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團兒娘沒想到自己哭一哭鬧一鬧,真的就能將妖王給“請”了出來,打眼瞧見妖王披頭散發(fā)的就出來問話,她還大著膽子瞅了妖王好幾眼。
妖王只有三萬來歲,卻已經(jīng)出落的十分惹眼,體態(tài)修長豐滿,穿一身絳色束胸長裙,襯的人相貌嬌艷,膚色白膩,越過修長鵝頸,是張嬌媚妖艷的容顏,柳眉入鬢,鳳眼含春,當真是艷麗無匹,但現(xiàn)在眉頭緊蹙著,十分的威嚴壓的人喘不上氣兒,令人生畏。
寶團兒娘把頭埋的低低的,也不敢哭喊撒潑了,只求王上不要惱羞成怒,降下罪來。
她的初衷是想讓這王宮里的人,隨便誰都行,去幫忙找找孩子,索性這令丘山上設(shè)了十層結(jié)界,除了妖王誰也別想出去,自己孩子一個三百來歲的幼崽能出的了結(jié)界就怪了,眼下指不定是貓在了哪里找不著家了。
她聽說王宮里的人,找人都有一套本事,想當年妖族打了敗仗,損失十萬妖兵,如今的妖王還是王女的時候,就曾派人滿天下的搜羅妖族中人,凡是不想回到妖族效力的,都被抓了回來,無一遺漏。
那滿天下都找了,何況一個小小的令丘山了,自己找不著,對他們來說這點事簡直易如反掌。
女夷抬手幻化出一把藤椅,施施然坐了下去,窈窕婀娜的身姿矮了一截,渾身的威儀頓時少了不少,只見她素手翻轉(zhuǎn)間,指尖多了一個寶葫蘆酒袋子,遞到唇邊,輕啄了一口,瞥了下首跪著的寶團兒娘一眼。
“黑熊精,你來本王宮門吵鬧,可是孩子丟了?”
寶團兒娘忙規(guī)規(guī)矩矩的跪好,摸不清妖王這是來問罪的還是怎么,忙老老實實的回答。
“回王上,小妖確實是孩子丟了,勞煩王上派個人幫忙找找。”
女夷又就著葫蘆嘴兒輕啜了一口歲寒堂,入口綿柔細滑,香醇可口,瞇了瞇眼,又問:“你身上可有孩子的物件?”
“有,這是寶團兒的長命鎖,打他一出生就帶在身上的?!?p> 寶團兒娘忙將懷里的小金鎖拿了出來,雙手舉過頭頂捧給女夷。
這是自打孩兒出世,他爹就給他打了一副這樣的金鎖,說是趨吉避兇的長命鎖,從來都不曾離身,因著今日日頭正好,寶團兒吵鬧著要下河戲耍,她擔心弄丟了,就摘了下來,眼下正好排上用場。
女夷輕輕抬了抬手指,那小金鎖晃晃悠悠地飛到了她的手里懸浮在空中,她翹起中指繞了一圈,心中便有了計較。
側(cè)臉對著身邊手持長矛的守衛(wèi),道:“去告訴槐梧,將她捉回來!”
守衛(wèi)跪地領(lǐng)了旨意,化作黑煙飛出了王宮,直奔湫水河邊的茅屋而去。
女夷臉色并不好看,爾愿又一次破了結(jié)界去了凡塵千里,她身為妖王,拼盡妖力才設(shè)下的結(jié)界,卻在那女人眼里視若無物,整整十層結(jié)界,動用了王族禁術(shù)和十大長老的千年功力,才在此偏于一隅,得了幾千年的安寧,萬萬沒想到,這個爾愿居然是個異類。
也不知這個爾愿是個什么來頭,當初她從東荒一個不知名的小山頭將她擄來時,只以為那是個初具形態(tài),修煉幾千年快要度仙的山中精靈罷了,卻不曾想,這個女人越來越讓她深感無奈,當初自己和槐梧是否沒有看清她的真實身份?
她,一定另有來頭,否則以一個小小的仙子,在這妖族法力怎能不受一點限制,當年燭因的灰飛煙滅,就是她一手促成的!
雖然這些年她為了妖族散盡修為,但那是她欠下的,她才不會有絲毫愧疚,她死,也要死在妖族的土地上,永永遠遠都別想得到自由!
夜色深沉,天上無月無星,正值初秋時節(jié),秋蟬聲無幾,山中多有夜行的走獸,行動間,林葉沙沙作響,偶有幾聲山中走獸的叫聲,給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平添了幾分驚懼害怕。
寶團兒早就睡醒了,天還沒完全黑透,他就醒了。
一睜開眼,發(fā)現(xiàn)是個完全陌生的林子,身下是睡的香甜的姑姑,寶團兒心想:姑姑一定是太累了,看她的臉都白了,是該好好的睡一覺的,只要睡醒了他們就可以“咻”的一下回到家里了,娘親一定等著急了,說不定回去還要挨揍呢。
于是,寶團兒坐在爾愿身邊乖乖巧巧地等著。
這一等,一直等到夜色漫上整個穹隆,姑姑卻再也沒有醒來……
眼下,林中傳來走獸穿林過葉的腳步聲,夾雜著濃重的鼻息粗氣,正一步一步地朝他們而來,且不止一個,它們呈合圍的姿勢,將他們圍在中間。
許是爾愿傷重失血過多,血腥味散發(fā)出去,被這些鼻尖的走獸聞到,都被引了過來,想要品嘗這難得的美味佳肴。
礙于寶團兒這個精怪在,它們自是不敢造次,所以早早地貓在附近觀察,天色一黑,它們就開始了行動。
一只壯碩無比的野豹,行動敏捷地沖出了藏身的林子,直奔寶團兒而來,比起死物,它更喜歡吃活的。
寶團兒一個三百來歲的小妖,平日里雖然見過小伙伴們化為原形,但大家都是和和睦睦的,從來沒有這般兇神惡煞的模樣,一時間有些呆住,但天生的危機感,讓他知道,這只蠢豹是要吃了自己的。
眼下姑姑一定是太累了,就是醒不過來,他哭喊了半天,姑姑都沒有聽見,其實他早就聽見了林子里的動靜,可是他太小了,搬不動姑姑,這才在原地寸步不離地守著,一旦它們敢出來咬他們,他就不客氣!
