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希望不是你
秦初宜在一片安靜中,默默開著車。
她習(xí)慣于這樣的靜謐,曾經(jīng)的無數(shù)個日夜,她也是這樣度過的,從不覺得孤單,或者說,她壓根沒有像普通人一樣感受孤單的能力。
人類是柔軟,脆弱,又多愁善感的生物,她這么想著,下意識看向手邊。
越曉曉在旁邊疲憊地熟睡了,臉蛋時不時無意識地蹭著布藝的頸枕,發(fā)出細(xì)碎的響動與模糊的呢喃。
秦初宜踩下剎車,覺得自己也到了應(yīng)該睡覺的時候,但是她剛剛回身調(diào)整了一下座椅,就碰到放在側(cè)邊口袋里的電話,她看了看時間,在確定只有八點以后,就按了一個號碼撥了出去。
過了幾秒鐘,那邊的人接起了電話。
“初宜?”
溫郁言溫柔地笑著,在面對秦初宜的時候,他似乎永遠(yuǎn)都是這一種面孔,平靜且包容。
秦初宜手握著方向盤,完全不像是臨時起意的樣子,一本正經(jīng)地說:“今晚江璟然逃走了?!?p> “這不奇怪,我猜這件事和你有關(guān)?!?p> “嗯,和你說一聲,免得江家找你的麻煩,你卻不知道理由?!?p> 聽見秦初宜的話,溫郁言笑了笑:“既然這樣,你愿意順便給我這個即將被找麻煩的可憐人講講,你和你身邊的小朋友都做了什么嗎?”
“……不是小朋友,她比我大三歲,今年二十。”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態(tài),秦初宜悶悶地糾正他,嚴(yán)肅道,“你和她也只差兩歲,并沒有差很多?!?p> “好,并沒有差很多,那我現(xiàn)在能聽一下兩位傳奇的冒險故事了嗎?”
“……”秦初宜大致用頗具自己風(fēng)格的簡短的語言將事情的大概描述了一遍,不過這并不僅是越曉曉視角所看到的那樣,其中還有陸琪琪的部分,是秦初宜所看到的事實。
不如說,陸琪琪的那點挑撥人心的手段,根本沒能瞞過秦初宜的眼睛。
“這樣嗎?真是令人唏噓?!蹦腥烁锌?,仿佛對于江璟然的失敗感同身受,“有時候背叛總是比忠誠來得更容易,經(jīng)過這件事,或許他也該漲漲教訓(xùn)了?!?p> 言罷,他突然話鋒一轉(zhuǎn),問道:“那位陸琪琪小姐,現(xiàn)在已經(jīng)死了嗎?”
“我想沒有,畢竟只是臨時賦予力量的喪尸,什么都有,只是沒有腦子,會被血腥味沖昏頭腦?!鼻爻跻死淠c評著,“陸琪琪夠聰明,很容易就能把它甩下來?!?p> 畢竟一個用完就丟的道具,腦子不過是累贅。
“我并沒有十分想殺掉她,陸琪琪,只是隨口一提。”
“我以為你會告訴那個小朋友,陸琪琪可沒她想的那么單純?!?p> “麻煩?!睙o論是解釋還是討論,都很耗費(fèi)秦初宜為數(shù)不多的耐心,這是她在研究以外的時間里最缺乏的東西。
尤其是一想到越曉曉又要淚眼汪汪地跟她討論人生,討論那個拯救世界,救贖喪尸王的偉大理想,她就沒有半點想要解釋的欲望。
“人生就是由許多瑣事和麻煩所組成的啊,帶著朋友一起旅行,難道沒有感覺有什么不一樣的地方嗎?”溫郁言語帶笑意,調(diào)侃似的問。
秦初宜愣了一下,仔細(xì)想了想:“大概是效率上慢了很多,一天的路程要分三天走完,必須每天吃人類的食物,還有要和她說話?!?p> “說話,很累。”這是秦初宜唯一最頭疼的一點。
溫郁言忍不住輕笑:“這就對了,這就是正常人類的生活,你要學(xué)會適應(yīng)。你不是一直都想當(dāng)個優(yōu)秀的人類嗎?”
