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八八一手拿著煞滅淵甩子走一步甩一下,一會兒向天上甩,一會兒向地上甩,一會兒向左甩,一會兒向右甩,每甩一下嘴里還念一句煞滅淵啊,煞滅淵啊,快來下界吧,快下界吧,快來懲治惡魔吧,快來拯救凡事間的生靈吧!快來拯救凡事的生靈吧!煞滅淵啊,煞滅淵……他喋喋不休地高聲念道著,祈禱著!
老屋嶺部落的人們多數(shù)漸漸的睡醒了,他們有的人在炕上伸伸手,蹬蹬腿,打個哈欠,伸個懶腰,象睡了一個舒服覺似的,有的人體質(zhì)弱了點,他們不知自己是咋地了,有的人頭腦里的思維還在夢幻中停留,還在說些不著邊際的話,有的人還有些幻覺,有的人還在朦朦朧朧的搞不清楚自己是在哪兒,為什么神志會這樣模糊,他們更不知道自己將要面臨的危險!
時辰將近午時,人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怎么一覺就睡到這時候,將要發(fā)生什么事,人們就更不知道了!這些鄉(xiāng)戶還象往常一樣,穿好衣服和鞋子,準備干自己的事情,從睡覺的炕上起來后,都有程度不同的不舒服感覺,有的人身強體壯,他們沒有啥反應,他們沒有明顯的感覺,也沒太在意有一些人的變化,這些人陸陸續(xù)續(xù)出門了,他們見到賴八八戴著藍里帽,披著藍大褂,穿著抿襠褲,肩上背著一個藍麻布肩搭子,肩搭里裝有一個大葫蘆,大葫蘆里裝滿了濃烈的秈米酒,那酒味兒隨風飄香,葫蘆蓋子上緊系一條大紅布條子,紅紅的布條一會被風兒吹到臉上,一會兒又被風吹到肩膀上,他嘎雞窩還夾著他那不離身的麻梨匣子,今天手里又拿一個煞滅淵甩子,在到處瞎甩著,嘴里還念著聽不懂的話,好是可笑,好是奇怪!
賴八八今天的這身打扮,今天念的聽不懂的咒語,讓蘇醒了的鄉(xiāng)鄰們感到有些奇怪,鄉(xiāng)鄰們喊著賴八八的名子,賴八八象沒聽見一樣,他不看鄉(xiāng)鄰們一眼,也不回話,依然認真地做著自己的事,賴八八走的還挺急。鄉(xiāng)鄰們覺得賴八八是不是中了斜了,他可真是有些怪怪的,連多年的鄉(xiāng)鄰都不認識了!人們在好奇地跟著他,有的人還跟在他后面嬉笑著取鬧他!這些愚昧的鄉(xiāng)鄰哪里知道賴八八的心思,賴八八心里急呀,全部落二百多戶人家,他要在今日亥時之前走到家家戶戶念煞滅淵咒語,還要在門上粘貼一道符,好使得狐仙的意念難與在人們心里起作用,好阻止狐仙的障香之氣的侵害,所以賴八八沒有心思和鄉(xiāng)鄰們說清楚。賴八八心里還時不時的想著田甜,他愛田甜,田甜家距他家最近,他家和田甜家雖近,但兩家有一條曲曲彎彎的長年流水的小溪,這條小溪一丈余寬,南北延伸著,南見不到頭,北看不見尾,水深清澈喘急,天氣暖和時還常常有小魚或小蝦在水里嬉戲游完。
今天賴八八雖心里急,有小溪相隔,他也沒辦法,只好繞道而行,走過向東的那條小橋,才能去田甜家,一個來回有二里地,這二里路,賴八八仍然走一步甩一下,他甩累了,就拿出肩搭里的酒喝一口,那酒紅紅的,熱辣辣的甘甜醇香,喝一口覺得全身都有力量,膽子也大了許多!賴八八用了半袋煙的工夫可算走到了田甜家。
賴八八推開田甜家的大門,不見屋里有動靜,他從麻梨匣子里拿出毛頭紙和筆給田甜家寫了一道符,這道符粘貼在田甜家的大門之上!然后賴八八心里惦記田甜,他一邊念著咒語,一邊甩著煞滅淵甩子向田甜屋里走去,他推開田甜的房門,看著田甜呆呆地坐在賈亮身邊,賴八八見田甜不說話,便用關心的語氣說道:“田甜俺賴八八來了,你是怎地了,見俺來了咋不言語一聲?”田甜仍呆呆地坐著不說話!賴八八急了,快走幾步,拽起田甜的手說道:“田甜是俺,是俺八八呀!”田甜突然大哭起來,邊哭邊拍著大腿說道:“八八哥哥呀,咋是你呀,你咋剛來看俺啊,你咋剛來看俺啊!賈亮睡睡覺就不醒了,咋叫也不醒了,你看看是咋地了,你給俺看看是咋地了,是不是死了!”
