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離京

　　有清一朝，京城餐飲界的老大位置就都非魯菜莫屬。

　　其注重禮儀，講究排場和飲食儀式，菜品要做好，色、香、味俱全；餐飲環(huán)境要好，坐北朝南正中間，采光要好，內(nèi)飾古樸典雅，四方的八仙桌是必備的家具；餐具講究盤、碟、碗、筷、勺、叉等搭配合理。

　　不同的場景也都有對應(yīng)不同的餐飲禮儀，比如婚、喪、嫁、娶、壽等對應(yīng)宴會的上菜品種、上菜順序、菜品搭配、座位順序、喝酒方式、主人責任、客人赴宴的穿著、輩分的長幼、親戚遠近區(qū)別等都會具體展示出來。著尤其的符合官場的口味。

　　加之齊魯之地環(huán)境優(yōu)越，那里既有內(nèi)陸之山珍，又有諸多之海味，食材品質(zhì)一流，也就是足夠珍貴上檔次，這點上魯菜就比川菜（這時）要強很多，也比粵菜更適合，堂堂正正而不走偏鋒（粵菜多怪菜），這也符合官場的要求。

　　所以，整個有清一朝，不管是京城市井還是皇宮大內(nèi)，那都是魯菜師傅們的天下。

　　后世一些人所熟知的老燕京八大樓里，那就只有一家做的是江浙菜系，余下盡是魯菜。

　　松鶴樓上京之前準備的自然也有魯菜，并且是京城松鶴樓主打的菜系，但趙亮不可能叫松鶴樓只有魯菜一根頂梁柱。

　　豫菜有些上不得臺面，趙亮在第二年就引入了重油重味的川菜和湘菜作為填補，可菜品以精細著稱，做工耗時，口味偏淡或甜的淮揚菜，他也始終沒有放棄。

　　雖然淮揚菜的風(fēng)格與趙家的秘方有些不搭配，后者更加適合于重口味的才要，可趙亮心中一直有一個集便天下名吃于一處的偉大夢想。這一夢想就從集全八大菜系開始！

　　只不過之前趙家的份量真的太輕了，松鶴樓的牌子也沒傳入江淮，他就是揮著鈔票也找不到好手藝在身的老師傅。

　　所以松鶴樓主打的菜品還是魯菜為主，川菜、湘菜為輔。

　　可現(xiàn)在不一樣了。

　　趙家的名頭‘響’起來了，至少比先前時候是重的太多了。趙亮以此做借口，要趁機下江淮聘請幾位有真本事的大師傅，那誰都挑不出毛病。

　　“賢弟，一路順風(fēng)！”和珅還等著一品淮揚菜的滋味呢。

　　“兄長留步！”

　　東直門外趙亮與和珅就此道別。

　　然后沒走出十里地就換了車，重新進了東直門。城門的兵丁根本就沒注意到這輛馬車與其他車輛有什么不同。

　　飛盧駕著馬車進了一處臨街的小院，宅院前頭的鋪子還沒有整理出來，但也因為此有人在此出入也顯得正常。

　　宅院所在處是東直門附近的繁華區(qū)域，左右盡是商鋪，不遠處的胡同里也住滿了富人。里頭有幾家人都是京城商界盡人皆知的白手套。

　　背后一個個都站立著八旗顯貴！

　　其中以開煤鋪趙家和開爐房的孫家最是豪富，經(jīng)營銅鋪的王家次之，做貨鋪的嚴家再次之。

　　趙亮這段時間里都打聽了，這個與他有同宗之誼的趙家背后站的是質(zhì)郡王永瑢，也就是乾隆的第六子。乾隆八年人士，母純惠皇貴妃蘇氏，二十四年十二月出繼慎靖郡王允禧，封貝勒，管內(nèi)務(wù)府、充《四庫全書》玉牒館總裁、監(jiān)管欽天監(jiān)事務(wù)。三十七年（1772）年，晉質(zhì)郡王。

　　在乾隆朝，這是一個在朝野上下頗提議存在感的皇子。只不過他已經(jīng)被乾隆過繼了出去，在禮法上就不存在榮登大寶的可能了。

　　背靠著永瑢，趙家的煤鋪自然做的很是興旺，因為趙家能以出廠價從西山煤礦里拿到足夠多的煤炭，然后在京城里安然銷售，那利益可老大老大的了。

　　燕京城人口眾多，煤炭早在元代時候就成為了這兒居民的家用必須。

　　有清一朝，隨著康雍乾三朝的不斷興盛，皆知道乾隆早期京師人口已經(jīng)再度突破了百萬數(shù)額。如此每年燃燒煤炭數(shù)量都是一個天文數(shù)字。

　　這也虧得京城附近就有煤礦。尤其是西山一帶，煤炭儲量豐富，離京城也不遠。簡直就是老天爺賜給燕京城百姓的福報。

　　可是，這百年里西山等地的煤礦煤井雖然在日益增多，出煤量在日益增大，可京師內(nèi)的煤價卻始終有增無減。

　　寫下‘江山代有才人出’一詩的趙翼就有記載，他初在京師時候煤廠將煤炭錘碎，做成塊狀，每一塊三文錢，重二斤十二兩，十幾年后，一塊煤的價格還是一樣，但只有一斤重了。

　　那最大的原因就在于京城內(nèi)住著的那些八旗顯貴們。

　　即便是刻薄嚴厲的雍正一朝，京師內(nèi)的八旗王公大臣，也多有人使喚家奴在城外攔截運煤車，然后將煤炭加價后轉(zhuǎn)賣給城內(nèi)的煤店煤鋪。

　　煤炭一行被八旗顯貴們這般的胡搞，那最后的結(jié)果自然就是煤價不住高升。

　　趙家背靠著大樹，甚至在西山都有自己的礦井，其煤鋪利益之豐可想而知。

　　與之齊名的孫家，其所經(jīng)營的爐房可不是燒鍋爐的爐，那是“銀爐”的爐。其作用就是鑄造及熔化銀錠。

　　因為這個時期的銀兩花樣太多了，從大家都知道庫平銀、雪花銀到元絲銀、青絲銀、白絲銀、水絲銀、西鏪銀、石鏪銀、柳鏪銀、茶花銀、茴香銀、單傾銀、雙傾銀等等市銀，名號不一，成色也不一，這要是拿出去花銷時候，于買家和賣家都是十分的麻煩。

　　所以，天南地北的商人和官員來到了京城第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把手里的各種成色不一的銀子兌換成京師市井通用的松花銀。

　　而爐房便是做這種生意的，且清廷控制甚嚴格，必須憑戶部所發(fā)的執(zhí)照開業(yè)，還有數(shù)額限制，不準多開。而孫家的爐房不止規(guī)模大，還間有兼營銀錢業(yè)務(wù)者。要不是背后有鈕鈷祿家給他撐腰，那可沒這么便宜。

　　此鈕鈷祿可非和珅所在的鈕鈷祿，人家是現(xiàn)如今鈕鈷祿一族中最尊貴的那一支。

　　而經(jīng)營銅鋪的王家和做貨鋪的嚴家，與前二者的模式都相差無幾，背后都有著大人物做靠山，生意自然做的風(fēng)生水起。

　　趙亮可是打聽了許久才敲定了這四戶人家的。

　　不管是他們的位置，還是周邊的環(huán)境，亦或是他們的根腳，那都是最好下手，最好脫身，也最不會‘妄殺好人’的四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