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過夏天和秋天的孕育,安欣腹中的小生命長得越來越大了,安欣每個月都去醫(yī)院做檢查,醫(yī)生告訴她孩子很好很健康,小家伙似乎很調(diào)皮,時常在安欣的肚子里動來動去,安欣摸著自己跳動的肚皮,感慨生命的奇妙。
時間在安欣的期盼中邁向一九九六年。元旦過后,澴川市連降兩場大雪,厚厚的積雪把道路覆蓋,人們上下班只有步行了。這天下午五點多鐘,一位身穿黑色中長羽絨服的男人一直在電視臺的門口徘徊,他戴著咖啡色的毛線帽,同色的圍巾嚴嚴實實地裹住他的臉,只露出一雙焦灼的眼睛不時地向電視臺里張望,那人也許是為了打發(fā)無聊的時間,平復自己焦慮的情緒,他不由自主地在雪地里踱來踱去,雪地上留下一大片雜亂的腳印,其實,那人不是別人,他是魏風。
魏風從深圳回來好幾天了,他明天又要返回深圳,這么多年來,魏風的心里一直牽掛著安欣,他很想與安欣取得聯(lián)系,但他一想到自己在深圳還沒有混出個人樣來,就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魏風這次回澴川,他實在按捺不住自己想見安欣的沖動,就靜靜地守候在電視臺的門口,只要能看幾眼自己日思夜想的人,他明天才能安心地再次踏上征程。
大約過了半個多小時,電視臺的職工下班了,三三兩兩的人從電視臺的圓樓里陸續(xù)走出來,魏風看見茹薏攙扶著一位孕婦慢慢地走過來,他連忙轉(zhuǎn)過身去,背對著她倆。
“安欣,路上濕滑,你一定要小心啊?!比戕捕诘馈?p> “我知道,我一直很小心,不會有事的,茹薏姐你就放心吧?!卑残佬χ卮稹?p> “何寶祥也真是,平時不來接你也就罷了,這樣的天氣他也不來接,這人怎么就這么心狠?”茹薏不滿地埋怨道。
“新年伊始,財政局的工作很忙,說不定他今天又在加班呢,哪有時間來接我?!卑残肋B忙找理由搪塞著。
茹薏看了看安欣笨重的身體,說道:“還是我送你回家吧,我實在不放心?!?p> 安欣連忙擺手:“不用,不用,真的不用送我,茹薏姐,你快去接你兒子吧,去晚了,幼兒園的老師又要怪罪你的?!?p> 茹薏躊躇了一會,無奈地說道:“那好吧,你路上一定要小心啦?!比戕舱f完,她憂心忡忡地看了幾眼安欣,然后急匆匆地去幼兒園接兒子去了。
魏風一直背對著安欣和茹薏,她倆的談話魏風聽得真真切切,魏風不敢相信眼前的孕婦就是他日夜思念的安欣,魏風悄悄地回過頭來,他的目光正好和安欣的目光碰在一起,安欣滿眼困惑地看了看魏風,然后,她邁開腳步,踩著滿地的白雪,小心翼翼地向前走。
在魏風的目光與安欣的目光相碰撞的一剎那,魏風的心瞬間破碎,他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幻想過自己和安欣重逢時的畫面,但就是沒有想到眼前的這一幕,六年了,在這兩千多個日日夜夜里,魏風時時刻刻都在思念著安欣,特別是在他最艱難最困苦的時候,是安欣的身影支撐著他一步一步地走下去。
魏風也曾想到過安欣可能嫁人了,但他只要一想到這里,就馬上搖頭否定,而今,這個他最不愿意看到的結(jié)果就活生生地擺在他的面前,讓他無法接受,魏風開始恨自己當初的年少輕狂,開始恨自己當時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他在心里嘲笑自己是個大傻瓜,為了那個所謂的夢想,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魏風忍著心里的痛楚,悄悄地跟在安欣的身后,他原本打算只看幾眼安欣就默默地離開,但他現(xiàn)在看到安欣挺著大肚子,一個人在冰天雪地里行走,他實在是放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