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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將明

第4章 半夜的寡婦門

時將明 東門兔 2143 2020-08-03 08:00:00

  “伍大叔,要說好呢,當然是榫卯的好。但是要說簡單實用,用釘子做的家具可以讓更多的窮人買得起?!笔坟χf,“榫卯的好東西做來賣給有錢人。釘子做的東西,可以賣給想要省錢的人。你能多做多賣,想省錢的能買到便宜又好用的東西,我呢,還能賣出釘子。大家都得了好處,多好?!?p>  “誰愛做誰做,反正我不做?!蔽楦止局?。

  “爹,以前你也說不用新的鋸子和刨子,現(xiàn)在還不是用得順手,天天用?”伍紀小聲搶白他爹。

  “行,明天我不用,活都讓你干。”伍耕粗聲說道。

  大家聽了哄堂大笑。

  釘子的情況介紹完畢,史健進行了一個小的演講,關(guān)于什么是正確。

  “不唯圣、不唯古、不唯上。就是說,不是圣人說什么都是對的;不是古人說什么都是對的;不是上位者,比如當官的、長輩,說什么都是對的。什么是對的,要試上一試才知道?!笔方】偨Y(jié)道。

  “年紀輕輕,就敢妄議圣人?!?p>  史健看過去,齊師爺說了這句話,轉(zhuǎn)身走出了院子。齊小姐撇了撇嘴,跟著跑了出去。

  沒過幾天,又有媒人到齊師爺家提親。這回來提親的是私塾王秀才的公子。要說王秀才,當然是比不過李舉人了,王秀才的公子在江寧縣的地位自然也就比不得李舉人的公子。但是地位是一回事,本事又是另一回事。王秀才的公子本事照比李舉人的公子是一點也不差的,可以說是有過之無不及。

  比如欠妓院錢這種事,王秀才的公子欠得就比李舉人的公子多。并且,李舉人的公子欠了錢之后,李舉人是還了錢的。王秀才的公子欠了錢,王秀才是還不上的。畢竟一個私塾的先生也掙不了多少錢。

  齊師爺不知道王秀才是不是兒子欠錢欠得太多,腦袋被妓院來要賬的人敲出了一缸漿糊。他齊師爺就算讓女兒一輩子不嫁,也不可能嫁給王秀才的兒子。

  也許是王秀才平日里圣賢書讀得太多,以為自己就要中舉人了吧。

  打發(fā)走了媒人,面對蹦蹦跳跳出來的齊小姐,齊師爺展現(xiàn)了高超的cosplay技能:成功地扮演了一條成年苦瓜的面貌,讓人看了肚子里就不由自主地分泌膽汁。

  “咋地,這一位難道比李長江還不是東西?”齊小姐看到了齊師爺?shù)谋砬?,膽子里面的膽汁也十分充足?p>  “要不,你再考慮考慮李公子?”齊師爺努力咧嘴笑笑,在cosplay的道路上再進一步,成功地扮演了一條成年歪嘴苦瓜。

  齊夫人努力憋出一句:“我現(xiàn)在,越來越覺得李公子真是個不錯的人。”

  “今天來的是哪位媒人?”齊小姐不問是誰來提親,倒問題媒人是誰來了。

  “是城西的老錢婆子。你問這個干什么?”齊師爺有些奇怪。

  “沒啥?!饼R小姐淡淡地說道,“今天晚上我到她家里去,把她家門頂上,明天我出城找兩個蜂窩仍她家里去?!?p>  齊師爺漲紅了臉,半天沒說出話來。齊夫人看齊師爺被齊小姐氣到了,剛要出言安慰,齊師爺終于說出話來:“你一個姑娘家,半夜出門成什么體統(tǒng)?出城找蜂窩,你以為那么好玩的事么?那蜂子就不蟄你?這種事你爹我出點錢,自然能找到人去做?!?p>  齊夫人聽了之后直翻白眼,轉(zhuǎn)身走后院去了。

  “爹,實在不行,我嫁隔壁鐵匠算了。你閨女我身高體壯,聰明能干,以后打個鐵,好歹還能混口飯吃?!?p>  “什么話?我閨女就那么差勁,只能嫁給一個鐵匠。你是大家閨秀,人長得俊俏,端莊賢惠——阿嚏!——總得找個門當戶對的。你收收心,別整天像個小姑娘似的瘋跑。就憑你的條件,收了心肯定能嫁個好人家?!?p>  “收心?怎么收心?整天在后院里繡花?不嫁就不嫁,嫁到人家里還是躲后院里繡花,還不如去打鐵呢。”

  半個月后。

  一更三點夜禁的暮鼓響過有一陣了,老錢婆子正在半夢半醒之間,忽然聽到門口有聲響,似乎有人在搬動沉重的東西。老錢婆子一個人寡居多年,年近六十。平日里遇到毛賊倒也不十分害怕,反正家里窮得叮當響,沒什么值得偷的。不過這些日子,為了做媒的事情,得了一些好處,現(xiàn)在不由得警覺起來。

  “誰?哪個沒長眼睛的毛賊,偷到你錢奶奶的頭上了。你錢奶奶雖然姓錢,這江寧城里的街坊鄰居誰個不知道,你錢奶奶就只有姓氏上有錢,別的錢可就和你錢奶奶沒有半文錢的關(guān)系。”

  門口的人并沒走,門倒是發(fā)出“咣當”的一聲大響,像是什么重物倒靠在了門上。

  老錢婆子每天都把門栓栓好,不過她自己也清楚,這她家的門栓因陋就簡,也就是個擺設(shè),但凡有一點經(jīng)驗的小賊也會輕易把門栓挑開。

  老錢婆子寡居多年,當然不能只靠一個門栓保證自己的安全,她伸手從床邊抄起一根三尺多長,手腕粗細的搟面杖來。說是搟面杖,在地處江南的地方,可是從來沒有施展過搟面的才華,幾十年來錢老婆子看不上眼的半夜敲寡婦門的宵小之輩的腦袋倒是被敲過不少。只是近些年來,敲腦袋的才華也沒得發(fā)揮,不想今天晚上又要得以一顯身手。

  錢老婆子見過了多少大風(fēng)大浪,當下并不心慌,手里握著敲頭專用搟面杖,年輕時的豪氣又生發(fā)出來。

  “誰家的毛孩子,對你錢大娘報上名來?!卞X老婆子大聲說道,不自覺地給自己的輩分降低了一輩。

  “你就是專門給人說媒的錢老婆子?”外面一個男人的生意問道。

  聽這話,既不像是尋花,也不像是竊財,倒像是替人尋仇來的。

  “我就是你錢奶奶,怎么樣?”要是來尋仇,半夜找到家里來,躲是躲不過。錢老婆子一個人活了三十多年,沒有一股子潑辣的狠勁肯定是不行的。

  外面的男人說道:“既然你就是錢老婆子,那我這趟就走對了。有人讓我給你帶句話。以后不要給人保媒求親了?!?p>  錢老婆子怒道:“放你娘的狗屁!我一個媒婆,不保媒求親干嘛去?你讓我喝西北風(fēng)去嗎?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我保媒成了是做了功德,不成也是一片誠心。我保媒礙著你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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