賴八八依舊甩了幾下煞滅淵甩子,然后輕輕地把煞滅淵甩子放到南炕上,雙手合十念了一會煞滅淵啊,煞滅淵啊,煞滅淵啊快來拯救人世間的生靈吧!快來拯救人事間的生靈吧!念完咒語后才放下嘎雞窩夾的麻梨匣子,然后摘下禮帽,拖掉藍大褂,又去石盆里洗洗手,然后雙手往頭發(fā)上摸了摸,這樣就算擦手了,只見賴八八邁著四方步,走到田甜身邊坐在炕檐上給賈亮好脈!賴八八雙目微閉,平靜呼吸,然后看著田甜驚訝地說道:“從脈象上看,芤脈微弱無力,還時有雀啄之脈象,恐怕兇多吉少??!”田甜急了帶著哭腔說道:“啥家子雀脈象啊,你快給他使法子吧,把賈亮救活呀,俺全靠他給俺編筐編簍賺銀兩吃飯呢!”賴八八不緊不慢地說道:“田甜你不要急,你不要打擾俺,俺給賈亮看看是哪路仙靈附與賈亮之體,這等厲害,害得賈亮不醒人事!”田甜道也聽話,不哭了,她黑黑亮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在看著賴八八,在期待著賴八八能說出好的辦法!
只見賴八八從麻梨匣子里拿出一小塊毛頭紙,七畫八畫,畫出兩個坐立之人,這兩個人雙手對掌合在一起,賴八八畫完這道符后讓田甜把它燒了,田甜拿起打火石使勁地磨劃著,那火星迸濺,賴八八畫的符著火了,只見那符燒成灰的毛頭紙灰徐徐上升,升到屋頂,然后又慢慢下落,下落后又在地上打著轉(zhuǎn)兒飛出了門外,符燒完了,符燒后的灰削都飄飛出了門外!賴八八見符燒沒了,就看著田甜說道:“田甜你去把賈亮扶坐起來,讓他靠在你懷里,你在把他雙手擺放在他的腿上,他的手心要朝上,然后就不要動了,俺要和賈亮進行一次氣血交融,就向俺剛才燒的符那樣,兩人要雙手對掌,手心的勞宮穴要緊緊地相貼,約一袋煙的工夫你見俺還不睜眼,還不放手,你就向俺頭頂百匯穴錘三下,俺便會從陰世間轉(zhuǎn)回為陽世間,俺就可以回到你身邊,回到有型世界的人間!”田甜把賈亮扶起來,然后又摟在自己的懷里,把賈亮的雙手擺放在賈亮的大腿上了!這時賴八八坐在賈亮的對面,把自己的雙手和賈亮之手和在一起,這是二人氣血交融之法,使得賈亮的氣血傳導到賴八八的氣血里,迫使賈亮的魂魄融于賴八八的魂魄里,這叫陰陽先生過陰魂,去陰間的世界,只有通過二人氣血交融來過陰魂,看看是哪方仙魂所為,有如此大的迷惑力!約一袋煙的工夫,賴八八眼前一幕幕出現(xiàn)了黃仙和狐仙的魂靈,那黃仙的魂魄在幾天前的子時就已附在賈亮的魂魄之中了,黃仙正是那沒燒死的“黃八爺!”黃八爺”被那次賈亮家柳條剁大火的燒傷,整個后背都以不長毛了,就肚子底下還稀稀落落長些毛,“黃八爺”的嘴兩邊還有那么三五根白胡須,只見那三五根白胡須在頻頻發(fā)顫,它正在度意念,正在用力,正在感受自己的魂魄附在為人身的舒坦!
