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健和師娘到史禮家的時候,史禮不在家,只有史禮的老婆帶著兩個孩子。史禮的老婆說史禮到白蕩湖里打魚去了。
“你們家里過得怎么樣?史禮他還要打魚為生嗎?”師娘問道。
“沒有?!笔范Y的老婆笑道,“史禮他在家里閑得太悶,就是和別人到湖里游玩。說是打魚,也就是劃著船到湖里游逛一天,晚上回來的時候能帶回來夠我們一家子吃一頓的魚就不錯了。我們都是小富即安,不求大富大貴,現(xiàn)在過著衣食無憂的日子就很好了?!?p> “史禮平時除了打魚,還做些什么事?”史健問道。
“也沒什么正經(jīng)事,打魚,打獵。也自己種幾畝地。種也種不好,總也不如人家種的長勢好,不如人家收獲多。他也就當個消遣,要不那一身子力氣沒有地方使。”
史健點點頭,“他是一個閑不住的人。讓他讀書識字就頭大,掄起鐵錘來倒是痛快。我們也不打擾了,史禮回來,你和他說我們來過。他要是有空就去找我們一下?!?p> 史健和師娘一無所獲地往回走。
師娘坐在馬車上問史?。骸靶〗“?,我一直也沒有問過你。怎么又這么多事情,忙得這許多人都做不完?是生意不好還是生意太好了?”
“師娘,其實是我自己瞎折騰。做了太多的蒸汽機,總覺得把機器閑在那里太過可惜。我放兩臺蒸汽機在家,就能空出四五個人手來。所謂人心不足蛇吞象,我把自己的胃口撐得太大了。也好,人手不夠,還能讓我清醒一下,做人還是不要太貪了。能做多少做多少,事情時做不完的啊?!?p> “那就好。你已經(jīng)做得非常了不起了。你師父當年,怎么能想得到你現(xiàn)在能做出這么大的作坊,掙了這么多的錢,有這么多的徒弟和伙計。知足常樂,知足常樂啊。”
傍晚的時候,史禮來到了史健家。
史禮的膚色越發(fā)地黑了,又黑又壯,到像是一臺蒸汽機一樣。不但黑,而且黑得發(fā)亮,仿佛白天吸收的陽光這時候又散發(fā)了出來。史健不由得想,這是一個生物太陽能發(fā)電、儲電、照明一體機啊。
“師父,您找我?”
“對啊,去找過你。你小子現(xiàn)在悠閑得學人家釣魚啦。真有雅興啊?!?p> “這不是實在沒什么事干嘛。我在您這里就是最笨的一個,干什么都不行。打鐵只能干粗活,讀書更是讀不進去?,F(xiàn)在連種地都種不過村里的老農(nóng)。我這連粗人都當不好,光有一膀子力氣不知道干什么好?!?p> “我去找你呢,就是想請你回來幫我一陣忙?!?p> “師父吩咐,我肯定來啊。但是我啥也不會,原來咱們打鐵的時候我還能出一身力氣,現(xiàn)在做玻璃,我做一個廢一個,還是不給師父惹麻煩的好。師父要是現(xiàn)在還打鐵的話,我一定來掄大錘?!?p> “好,那就說定了。你什么時候有空,就過來繼續(xù)打鐵?!?p> “明天,明天就行。”史禮想了想,有說,“師父,我看您這里實在是缺人手。和我們一起來到這里的伍家木匠爺倆,還有賣豆腐的杜久榮,是不是也可以叫來幫忙?我時常和他們在一起,他們經(jīng)常說到感謝您救了他們的命,到這里還接濟幫助他們,才讓他們在這里過上安穩(wěn)的日子?!?p> “好啊,我這里確實非常缺人手。來的人多多益善?!?p> 史健沒有減少蒸汽灌溉船的使用數(shù)量,還是硬撐著8條船在浮山鄉(xiāng)的河道里來回穿梭,修修補補。連最小的徒弟,只有11歲的史溉都派到船上燒鍋爐了。
史禮果然找來了伍耕、伍紀木匠父子倆和賣豆腐的杜久榮。伍家父子維護船只和水車,杜久榮只能倉促學學打鐵,和史禮一樣地掄大錘。
隨著時間的推移,蒸汽機的毛病越來越少,各操作手也越來越熟練。從開始的一天干不了半天活,到兩個月之后,蒸汽機已經(jīng)很少出毛病了。只是后來過了灌溉時間,蒸汽灌溉船大量的時間是在自己排水玩。
即使是排水玩,史健也沒有減少運行的蒸汽灌溉船的數(shù)量。從船邊抽出來的水,又嘩啦啦地流回到河里,就像史健白花花的銀子一樣流走了。
像以往一樣,每當手里缺銀子的時候,史健就會去找他的岳父大人借。而史健的岳父大人,總是手里剛好有史健需要數(shù)量的銀子,再多一點也沒有。于是史健和岳父家就都過著緊緊巴巴的日子。
到夏天的時候,史健終于排光了自己的銀子以及從岳父大人哪里借來的銀子,停止浪費能源污染環(huán)境的無謂活動。浮山鄉(xiāng)的人們就看不到羅昌河上的8條水龍了。
但是要不了一個月,那8條船又活躍在羅昌河上。這回它們不再排水玩了,它們做起了正經(jīng)生意——在羅昌河上做起了拉貨的生意。
在河上拉貨無疑是種利潤率低下,靠賣苦力賺點小錢的營生——即使是史家的船有蒸汽機驅(qū)動螺旋槳作為動力,也比別人好不了多少。畢竟蒸汽機本身成本就很高,維護起來也麻煩。
史家伙計們對史老板的這種不務正業(yè)的行為多有微詞。史健給他們畫的大餅逐漸脫離了餅的形狀,直奔棒子面的窩窩頭的樣子而去。人們不禁要問史老板,說好的擴大玻璃和煙花的生產(chǎn),讓大家都發(fā)財,這這么變成大家做苦力當搬運工了?大家的褲腰帶都勒了好久了,再勒腰都要斷了。大家又不是蚯蚓,勒成兩截還能變成倆蚯蚓。
終于有一天,史凡生來找史健,說起大家的怨言:“師兄。大家的緊日子過了很長時間了,再這樣下去,人心不穩(wěn),怕是后面的活不好干了呀。”
“我知道,我知道。只是再苦一陣子,后面馬上就會好起來?!?p> “師兄,大家都不明白您要干什么。大家看得清楚,只要您別再折騰,把精力都放在制造玻璃和煙花,大家的日子很快就會好起來。就算讓大家過一陣苦日子,也得讓大家過得明白,心里有盼頭。再這樣下去,我怕就有人忍不住不干了。一般的人不干就不干了,要是研究院的人有要走的,帶走了咱們的手藝,以后可就麻煩了?!?p> “看來,大家是真堅持不住了?”
“真堅持不住了。師兄,讓大家喘口氣吧?!?p> “也好,那我們就喘口氣。我看也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