極了。
“無事?!?p> “林哥哥,我……”
“梧兒,我們回去吧。”
見林千言如此,宋秋梧也沒好再說下去,只跟在身后默默的陪伴著。
回了宋家,宋秋梧一反常態(tài),平日里嘻嘻哈哈的性子,這會兒倒是安靜的出奇。
“姑娘,六娘子來了?!毖诀叩?。
“喲,這還是我認(rèn)識的宋家七姑娘嗎?”川兒邊走邊吆喝著進(jìn)門。
見川兒進(jìn)了屋,宋秋梧不得已起身應(yīng)付道:“六嫂來了?!?p> 見宋秋梧魂不守舍的沒了神兒,川兒對一旁的丫鬟吩咐道:“七姑娘瘦了,去,吩咐廚房燉個湯過來。”
“是?!?p> “瘦了好,來年做衣裳倒是省了些許銀子。”宋秋梧碎碎念道。
川兒笑出了聲兒:“能省下多少?”
“如今連你也來看我的笑話了?!彼吻镂噢抢X袋,一臉不高興的樣子。
“我可不是來看笑話的,我這是來了解行情了?!贝▋盒Φ馈?p> “行情?”
“說吧,是不是林公子出什么事了?”
“他……”
“他落榜了?”
宋秋梧一陣心疼,點(diǎn)了點(diǎn)頭:“嗯。”
“我當(dāng)什么難事呢,不就落了榜嘛,又不是要了命的事?!贝▋旱馈?p> “是要命了,落榜對于旁人來說是家常便飯,可他是林千言,誰落榜都情有可原,唯獨(dú)他不行。”宋秋梧急切辯解道。
“為何他就不行了?他也是人,秋梧你要明白,林千言再怎么神通廣大,也不可能一次如愿,人無完人,林千言也不例外。”
“可是所有人都以為他就是狀元郎,如今……如今他怎么受得了這等打擊?”
“林千言是天下難得的神童,世人皆知,官家不可能不知,然而并沒有選他做狀元郎,說明并不是林千言才華有問題,而是另有隱情?!?p> 宋秋梧好似明白了些什么:“你是說這次不選林哥哥可能是因?yàn)闀r局?”
“時不時局的我不懂,但林千言的才華是有目共睹的,終有一天會是他的?!?p> 聽了川兒一番說辭,宋秋梧似乎也沒那么難過了:“六嫂你說的沒錯,官家總有一天會要了我的林哥哥的?!?p> 見宋秋梧想開了,川兒會意一笑點(diǎn)了點(diǎn)頭:“然也?!?p> 宋懷如下了朝,滿臉愁容的進(jìn)了屋。
“六哥兒,您回來了?”川兒趕忙迎了上去為宋懷如寬衣。
“嗯”宋懷如應(yīng)付了句。
“六哥兒有心事?”川兒一邊收拾剛脫下來的行裝,一邊問道。
丫鬟拿了水,宋懷如洗了洗手道:“今日放榜,有件事倒是讓我很詫異。”
將碗放到宋懷如跟前,緊接著又往宋懷如盤子里夾了幾道菜:“六哥兒說的是林千言的事兒吧?”
“川兒也知此事?”宋懷如道。
“可不?秋梧一大早的耷拉著臉,連早膳都沒用呢?!?p> “這事兒倒是對她沒啥好處,不過,這林千言寫的文章好是好,卻一點(diǎn)都不合實(shí)際,如今北疆戰(zhàn)事吃緊,官家想看到的文章定也是與之有關(guān)的,書同不在京城,皇后兩頭擔(dān)心。偏偏在這時候太子妃又有喜了,這朝中怕是要亂一陣子了?!?p> 見宋懷如幾聲嘆息,拿起筷子夾了塊點(diǎn)心送到宋懷如跟前:“如今誰不難,最重要的是過好自己的光景,六哥兒你說呢?”
宋懷如笑了笑,往川兒盤子里夾了塊點(diǎn)心:“娘子說的極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