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
“奴婢見過王爺！”
我和“大將軍”同時對著涼亭入口處給跪倒拜下。
我突然覺得小燕子的“跪得容易”其實是個很實用的發(fā)明。
……
而我跪了半響都沒有人走進來。
“戚將軍快快請起！我已說過，今日可以不拘俗節(jié)?！?p> 咦？聲音怎么從我后面?zhèn)鱽恚?p> 他是飛進來的嗎？
只叫戚將軍起……
我呢我呢？
一直跪著？
是不是我太不顯眼了，他沒看到我？
我跪著在原地調了一個頭，趴在地上看見兩雙鞋子。
一雙烏漆麻黑沒有絲毫裝飾，鞋底磨損嚴重鞋畔還有少許泥沙。
……這“大將軍”還真是“服道化”樣樣精準，沒有一絲紕漏。
千面玉君……果然千面！
行行出狀元，贏都贏在細節(jié)處。
我是服氣了！
咱們可得學著點。
……
另一雙白凈無瑕，處處有金絲細繡花式，鞋頸前方鑲著一塊硬幣大小的玉石。
這要是跑跑跳跳給弄掉了，那不得心疼死！
當然，如果是掉在我撿得到的地方，那也不是不可以。
所以……
它到底什么時候掉啊？
……
“殿下怎么有雅致獨自在此散步？”
還不等王爺答話，“大將軍”立馬又補一句：“不對，末將應該先恭喜王爺抱得美人歸?！?p> 你看看，這“酸溜溜”的語氣、這“不服氣”的態(tài)度，貼合此時人物的內心，溫和人物過往的性格。
好演員好演員！
金雞獎、百花獎、奧斯卡、威尼斯電影節(jié)最佳男主……隨你挑隨你選。
……
“咳！”
再一次，還不等王爺說話，我先提醒了一下他們我的存在感。
我這還跪著呢！
……
“本王不勝酒力，出來散散酒。美人一事……還要容后再議。”
王爺突兀的笑了一聲：“本王不著急?！?p> “咳！”
我又咳一聲！
“大將軍”沉默片刻，有些氣息不穩(wěn)地開口：“殿下，末將突覺身體不適，先行告退！”
“呵呵，想是此處風大，戚將軍回府可得喝碗姜湯。”
“末將……謹遵殿下教導！”
然后我就趴在地上聽著這“大將軍”用力掀開風簾，大步流星的融入了夜色中。
……
我怎么辦？
和攝政王獨處在一塊……
沒了“自家人”，我現在只剩下滿心的恐慌。
……
沉默……
沉默呵！沉默呵！
不在沉默中爆發(fā)，就在沉默中變態(tài)！
我看他就是在小姐處吃了虧現在拿起出氣呢！
虧我還覺得他長得不賴，居然是個欺負丫鬟的小心眼。
他一直不說話，我也就一直跪著不敢說話。
這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了，我下半身的血液也在一點一點的凝固……
“咳！”
沒有回音……
“咳咳！”
還是沒有回音！
“那個，王爺，奴婢有什么可以幫到王爺的嗎？”
……
許久沒有動靜，我抖著膽抬頭想尋一下那雙表達了“我很有錢，我很有品位，我很愛干凈”的大白鞋……
結果我發(fā)現涼亭之中神不知鬼不覺的只剩我一個人了。
這攝政王，是個阿飄吧。
真是沒禮貌！
丫鬟不是人嗎？說無視就無視。
耍大牌，敗路人緣！
哼，遲早讓我家領導打死你虐死你踩著你成就一世傳奇！
……
我雙腿發(fā)麻，邁著喪尸般的步伐移動到宴廳，只看見一堆其他院里的丫頭在收拾衛(wèi)生。
呃……我到底是跪了多久啊，宴席都結束了。
……
“姐姐姐姐?！蔽覇倦x我最近的一個小丫頭。
“妹妹請……”她本來一臉溫和，但在看清楚我的臉時候立馬垮了下來，“何事？這里還忙著呢，沒事不要打擾別人?！?p> 誒嘿？！
這小丫頭片子還看油碟下菜呢！
“我就是問問這宴席是什么時候結束的……”
“哼，早就結束了?！?p> ……說話就說話嘛，干嘛吹鼻子瞪眼的！
真討厭，我可得教訓教訓她！
“誒！我說你……”我插上腰伸出食指指著她，她反而瞪大眼睛看著我，一臉兇樣。
“你……”
“我怎么樣？”她嚷嚷起來，其他丫鬟也聚上來站在她身旁一起瞪著我。
人多勢眾！
“你，你，你這個皮膚是真的好啊～怎么保養(yǎng)的?。俊?p> 我一步一步向后退去“嘿嘿嘿～天色也不早了，各位姐姐早些歇息，小壺我先去伺候小姐了……”
看準時機，腳底抹油，逃為上計！
……
也不知道之前是哪一位穿越過來的大姐得罪了這些姑奶奶。
嗯……如果穿越不受性別限制穿越來的是個大哥那也未可知……
刺激?。?p> 就是這爛攤子我還真不知道該怎么收拾。
……
才煩惱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這事情就得到了解決方案。
我們四個貼身丫鬟跪在小姐床前。