“你說的對。”
秦初宜點點頭。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額頭,那里曾經(jīng)開了一個洞,她把自己的晶核取了出來,從那一天起開始有了心跳和不怎么高的體溫。
想成為人類,那是她的愿望,由接觸到溫郁言的人生起,就一直想要達(dá)成的愿望。
越曉曉又蹭了蹭腦袋下墊著的頸枕,嘟噥著把臉埋了進(jìn)去,像只笨嘟嘟的鴕鳥一樣在座椅上撲騰幾下,身上的毯子滑落了一半,她也無知無覺的樣子,還嫌棄毯子輕撫在手臂上癢癢的觸感一樣把胳膊抽了出來。
幸好這人不打呼嚕,應(yīng)該這么想嗎?
秦初宜把車??吭诼愤叄@里的高速公路靠山而建,兩邊都是深谷,上不著天,下不靠地。
難得這個笨蛋能睡得這么熟。
她的眼神慢慢軟化下來,她望著眼前遠(yuǎn)光燈所照出來的那一小片路段,靜靜地呼出一口氣。
“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我特別討厭這個世界,甚至想毀了它,會是為了什么?”
溫郁言沉默了一會兒,然后笑道:“這是只有你才能回答出來的事情,如果跟我有關(guān),那我會非常高興,但我希望不會有這么一天?!?p> “我倒是很希望這跟你沒有關(guān)系……”
自欺欺人,心里冷漠的聲音這么說著,你明明已經(jīng)很清楚,不愿意承認(rèn),是不行的。
越曉曉所露出的每一個疑點,說過的每一句話,都把真相引向唯一一個結(jié)果。
她口中的那個喪尸王為什么會毀滅世界呢?
那一定是因為秦初宜這個角色已經(jīng)沒有存在的必要了,那個愿望,那個人,永遠(yuǎn)地不在了。
“我也希望不會有這么一天。”
她把越曉曉身上的毯子提了提,在無人可見的一片黑暗里,眼睛逐漸變幻成一片澄凈又冷冽的藍(lán),她起誓一樣地重復(fù)著:“決不會。”
“原來你是為了這個?!睖赜粞杂悬c驚訝地反問,“我以為你是為了跟我談?wù)?jīng)事,原來是你做了噩夢嗎?”
他的語調(diào)微微上揚(yáng),很快像是詠嘆一樣,輕聲笑道:“那我不介意安慰一下我親愛的小朋友,如果你需要的話。”
“不用?!鼻爻跻斯麛嗟鼐芙^,“你的幸災(zāi)樂禍有點浮夸,請噤聲?!?p> “呵呵~”那邊的男人笑了起來,“好,你說,我照辦。”
溫郁言溫柔地回應(yīng)著,然后支著腦袋,微笑著望向眼前。
沒有富麗堂皇的居所,也沒有溫暖明亮的臥床,他坐在高腳椅上,嘴里說著溫柔的說辭,眼神卻冷冰冰地注視著腳下的一切。
被腥紅血跡覆蓋了的地面上,幾位四肢皆被打斷了的,五官不全的“客人”絕望地抬頭看著他。
一顆渾圓的眼球滾到他腳下。
溫郁言一腳把它踩裂,綻裂的汁水沾了一地,弄臟了他的鞋子與褲腳,他也絲毫不在意的樣子。
“那么,已經(jīng)到了要睡覺的時間了,晚安?!?p> 他微微笑起來。
然后緩緩舉起了手邊小巧的消音手槍。
——嘟……
“說了不是小朋友?!鼻爻跻擞悬c不滿地擰起眉頭,望著掛斷的電話,有點不滿意對方的態(tài)度。
然后她微微地嘆了一小口氣,把手機(jī)放好。
“殺人是什么不能被人看見的事情嗎?”
秦初宜有點不能理解地盯著自己的雙手,并不能理解每回打電話趕上這種時候溫郁言都要若無其事地轉(zhuǎn)移話題是為了什么。
可能是、害羞?
她給溫郁言這種讓她無法理解的行為下了個自認(rèn)為合適的定義,然后關(guān)掉車內(nèi)的頂燈,有模有樣地調(diào)整了一個合適的姿勢,學(xué)著越曉曉的樣子合上了眼睛。
晚安。
零只蘑菇
=.=喪尸十七歲談戀愛大概不算早戀吧? 日常土味情話練習(xí):死去的我不會做夢,可我想夢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