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安然淡淡的“哦”了一聲,她并沒有在徐曼倪身上浪費太多的時間,徐曼倪的目標是蘇璟言,而顧安然的目標是陳澤。
蘇璟言以為她是為了周涼好,想要利用徐曼倪來拖延住他?不是的,她不過就是為了將陳澤調開蘇璟言的身邊,好好利用陳澤僅剩的那點兒良知。
顧安然同徐曼倪說道,“曼倪姐姐,哥哥給我們準備了螃蟹,還特意請了李家飯店的廚子,吃的時候蒸一只吃一只,一定是最新鮮的?!鳖D了頓,顧安然的眼角眉梢都帶著笑,“曼倪姐姐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哥哥應當要去特高課了,走之前應當會去看一眼,囑咐一下。”
蘇璟言在顧安然的事情上總是格外的用心,顧安然不是傻子,在蘇家公館這幾天她早就發(fā)現(xiàn)了,但是她不確定蘇璟言是為了讓她感動之后得到顧家香,還是僅僅只是因為愧疚想要彌補她。
不管是哪一種她都不需要。
徐曼倪本來是不樂意的,到了蘇家公館這么長的時間了,一直是顧安然纏著她,她的本來目的就是為了蘇璟言。
本來心里覺得因為顧安然她少了和蘇璟言單獨相處的機會,如今聽到顧安然這么一說,反而有些覺得顧安然當真是站在自己這一邊的,她仿佛已經是蘇家公館的女主人了,徐曼倪親昵的抓住顧安然的手,緩緩說道,“自然是可以,安子妹妹既然想看,我就陪妹妹去看看螃蟹吧?!?p> “觀蟹”這個詞顧安然一直以為只會出現(xiàn)在周采文那個吃貨丫頭的字典里,沒成想今日裝一裝那個小丫頭的形象,反而更加讓徐曼倪不知不覺的選擇信任她,依靠她。
顧安然毫不猶豫的帶著徐曼倪走去后院里,陳澤看著顧安然的行為,若有所思,并沒有阻止顧安然的動作。在他的潛意識里,陳澤隱隱約約的覺得,怕是這回蘇璟言也要被顧安然騙了一次了。只是心里還不知道顧安然的具體做法,他還不能確認。
螃蟹被困在網(wǎng)里,沉在水里,吐著泡泡。你看著它瀕死掙扎,其實它的蟹鉗隨時準備著攻擊靠近它的人。
只不過它被人抓住了弱點,捆了手腳,捏住了蟹頭,所以無計可施。
蘇璟言一聲西裝革履,和后院里地上的水漬,擺在一旁的蔬菜,老舊的水井格格不入。
因為今天的螃蟹是陳澤親自囑托,說是蘇少吩咐專門給安然小姐的,所以,下人們立馬心知肚明早早的就知道了蘇璟言一定會過來看一眼。專門挑選的都是肥美肉多的,蘇璟言的皮鞋通亮,他的頭發(fā)梳的一絲不茍,雙目冷漠,面龐剛毅,這個樣子的蘇璟言是顧安然從來沒有見過的他的樣子。
在顧安然面前的蘇璟言總是會讓顧安然覺得他柔和,不管他的表情多么的生氣,但她從來沒有在他的臉上看到過冷漠。
他的眼神不該無神,不該冷暖不近,他的眼神應該帶著幾分亮光,幾分玩味的笑,再帶著幾分溫柔,這才是蘇璟言。
顧安然在一旁遠遠的看著,那一瞬間她才真正的從蘇璟言的眼神中驚醒——面前的這個人是吞并了整個顧家的王,而BJ的第一家族是他的手下敗將。
蘇璟言的聲音緩緩響起,是顧安然熟悉的聲音,卻不是她熟悉的語調,“嗯,記得用桂花?!?p> 這明明本就是下人們的職責,他卻寧愿浪費這么十多分鐘來囑托這么一句話。
顧安然皺起眉頭,面前的蘇璟言讓她覺得看不透。
他吞并了顧家。
他差點搞垮了李家。
他加入了特高課,他現(xiàn)在是全上海最大的一個漢奸,可是他同時也給城外福利院捐了很多的錢,讓福利院的孩子們有了一個好年可以過。
他將周涼好從BJ一路追殺到上海,他不會手下留情,他也會殺人。
他眉毛一皺,就可以憑心情攪的上海的經濟天翻地覆。
可是他同時愿意花時間陪她去騎馬。
他會注意她的任何喜怒哀樂。
他會特意將整個蘇家公館都布置成她喜歡的模樣。
他會給她掰油條,他會專門抽出時間來囑咐一句毫無任何意義的事情。
對他的利益沒有絲毫好處的利益。
如果只是做戲,他又怎么能確認她會看得見呢?
顧安然安安靜靜的看著蘇璟言,蘇璟言遠遠瞥過來的一眼和顧安然微微顫抖的眼神在空中碰撞。不管是蘇璟言還是顧安然都是第一次以自己最為真摯的情感看著對方。
說的好聽一點兒是上海重逢,說的難聽一點兒是蘇璟言故意逼著顧安然見她。
他固執(zhí)的想把顧安然鎖在自己的身邊,不顧一切。
而他們見面之后,或是撒嬌,或是哈哈大笑,或是難過,或是吵架,無非都是戴著一張張的面具,無情且虛偽的做著戲。
顧安然只是為了救周涼好,蘇璟言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陪著她演,順著她的意,以自己的一切去彌補。
在一個深不見底的大坑里,固執(zhí)的想要把它填滿。
陳澤沒有說話,徐曼倪看著蘇璟言望過來從冷漠一瞬間變得柔情的表情,她害羞的低下了頭,頗有些不好意思,她看著顧安然不動,于是自己走上前去,聲音嬌嬌弱弱,“蘇先生,今日可要出門?”
蘇璟言回過神來,眼神略過徐曼倪看著顧安然,慢慢的勾起一個微笑,似是安慰。
顧安然別過眼神,那一瞬間陳澤在顧安然的眼眶里看到了淚光,她假裝被沙迷了眼睛,偷偷的用手背擦干了。
陳澤的心里微微的一震,他都快忘記了,顧家的大小姐家破人亡時,不過十八歲。
她逃到上海的時候,是顧家先主剛過完頭七的時候。
她也是迫不得已,遠離家鄉(xiāng),痛失雙親的一個小姑娘啊。
陳澤同樣別開了眼睛。
在一句話都沒有的眼神交流中,仿佛有千言萬語,不訴則悲。
只有徐曼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害羞的和蘇璟言說道,“蘇先生,一路平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