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程姑娘

　　宴席散過，年夫人雖然興致厭厭但也張羅著女客們往內院去吃茶，夫人三一叢、小姐們四一堆的圍著吃茶吃點心。

　　席過剩下的女眷少了近一半，容夫人早覺著沒趣找了借口離開了，唯獨趙氏，可能是今日太過開心，偏偏喜歡湊熱鬧。

　　宋月之間見到年太傅院里有一戲臺子，且搭得是花里胡哨的，想著書中也沒寫到年太傅府誰會唱戲，便問道：“二姐姐，這年夫人會唱戲？”

　　宋姳兒皺了皺眉，回道：“好像是聽聞過年夫人唱戲一絕，但許久沒聽過了。……對了，聽聞這幾日昭州說書挺盛行的，我較是更感興趣這個，想著哪天約你一起去聽聽?！?p>　　一提到說書，宋月便想起宋長璟，這臉色不自覺凝固了。

　　“怎么了？”宋姳兒問道，“是不是這屋子太悶了，覺得有些不舒服？”

　　宋月訕笑道：“是啊，這窗戶緊閉不通風的，待久了還真是有些悶得慌?！?p>　　宋姳兒道：“可惜今兒的天實在有些冷，下過雪后哪哪都結著薄冰，不然我倒是能陪三妹妹出去逛一逛，來了這年太傅府，我都還沒好好參觀過呢，聽你們說了那梅園，甚是好奇?！?p>　　宋月輕哼一聲，道：“什么梅園，不就是種了幾棵梅樹而已，天冷沒什么人照顧修剪，遠看著漂亮，近看不過就是那么一回事。”

　　瞧著宋月不屑的小表情，宋姳兒不禁失笑。

　　“你們可知孫太師的孫子失蹤了？”一個小姐神神秘秘的話，又將幾個喜歡聽稀奇事的小姐引了過去，連宋月也是張著耳朵細聽著。

　　“聽說孫太師一家去燒香拜佛求平安，結果平安沒求到反是把孫子給求丟了！”

　　話一出，那幾個小姐頓時嘰嘰喳喳的討論了開來，什么牛鬼蛇神也扯了進來。

　　越聽越扯淡，宋月腹議：不就是被人販子拐走了嗎，怎么扯這么遠，官府不請你們斷案可真是可惜。

　　……

　　……

　　臨近黃昏，宋戚與趙氏才帶著宋月宋姳兒上了馬車回宋侯府。

　　本來一路暢通無阻，誰知馬車突然停了下來，搞得一車人左右不穩(wěn)，宋戚隨即撩開簾，道：“怎么回事？”

　　車夫回道：“侯爺，前面不知道為什么堵了好多人，這過不去啊?！?p>　　宋戚伸著脖子朝那擁擠的人堆望了望，卻什么也沒看清。

　　趙氏也跟著探了出去，問道：“怎么回事，這街道怎么還堵起來了?！?p>　　車廂內，宋月與宋姳兒不明所以的相視一眼，正這時，那人堆里有一人突然大喊了一句“程姑娘”！

　　這世界上姓程的女子那么多，但宋月卻依舊聽得心頭一緊，不安的喃喃道：“程姑娘？”

　　這時，宋戚與趙氏又回了車廂，馬車緩緩駛動。

　　一路上，宋月心不在焉的，宛如心上壓著塊石頭般喘不過氣，總是覺得那聲“程姑娘”指的是程玉婉。

　　回了宋侯府，宋月便獨自去了靜心居。

　　正屋里，宋老太太一把年紀了，都還怡然自得的給程玉婉繡著荷包，說是給程玉婉的嫁妝。

　　宋月請了安，便在一旁幫宋老太太整理起絲弦來。

　　“祖母待程姐姐是真的好，像是親孫女一般，孫女倒是希望有一日孫女出嫁時，祖母也能這樣給孫女繡個嫁妝。”

　　宋老太太點了點宋月的鼻子，道：“你們這些孩子我都一般疼愛的，等你出嫁了，祖母定給你也繡個荷包?！?p>　　宋月一聽，欣喜的合不攏嘴，片刻，又想起了什么，凝語道：“祖母，上次程姐姐的事情您會不會怪孫女亂說話？”

　　宋老太太專心繡著荷包，插著心思道：“她要不是自己左了心思，你這小丫頭對她說什么都沒用?！?p>　　話過半響，又道：“祖母從來沒怪過玥兒，你那么小被送去佛安寺，吃了不少苦，祖母也舍不下心?！?p>　　話音未落，宋月便一把抱住宋老太太的腰，眼眶微紅，委屈道：“孫女好愛你啊祖母，受傷那半月您沒來看孫女，孫女傷心了好久?！?p>　　宋老太太摸了摸宋月的頭，輕嘆道：“你這孩子，那段日子不是祖母不想看你，而是那段日子你娘太過敏感，譴玉嬤嬤給你送養(yǎng)湯還被勸退了出來。”

　　輕嘆了一聲，又道：“不過我也能理解，畢竟你大哥哥對王姨娘來說是命根子，娶妻也是想著你大哥哥能娶像俞伯府二小姐這樣優(yōu)秀的姑娘。”

　　祖孫兩人聊了許久，天色漸漸沉下，宋老太太身子骨弱，一到冬日，就算有地龍有暖爐，身上還是會冷，所以早早的就在寬大的椅榻上臥下來，宋月隨即便默契的去柜子里拿了一張厚厚的錦緞絨毯來蓋在宋老太太腿上。

　　“老太太，不好了，不好了！”

　　外頭傳來玉嬤嬤慌慌張張的聲音，下一秒就見玉嬤嬤神色有些恐慌的進屋道，“老太太，不好了，程姑娘她……她……”

　　宋老太太神色緊張道：“玉婉怎么了？”

　　“程姑娘她……”玉嬤嬤無力道，“流產(chǎn)了，在大街上不知被誰家馬車給在撞了，聽說當時整個人倒血泊之中，現(xiàn)在都還在醫(yī)館里昏迷不醒呢。”

　　手中荷包滑落，宋老太太失了魂一般連眼珠子都忘記了轉動，宋月整個人也是頓住，十二月的天背后直冒冷汗。

　　天色還未完全沉下，地上還結著薄冰，無論怎么規(guī)勸，宋老太太披著裘毛披風，手中抱著湯婆子，不顧眾人反對連忙趕去了那家醫(yī)館，宋月不放心也就跟著去了。

　　一下馬車，宋老太太沒讓人攙扶，急匆匆的就進了醫(yī)館。見到躺在床上渾身失血的程玉婉，宋老太太當即兩眼一抹黑，昏了過去。

　　幸好宋月年紀輕，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宋老太太的身子，要不然摔下去可得摔出什么毛病來。

　　醫(yī)館簡陋，只有一位白胡子老者和他孫子，老者給宋老太太一把脈，說是沒什么大問題，只是受了驚嚇，宋月這才放下心，隨后又問了問程玉婉的情況，卻不想是個大問題。

　　“這位姑娘若是沒有身孕，被那馬車一撞，也是沒什么大問題，將養(yǎng)個半月就行，只是這重要的就在于這位姑娘知道自己流產(chǎn)后，整個人魂都失掉了，對于她來說，這魂失了可不得了，保不齊母子俱損啊。”

　　老者嘆了嘆氣，又問道：“你們是這姑娘的母家吧，這姑娘的夫君在何地方？”

　　未婚先孕可是書中大忌，被這么一問，宋月只得撒謊道：“她的夫君還不知道呢，我已經(jīng)命丫環(huán)去找了，應該是快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