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平素里在自己面前也甚是拘謹?shù)膬蓚€妹妹,她抬手摸摸自己的臉,莫非,是她生的比較嚇人?
容境默默忖度的這一會兒,容清越和容清琬已雙雙圍在了洛瑕身邊,你一言我一語地向他發(fā)問。
“小小,應(yīng)該是你的乳名,你的大名叫什么?是哪家來的公子?”
洛瑕抿抿唇,低聲道:“我叫洛瑕?!敝链宋⑽⒁活D,又抬了眸,認真起來道:“我的母親,是威遠大將軍?!?p> 容清越和容清琬沒聽出他語氣中隱帶著的幾分與有榮焉,繼續(xù)拉著他好奇地問東問西。
倒是容境,此時微微挑眉,若她沒記錯,洛府長房這位嫡小公子,可是只親二房,對親生母親沒有半分感情的,怎么也會為威遠大將軍的名號與有榮焉?
不由又想到自府門前初遇一直到現(xiàn)在,他都乖巧懂事,亦與傳言相差極大,遂罷了心思,左右這都是無傷大雅的小事,用不著她費心明白個究竟。
“洛瑕,是白玉無瑕的瑕嗎?”
洛瑕點頭,“嗯。”
“真好聽,那你會踢毽子嗎?”
洛瑕仍是點頭,“會一點?!痹捠侨绱?,他對踢毽子,其實頗為擅長。
“小小,我聽說男孩子都要學(xué)男工,你也學(xué)了嗎?”
洛瑕繼續(xù)點頭,“嗯?!?p> “小小,那據(jù)說男孩子都不用讀書,你是不是除了學(xué)男工,每天都可以玩了?”
洛瑕點點頭,又搖搖頭。前世的他,在洛明洗和洛老太君身邊教養(yǎng)多年,小小年紀就真真兒只學(xué)了男工,對于旁的無論如何不肯多費心。
可后來才明白,男孩子也有很多東西需要學(xué),只是那時太晚了,他只能盡力地,拼命一般將別家公子早早就會了的東西一點點摸索明白。
那個中艱難,他至今沒有忘記。
見他似有所思,隱隱還帶了幾分苦色,而兩個妹妹一心只顧著說話,俱都不以為意,容境不由傾身上前,抬手撫了撫他蹙起的眉心,輕道:“哪里不舒服了?”
洛瑕回神,抬眸便看到她近在咫尺的容顏,那上面神色還是淡淡的,透出幾分散漫,卻也流露幾分關(guān)切。
容清越與容清琬此時都住了口,一個兩個低下頭,想到自己方才玩心大起,確實失了待客的規(guī)矩。
洛瑕望著容境抿抿唇角,“小小沒事,您不用擔(dān)心?!?p> 容老城主亦在一旁瞧著,只是孩子們說的歡,她插不上話,也不拘著孩子們熱鬧,此時見容境將話頭截住,也恰到了用膳的時候,遂喚了人來上席面。
洛瑕被容老城主拉到身邊,坐在了老城主左側(cè),剩下三個姐兒,容境為長,便在右側(cè)落了座,容清越與容清琬俱都隨著長姐坐了右邊。
食則不言,幾位小主子倒都懂事,陪著老城主安安靜靜用了膳,方才請辭。
容老城主確也乏了,只在幾人臨走前囑咐容境,“小小安置在一沁園,與你那未央院順路,你先送小小回去?!?p> 容境躬身應(yīng)下,四人陸續(xù)出了門。
容清越與容清琬住一處,院子位于府上東南,未央院與一沁園卻在東北方向,是以幾人出了自得堂便要分開。
臨分別時,容清越對著洛瑕道:“小小,你喜歡吃草莓嗎?我小爹爹母家送來了好些草莓,明日拿給你吃好不好?”
這話說得認真,頗有幾分拿了好東西獻寶的意思。
只是洛瑕搖搖頭,他著實不喜草莓,正待推了,卻聽容境言語微冷,“草莓性寒,小小剛落過水,越姐兒還是自己留著吃罷?!?p> 聽出容境言語間的隱隱責(zé)備和不滿,容清越面上露出幾分委屈,“長姐,我……”
容境卻不再看她,只向洛瑕伸出手,“走罷,一道去看看父君給你布置的新屋子。”
洛瑕自覺地將手遞給她,走時卻還是回身看了看容清越。
眼見那小姑娘委屈得幾乎要哭出來,他不由扯扯容境的衣袖,低聲問:“境姐姐,二姐姐是做錯了什么嗎?”
顧及他小小的步子,容境也自然而然放緩了腳步,她望著前路,半晌方淡聲道:“不曾?!?p> 洛瑕不解,“那您為什么?”
容境眸間動了動,剛剛,其實是她沉穩(wěn)不足控制不住,遷怒了。
如今城主府上的一正君四侍夫,除卻姜侍夫是方氏入府后親自抬的,其余三位,皆是容氏族長做主納的。
當(dāng)年定下容無逸親事的人選時,族長是特意考量過家世的,正君必要出身名門,侍夫卻必是小門小戶的清白公子。
在這樣的規(guī)矩下,出身于百年世家,書香門第的臨安方氏,方音華自然而然做了容無逸的正君,也正是如今容境的生父。
剩下趙氏林氏,皆出身商賈之家,絕非大富大貴,卻也都小有積蓄。
只有李氏,也就是容清越的生父,乃是臨安州轄內(nèi)咸陽郡郡守的嫡子。
本來,不過一個郡守之子在容氏面前上不得臺面,卻不料沒過幾年,趕上了建興女帝選秀。
按照一貫的規(guī)制,秀子俱都從五品以下官員中遴選,李郡守遂納了嫡次子至王城上京,不想這嫡次子一步登天,竟還真真兒入了女帝的眼。
他初為正八品充依,承了幾次雨露,竟就懷上了龍子,并在十個月之后誕下皇女,圣人見此甚為心悅,打破慣例連升兩級,直接冊封了正六品寶林。
這人也是真的有運勢,沒多久竟再次報喜,雖然這后來只是誕下了一個皇子,圣人卻依舊破例,直接加了正五品倢伃。
如今,這位李倢伃正當(dāng)圣寵,端的是風(fēng)光無兩,就連遠在臨安的李郡守,也因著這一位蒙了圣眷的兒子而頗得臉面,人前人后都不少恭維。
至此,原本只是小小郡守之子的李氏一下子就有了侍奉在圣人身側(cè)的嫡親弟弟,身份自不可與先前同日而語。
這李氏也是個不安分的,平素里仗著這層關(guān)系擠兌另外三個侍夫便也罷了,如今卻還漸漸的,不時在方氏面前張揚,做下不少給方氏添堵的事。
而方才容清越口中的草莓,在這時節(jié)著實稀罕,便是李氏那做了倢伃的弟弟差人南下,昨天才送到臨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