華多和沙白還是一幅心如死灰的模樣。
陳馥依然還是個面癱瓷娃娃。
而小姐面帶詭異的微笑坐在床頭看著我們。
“小壺，陳馥?！?p> “小姐?！?p> “到！”
……我是白癡嗎？到什么到！又不是老師點名。
這氣氛讓我太緊張了。
……
“你二人對我今日的選擇怎么看，小壺你先說?！?p> 領導就是領導，連我會縮在后面不說話都料到了，料到也就料到吧，還幫我把路給堵上了。
實在是高！
“這……小姐這個問題問得好啊……哈哈哈……”
以一句廢話先開個頭，拖延一點思考的時間。
我注意到在我尬笑三聲的時候華多沒忍住對我飛了一個千回百轉的絕世大白眼。
……
其實這個問題也不難回答，表示贊同小姐的選擇就可以了。
可是要想表達得有水平就比較難了。
哦！我想到了，你們聽著啊……
“回小姐，小壺認為……生命誠可貴，自由價更高。若，若為愛情故，二者皆可拋?！?p> “噗?！标愷バΤ隽寺?。
小姐臉上笑意更濃了些。
“那陳馥你怎么看？”
“奴才只是奴才，沒有資格置喙主子的選擇。陳馥……愿意為了博小姐一笑而赴湯蹈火。更何況小姐已經明確了自己的道路，陳馥要做的，就是小姐想做的。”
陳馥掃了一眼華多和沙白，那眼神好像在說“兩個白癡”。
……
至少這次我不是白癡之一。
啊不不不！怎么能這樣想。
其實……陳馥確實說得挺好的。
嗯！
就是少了點文采，不像我，又對仗又押韻。
嘿嘿。
……
小姐漸漸收斂了笑容，低聲喚道：“沙白，華多。”
“小姐……”
“小姐……”
“你二人做何感想？……沙白你先說吧?！?p> 好嘛，這是等著一個一個收拾呢。
“小姐，沙白……希望您能三思而行！”
小姐聽到此言目光閃爍了一下，嘴上卻冷哼出聲：“哼，華多你來說！”
“小姐……華多，華多不贊成小姐的選擇！”華多早已是滿眼淚光，一雙會說話的大眼睛里有著千言萬語。
“剛剛……陳馥說的你沒聽見嗎？”
“小姐，華多只是一個下人，可就算只是一個下人，華多也清楚，小姐是名門之后，是被捧在手心里長大的金枝玉葉……小姐的才情、小姐的心胸……那，那攝政王日后若是登頂……小姐！”
華多嗚咽出聲，對著小姐重重的磕上了三個響頭：“小姐您，您遠遠不是那后宮裝得下的女子啊……小姐……嗚嗚嗚……”
“小姐莫要一時糊涂?。鑶鑶琛?p> 華多一番話說得字字血淚，連我都忍不住濕潤了眼眶。
有時候，忠言逆耳啊。
……
可是……
小姐說：“有時我更希望你們能聰明一點……”
小姐說：“好，很好，府上不日便會著手準備婚嫁之事?！?p> 小姐斂眉垂目，看不出情緒。
我以為她此時會因為自己所愿馬上要得嘗而欣喜，可是我再也沒在她臉上找到笑容。
……
小姐說：“陳馥和小壺，你二人做好準備，跟著我入王府。其余人，繼續(xù)待在太守府吧。”
小姐又說：“都下去吧，我今日累了。”
……
“我可是要成為小姐的陪嫁丫鬟的?！?p> 華多曾經這樣說。
跟小姐一起長大、陪伴小姐嫁人、看著小姐生子……想必一直是華多規(guī)劃好的人生吧。
可如今，華多知道小姐一旦踏入了王權的漩渦，必定再無自由與灑脫，也必定不會再安穩(wěn)的度過余生，要一直在算計和爭奪中過活……
其實，華多與沙白才是真正關心小姐的人吧。
一腔熱血喂了狗……
養(yǎng)大的孩兒忘了娘……
……
我和陳馥……此時像是奸臣一樣的存在。
“皇上啊，只要您開心，想殺誰就殺誰吧?！?p> “皇上啊，只要您開心，像擄誰家的姑娘就擄誰家的姑娘吧?！?p> “皇上啊，只要您開心，想跳火坑就跳吧?！?p> ……
這一夜，我睡得極不安穩(wěn)。
我時而為自己順利升職而開心，時而夢見華多和沙白憤恨的雙眼。
甭管自己的領導是尖猾狡詐還是蠢如母豬，你同他站在一個陣營，那總是升職的最快捷徑。
而你要遭受的白眼嘛……
咳，那也是當狗腿的后果。
自己受著吧，該的！
……
這一夜的最后，我又做了一個夢，夢見我打開了“小壺的柜子”，里面滿滿當當都是黃金和寶石做的鉤子。
我正嘿嘿嘿傻笑呢，盤算著自己可總算是發(fā)達了。
“你在干嘛？”
有人問我。
我說：“我在看我的財產，哎呀這么多寶貝，我可要怎么拿回現代去呀，嘖嘖嘖……”
“這里有賊！快來人幫我把她的頭給砍下來！”
這人大喊。
我回頭看他，哎呀，竟然是攝政王大人！
他突然對著我擰笑擰笑的。
“你笑什么？”我問他。
“小壺，你又不認得我啦？人家好傷心呀！”
他撕下自己的人皮面具，露出黑黢黢的飽經沙場的“硬臉”……
……
第十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