猛地看見一只巨大的豹子身先士卒張牙舞爪地沖了出來,寶團兒立即聞聲化為了原形,走到爾愿身前,將她護在了身后。
野豹在離寶團兒三步之遠的地方頓了頓,黑夜中發(fā)著幽幽暗光的圓眼,微微瞇起,前爪在地上劃拉了幾下,就要發(fā)起進攻。
寶團兒渾身戒備的瞪著它,身子有些微微發(fā)抖,自己真是太弱小了,在這野豹跟前,自己就跟一只家犬似的,沒有一點威懾力,來自強者的震懾,讓他不受控制的想要逃離。
后退了一步,一腳踩到了姑姑的手,他連忙將腳抬了起來,深吸一口氣,啊嗚一口沖向了野豹,只要將這只野豹打敗,林子里隱藏著的走獸們,有了威懾,就不敢輕易走出林子來,那他就有時間托著姑姑趕緊逃跑。
那野豹行動敏捷地側(cè)身躲開,又飛快俯沖了過來,大口張開,露出兩排鋒利無比的牙齒,對準寶團兒白絨絨的胖脖子咬去,寶團兒也不甘示弱的躲過,兩方激烈的廝殺了起來。
寶團兒瞅準機會,趁著野豹背對著他,飛身而起,跳了起來打算從背后偷襲。
野豹看屢擊不成,一轉(zhuǎn)身憤怒地齜牙咧嘴,足尖點地,也蹦了起來,一口咬在了寶團兒的后腿上,鮮血破口而出。
冷不丁頓時劇痛襲來,寶團兒疼痛難受地尖聲吼叫了一聲,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忍著疼痛,順勢滾到爾愿跟前,仍然戒備的盯著野豹。
野豹嘗到了血的味道,更加亢奮,一落地就撲了上來,寶團兒痛的渾身發(fā)抖,卻倔強的不肯倒下,眼看打不過逃不了,在野豹沖上來的那一刻,閉上了眼。
爾愿從混沌中醒來,眼里還沒恢復(fù)清明,就見一龐然大物沖著自己張開血盆大口,忍著身上的疼痛,手起幻化出一把鋒利的短刀,一把插進了它的脖子,那龐然大物眼都沒有合上,就轟然倒塌了。
“姑姑……你醒了,真……真好,我們……該歸家了……”
一只黑熊幼崽,傷痕累累地躺在她的身邊,氣息奄奄的說道。
爾愿乍一看小家伙渾身浴血,一條后腿還在往外淌血,頓時心痛不已,顧不得自己身上的痛感,飛身而起,將他抱在懷里,緊張地問道:“寶團兒,你怎么樣?你可不要嚇姑姑??!千萬不要睡!姑姑馬上就帶你歸家去,你娘親爹爹做好了烤炙兔,在等你回去吃呢?!?p> 林中走獸見同伴被殺,逃走有之,留下觀察有之,沖上前來的有之。
眼下爾愿兩個還是被狼群包圍了,狼最擅長群居,也是天生的狩獵者,它們對于獵物,向來不死不休。
內(nèi)里靈氣枯竭殆盡,腦袋也昏昏沉的,爾愿知道,就這么區(qū)區(qū)幾匹狼,她如今都已沒了招架之力。
頭狼嗷嗚一聲,狼群皆高聲應(yīng)和,慢慢地將兩人合圍了起來,她將寶團兒護在身下,咬破了手指,萬不得已之時,她還能以血為媒,燒干身上的精血,送寶團兒出了這包圍圈。
“爾愿,莫急?!?p> 天邊傳來一聲沉穩(wěn)的細語,一把凌厲的飛刃從天而降,直奔狼群的所在,本來還兇狠畢露的狼群,瞬間被斬殺一片。
爾愿費力地抬頭望去,一人踏月而來,一步一霜華,皓腕凝霜雪,滿頭銀發(fā)飛舞,月白長衫隨風而動,向來孤寒冷情之人,不知為何,今夜竟難得地溫暖。
他飛身落在爾愿面前,蹲下身,將寶團兒化為人形抱在懷里,從袖口掏出一個小瓷瓶,輕輕歪了歪瓶口,將藥粉倒在了他受傷的右腿上,拿出白布條包扎好,抬眼細細地打量了狼狽不堪的爾愿一眼。
俊秀絕倫的臉上,難得地有了些似嘲弄的表情,他薄唇輕啟,聲如寒夜微雨。
“這算什么?虎落平陽被犬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