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之眾

　　“……我家丫頭就是叫這喪門旋兒害死的，小小年紀(jì)就知道殺人，長大了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老頭兒掐腰站在過道里叫罵，起皮發(fā)皺的嘴唇上下翻飛，間或露出發(fā)黃的牙，罵的太過起勁嘴角還掛著泛白的泡沫，他毫無所覺似的，身后一身紅褂子的老太太也端著差不多的表情。

　　“爸，媽，咱回去吧，別罵了，人家都看著呢?！?p>　　跟在老夫婦身后的兒子被自己媳婦狠狠掐了一把，有些哀求似的扯了一把父親的袖子，被那雙渾濁昏黃的眼珠子狠狠瞪了就慫慫地縮回了手，那兒媳婦則是冷哼一聲，也不看這些人拉拉扯扯，就拉著手里的孩子，一下一下拍著有些嚇到了但還是忍不住好奇四處瞅的小孩的背。

　　“你們有話好好說不行嗎？這么小一個孩子怎么殺人，還十年前，你們碰瓷兒也不專業(yè)點(diǎn)……噯，曉曉，你回來了！你快來看看這家人，真是，一上來就罵人，還要打你妹妹，你來解釋解釋。”陸琪琪看見急匆匆快步走過來的越曉曉，眼睛一亮，招了招手，順便忍不住白了這對土里土氣的老夫婦一眼，最后嘀咕了半句，“也不看這是哪兒，異能者的地盤也敢來鬧事，帶了鉆石首飾也一身土味兒?！?p>　　“你這小丫頭怎么說話呢？”兒媳婦聽出來她是諷刺自己帶了一手戒指，頗為得意地把左手往起抬了抬，“這女人日子要過的好啊，就要男人舍得花錢，有了錢別人自然就捧著你，羨慕不來?！?p>　　陸琪琪呵呵兩聲，拉過越曉曉跟她低聲道：“就是這女人看見你妹妹，回頭就把她一大家子都從樓下拉上來，說是眼熟，那老頭老太太一見到初宜就撲上來要死要活的，差點(diǎn)就擼袖子空手上來抓了，還是我把人攔住了，他們說要你們床位，讓你們姐妹去三樓打地鋪，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p>　　“三樓上來的？”越曉曉有點(diǎn)奇怪，“他們家一個異能者都沒有，那女人怎么突發(fā)奇想跑到四樓的，四樓的人可都不怎么好惹。”

　　“上來找內(nèi)個唄，咳咳，就是樓下糧食有點(diǎn)不夠了，你懂的。”陸琪琪摸摸鼻子，有點(diǎn)不好意思。

　　越曉曉詭異的眼神落到女人尚有些姿色的臉上，又有些尷尬地飛速挪開。

　　“你就是這女娃的姐姐？”老太婆牙掉了一把，說話的語調(diào)都有點(diǎn)含糊不清，抱著胳膊幽幽地盯著越曉曉，“看著不像咯，你能主事不？”

　　“這跟像不像沒關(guān)系吧？”越曉曉鼓鼓臉頰，有點(diǎn)不服氣，“你們想搬上來？別異想天開了，不可能，床我不會讓，你們說的話我也不信，十年前初宜才七歲，你女兒多少歲??？看我們姐妹好欺負(fù)是不是，我跟你們說昨晚我拍到墻上的人現(xiàn)在還沒扣下來呢！”

　　“七歲，呵呵，這事兒就是這丫頭七歲那年跟我們說的，七歲就自個兒獨(dú)身到我們村里報死訊了，可厲害著呢。”老頭說著說著眼睛里就濕了，“我也不要什么床位，就要個結(jié)果，我女娃到底怎么死的，她說死在她手底下是個什么意思??？我女娃當(dāng)年也是全村供出去的金鳳凰，怎么就不明不白沒了呢？老頭子這些年到處找人，前兩年她來家里也不說話，就把錢往門口一放，我女娃那命是能用錢買的？”

