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上,
一老一少正在徐徐前行。
“好了,你就送到此處吧!”
老道回過身來,對著自家徒兒說道。
在他身后,正是頂著一對熊貓眼的沐劍輕。
昨天他被老道折騰了一夜,根本沒有睡哪怕一秒鐘。
老道不光一字一句的教他《導(dǎo)氣術(shù)》的法訣,還詳細(xì)地告訴了他在各個階段的不同修煉技巧。
雖然有點囫圇吞棗,但是好歹也讓他對整個修煉體系有了個全面的認(rèn)識。
此刻,沐劍輕聽到老道的話后,也站定了身形,對老道拱了拱手:
“那……師父您今后可要照顧好自己啊……”
臨別之際,他心中涌起一絲不舍。
在這個陌生的世界中,與老道相依為命了整整一年,他心中對老道還是有幾分感情的。
更何況一直以來,老道在他心中就是一個基本沒自理能力的糟老頭子,讓他不由得有幾分擔(dān)心。
“無妨!”
老道卻朗聲大笑道:“方今天下能與為師匹敵者不過二三,何況我已經(jīng)聯(lián)系了一位故人過來接我,你無須替我擔(dān)心!”
“是……”
沐劍輕點點頭,臉上擠出一絲笑意。
落在老道眼里,卻比哭還要難看。
“為師走了,你回去吧!”
頓時,老道也感覺到鼻子有點酸,急忙轉(zhuǎn)過身,大步流星的向山下走去。
現(xiàn)在的他,依然是平日里那一副邋遢的樣子——
一身滿是污漬的道袍,一雙早已看不出原來的顏色的靴子,
頭上像頂著一個鳥窩,胡須也有幾縷早已粘連在一起。
可他整個人所散發(fā)出來的氣勢,卻凌厲萬分!
就像是一個將要去巡視自己疆土的帝王一般!
只見他腳步輕快,滿臉笑意,嘴里還哼著一支小曲兒,
而伴隨著他遠(yuǎn)去的步伐,這首輕快的小曲兒也很快的傳遍了整條山路——
“大姑娘美的那個大姑娘浪~~~~”
“大姑娘走進(jìn)了青紗帳~~~~~”
“……”
歌聲傳到了正在感傷的沐劍輕耳中,差點讓他一口老血吐出來。
“真不愧是你……”
沐劍輕看著老道離去的背影搖了搖頭,嘆了口氣后,便轉(zhuǎn)身離去了。
……
老道又走了幾步,身前的景色突然變化。
一道光芒乍起,周圍的樹木和山石像是有了生命一樣,突然移動起來,
幾息之后,他的前方突然出現(xiàn)一條小路。
老道面色不改,邁步踏上小路,走不多時便來到一處懸崖。
而在懸崖邊上,早有人正在等待著他。
“見過這位道長,我家主人有請!”
說話之人是一個年輕人,
他身材挺拔面容俊俏,臉上掛著一副得體的微笑,穿著也十分考究,
這樣一個人,不管出現(xiàn)在任何地方,都絕對會成為人們關(guān)注的焦點。
可老道從他身邊走過的時候,卻只是隨意的“嗯”了一聲,連正眼都沒有看他一眼。
而這個年輕人也并不生氣,
他的表情沒有一絲變化,仿佛對于老道的無視根本不在意。
只因他雖然不知道這個滿身污漬的邋遢老道究竟是誰,但卻知道自家主人為了這老道,
撇下了正在商談前線戰(zhàn)事的天道盟盟主,推掉了方寸山新任宗主的就任大典,拒絕了一路上想要前來覲見的大小國君十余位,
星夜兼程,不眠不休地來到這個偏僻山谷中。
值得自家主人如此對待,不管這老道是什么身份,都不是自己能夠得罪的。
因此,當(dāng)這個看起來和乞丐沒什么分別的老道,隨口就是一灘濃痰吐在他腳邊的時候,他不光假裝沒有看到,反而態(tài)度恭敬地將對方帶到一架巨大的車輦前。
“這便是我蓬萊仙島的九龍輦,道長有請?!?p> 年輕人說著,語氣中不由得帶上了一絲驕傲。
這架華麗的車輦是東海龍族年前剛剛進(jìn)貢而來,上面的每一個零件,都是用無價之寶打造而成的——
車輿是八千年才能長成一棵的北梁擎天木,車蓋是一整塊南海吞天鯨皮,車軸和車輪皆是百草峰的通靈古木,
就連車輪上的釘子,也是出自于東海深處的深海寒鐵。
而這些,卻還不是這架車輦上最珍貴的東西,
整架車輦最珍貴的東西是正在車輦前匍匐著的九條白龍!
自古以來,東海龍族就是大陸上最強(qiáng)大的種族之一。
不僅強(qiáng)大,而且驕傲!
能讓九條白龍甘愿為其驅(qū)車?yán)?,足以顯示車主人的地位之尊貴!
可是一旁的老道卻皺起了眉頭,他看著華麗到夸張的龍輦,不滿道:
“我不是跟她說過要低調(diào)嗎?這么大歲數(shù)了,怎么還凈愛整些花里胡哨的東西……”
一旁年輕人臉上的笑容一滯,但卻很快恢復(fù)了正常。
他正要開口解釋,身前車輦上卻傳來一身婉轉(zhuǎn)的女音——
“妾身是怕耽誤了先生的行程,這才連夜趕來,還望先生莫怪……”
說話之人是一個身穿華袍的貴婦人,雖然看起來已經(jīng)不再年輕,但歲月卻沒有在她的臉上留下任何痕跡,反而增添一種別樣的韻味。
她一臉幽怨,雙眼中浮現(xiàn)出一絲霧氣,讓人不由得生出一種憐愛之情。
將這一切盡收眼底的年輕人,立刻乖乖地閉上了嘴巴。
他跟隨婦人已經(jīng)十幾年,從來沒見過自家主人露出過這種表情。
如果讓別人知道那個殺伐果斷的蓬萊夫人范青鯉,會做出如此小女兒之態(tài),不知會驚掉不少人的下巴……
“下不為例!”
老道冷哼一聲,邁步向前,
婦人嫣然一笑,輕挑車簾。
車內(nèi)的陳設(shè),卻遠(yuǎn)比外面還要金碧輝煌許多。
老道也不客氣,鞋都沒脫就盤腿坐在了一條絲毯上,
兩腳上沾滿的泥土,撲簌簌地落在毯上,看的年輕人心里一陣抽搐。
這可是一匹萬金的雪絲啊……
但老道卻混不在意,隨手抄起條案上放著的一把碧玉酒壺,對著嘴巴就噸噸噸噸噸地灌了下去。
幾息之間,婦人拿一斛珍珠換來的酒便被他糟蹋了個一干二凈。
可她臉上非但沒有一絲埋怨,反而露出了一絲喜悅,那樣子就像是期待師長表揚(yáng)的小女孩兒一般。
只不過這絲喜悅很快便消散了。
“嘖嘖,這酒沒勁兒啊……”
老道砸吧了砸吧嘴,轉(zhuǎn)頭問道:“有沒有燒刀子?”
滄海泛東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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