也就是“黃八爺”度意念的第二天的子時,狐仙女又來了,這狐仙女生的妖艷多姿,美若芙蓉,它把它那仙魂附在賈亮的魂魄里!這體弱多虛的賈亮哪里受得了二仙搶奪著向賈亮之心身度意念,去往死里折騰!賴八八看出來了,賈亮的魂魄在昨日的丑時已浩劫,其元氣皆無已耗盡,賈亮已死了!賴八八知道:二仙附體是很難救活的,而且這二仙又不是同類,一個是狐仙,一個是道行高的黃仙!就是那沒燒死的“黃八爺”
田甜感覺賴八八過陰世的時辰已過了,該讓他回來了,就急著向賴八八頭頂拍三下!賴八八就真的象睡覺醒了似的睜開了眼,還伸伸懶腰,隨口說道:“田甜,俺好乏呀!唉,賈亮回不來了!他的陽壽已盡,是狐仙和黃仙的意念附在賈亮身上所為,賈亮的魂已走多時,他此時微微有脈象,是在閻王爺那兒過陰河呢,凡是死了的人都要再陰河那兒過一趟,好洗凈有型世間的塵埃,從而閻王爺好看清死者在陽世間的功德禍災,再進行發(fā)落,在進行六道輪回亦重生,是上天堂還是下地獄,是托生人還是托生畜生等!不管去哪兒都要凈身,凈心靈,這是必須要走的過程!至于賈亮去哪兒,俺不知曉,還要等賈亮死后四十九天后,待俺再去過陰世才可知曉!可俺不會輕易去陰世的,俺每去一趟陰世,俺就耗損一些陽世間壽祿!”
田甜聽后愣愣地看著賴八八!她知道賈亮不能活了,再不會給自己編筐編簍了!她再想:俺以后咋活呀,俺是賈亮花十兩銀子買來的,如今誰還會買俺了,她在犯難,她心里知道到,賴八八在賈亮不在的時候還親過俺呢,他定會疼俺的,俺莫不如就靠他這個壯漢了,他有力氣,還會賺銀兩,他想到這兒就大膽地說道:“八八哥,賈亮死了,俺從今個起就從你了,俺愿意做你屋里的人,你要俺吧!”
賴八八巴不得田甜說這樣的話!此時聽了田甜帶有期待的話語,八八真是滿心高興地說道:“俺要你,俺要你,俺有銀兩,俺不用花十兩銀子買你,俺樂意,俺養(yǎng)你!你在家等俺,俺還有急事要做,俺要去救部落里的鄉(xiāng)鄰,時辰緊,待子時眾狐仙還有可能來部落里度意念和釋放障香法,很有可能還會死人的!”賴八八和田甜說完話,就站起身來向北炕走去,他又帶上自己的藍禮帽,夾上麻梨匣子,拿上自己的煞滅淵甩子走出田甜的家。
田甜用期待的眼神望著將要走出自家門的賴八八,賴八八走到田甜家的大門外停下來了,他轉(zhuǎn)過身來看著田甜說道:“有俺在,不怕啥,俺忙完就回來,回來接你,把你帶回家,俺要你,等俺!”賴八八說完這些話轉(zhuǎn)身又向部落里的鄉(xiāng)鄰家走去!他依然念著咒語:“煞滅淵啊,煞滅淵快來吧,來拯救凡事間的生靈吧!來拯救凡事間的生靈吧!”他那煞滅淵甩子依然向天上地下甩著,向四方甩著!
此時的太陽已偏向西方,西方遠遠的天際已漂浮著片片黑云,那黑云一會兒把太陽吞噬沒了,一會兒太陽又從黑云里跑了出來!黑云越聚越多,越聚越厚,終于把太陽吞噬沒了!厚厚的黑云向賴八八撲來,風兒也隨著黑云刮過來了,風兒把樹枝吹得發(fā)出悲涼地叫,那路邊的蘆葦和高高的蒿草被風兒刮得趴在地上在顫顫微微地發(fā)抖,此時的部落只能聽見大癩蛤蟆象牛一樣地叫著,偶爾還可以聽見幾聲狐貍的尖叫!
賴八八在快步走著,在念著咒語,煞滅淵啊,煞滅淵快來吧,快來拯救凡事的生靈吧!他在有節(jié)奏地甩著煞滅淵甩子,部落的鄉(xiāng)鄰尾隨其后,在看熱鬧,在嬉笑,有的人說著風涼話:“賴八八著迷了,賴八八中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