　　越曉曉聽他說的有鼻子有眼的，看著特別真情實(shí)感，老太太也跟著一塊抹起了眼淚。

　　后面的兒子兒媳一聽不要床位這話就急了，連忙湊到越曉曉身邊比比劃劃：“你這小姑娘怎么還把老人給氣哭了呢，你說你，就一個床位又不能怎么地，老人年紀(jì)大了就要有個好地方休息，你妹妹殺了人咱也不多計較，給老人騰個地方總不算過分了吧?！?p>　　“只是騰個地方？”越曉曉笑得諷刺，“是嗎？還有四樓異能者階層的待遇呢，是不是？不用出門就有下發(fā)面包和水，多開幾個小時的空調(diào)，睡覺不用人擠人有個單獨(dú)的空間，這都不過分呢?！?p>　　女人咬牙切齒地看著她。

　　她手里牽著的孩子見自家母親生氣的模樣就把手邊東西一抓，朝越曉曉身上扔：“壞女人，賤人！”

　　“你就這么教育孩子啊？”越曉曉一把抓住那東西，看了一眼，是隔壁床的化妝品，她嘆了口氣，“別說初宜現(xiàn)在昏迷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醒，給不出回答，就算她真是像你說的殺過人，我也相信她有苦衷，老人家，我跟你們承諾等她醒過來就幫你們問這件事，我絕對會給你們交代，還有……”

　　越曉曉輕描淡寫地從兜里掏出一枚硬幣，在男人女人的眼前晃了晃，然后暗暗開啟Buff把它捏成了一個球：“不該惦記的東西還是忘了比較好，對吧？”

　　老太太說話不利索，越曉曉就半蹲下來，對上她直勾勾的眼神，認(rèn)真地直視著她的眼睛：“我知道您也很著急，會好起來的，我跟您承諾，絕不會包庇我妹妹，她做了什么就是什么，我叫越曉曉，我就在這里拿我的異能跟您發(fā)誓?！?p>　　她把兜里剛領(lǐng)回來的那個面包塞到老人手里，微笑道：“這個您先拿回去吃，等我的消息?！?p>　　“行吧，信你一回。”老太太慢吞吞地把面包放到口袋里，拉著丈夫，兩個人轉(zhuǎn)身下了樓，兒子兒媳見狀不甘心地對視了一眼，跺了跺腳，拉著吵吵鬧鬧的孩子也跟著下了樓。

　　“這么慫，不是個人啊，就等著老人上來沖鋒陷陣呢?！标戠麋鞅е觳仓S刺。

　　“這不是仗著我不打老人，但會打他們嗎？老的是沒想法，架不住小的要搞事，跟在后面挖坑?！痹綍詴宰谇爻跻说拇惭厣希咽诸^僅剩的那瓶水?dāng)Q開喝了，嘆氣道，“老人愛女兒不假，哥哥可就沒那么愛妹妹了?！?p>　　陸琪琪哼哼兩聲：“軟柿子，你把自己的面包給出去了，你倆吃什么？我看那面包最后也是給畜牲吃了，何必呢?！?p>　　“我就是想，老人回去少受些責(zé)難。”越曉曉半低下頭，有點(diǎn)兒難過，“末世怎么就變成這樣了呢？”

　　“那你們倆今天就餓著好了！”陸琪琪恨鐵不成鋼地戳了戳她腦袋，“你妹妹還病著呢，你就餓著她？”

　　“這附近還有物資點(diǎn)嗎？”越曉曉抬頭，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問，“我下午出門去找物資，哪里能組隊(duì)？”

　　“沒有，江大明星從來只管救人不管事兒，咱們異能者都是自己組隊(duì)自己去，樓下那群人才是吃老底，異能者早就不靠發(fā)的那兩個面包活了，我要照顧你妹妹的話你就得自己去，你確定？”

　　“嗯！”

　　越曉曉站起來，對著陸琪琪一笑：“謝謝你肯幫我，我回來的話物資我們對半分。”

　　“這、這倒不用?！标戠麋髋み^頭，“我的車牌號是XXX012，車上還有吃剩的半袋薯片，你墊墊肚子，早點(diǎn)回來我就謝謝你了?！?p>　　越曉曉想著自己跟秦初宜自學(xué)的半吊子車技，有點(diǎn)不太敢說。

　　這樣的話，還是小心著點(diǎn)好了。

　　她這么嘀咕著找到了停在地下停車場里的車，粉紅粉紅的車身頗有陸琪琪本人的風(fēng)范。

　　“啊，這不是那個誰，哦，越曉曉?！?p>　　背后有人拍了她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