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少年與老狗
陳糸言和洛星離開后,我便開始照顧起了花草。
“燕子舞,黃鸝叫,太陽公公放光芒,藍天藍,白云白,春風溫和花草香~~~”小綠高興地唱起了兒歌。
“這是個什么玩意?”
“是《太陽公公之歌》啦,真是沒見過世面呢,哼哼哼~~~”
“淦!好怪哦!再讓我聽一聽!”
于是在小綠的神奇太陽公公之歌中,我將包括小綠蘿在內的八盆花草井然有序地擺放在教室門口的臺階上,讓它們沐浴在晌午暖和的陽光下,接著依次給它們澆水,拂去葉片上的灰塵,梳一梳枝,理一理葉,看著眼前這幅花草葳蕤的畫面,我不禁涌起了自豪感和成就感。
就在這時,毛多多閑庭信步走了過來。
毛多多是我們學校的校狗,因為通體是濃密的淡黃色長毛,所以取名為毛多多。毛多多已經在我們學校待了不少年了,據說曾經是一只流浪狗,流浪到一中的時候便賴在這兒不肯走了,因其罕見的毛色、無辜到可愛的神情以及肉嘟嘟的身體而備受學生與教師的喜愛,索性便收留了下來,作為校狗,每天好吃好喝伺候著。
然而,我卻覺得毛多多不簡單,這高貴的淡黃毛色,在校園里閑庭信步的神情,都令我覺得,毛多多其實大有來頭。經過一番合情推理,我認為,毛多多其實是太陽圣犬,當他發(fā)威時,全身的毛色便會化為太陽的金黃,燃燒起熾熱的太陽圣火!我稱其為“太陽圣犬”毛多多!
這么想來,“護花使者”胡祺+“冷面之王”陳糸言+“太陽圣犬”毛多多,這真是個舉世無雙的組合呢!
“來來來!”我對毛多多拍了拍手,吸引他的注意力。
于是毛多多一步一爪印,慢悠悠地走了過來,頗有在自家后花園散步的姿態(tài)。
我伸出爪子,揉了揉毛多多的頭,然后從兜里掏出一包餅干——這是早上的零食,還沒有吃完——將餅干掰碎放在他面前,請他進膳享用。
毛多多將他的午后“甜點”吃干抹盡之后,便瞇著眼睛就地躺了下來,也不嫌臟,挪了挪身子,敞開肚皮,對著太陽,優(yōu)雅地享受起了日光浴。
“說起來,毛多多已經在一中待了快十年了呢,大概也快要壽終正寢了吧?”小綠突然慨嘆到,有些傷感。
“誒?毛多多的壽命這么短的嗎?”
“當然啦,他都已經步入老年期了好嗎?”
“誒?!怎么會這樣,我還以為太陽圣犬的壽命會更長呢......”
“太陽圣犬是什么鬼啊,你又腦補了什么奇怪的東西啊......”
“毛多多可是太陽圣犬呢!發(fā)威的時候毛色會變成金黃,燃燒起圣火!”
“......”小綠一陣沉默,然后果斷地豎起了大拇指:“主人你真行,沒想到你連這個都知道了?!?p> “這么說,毛多多果然是太陽圣犬吧!”
“是的,主人你說得對,毛多多就是太陽圣犬呢,是太陽的子民,寄宿著圣火的力量?!?p> “哈哈哈哈,太陽公公萬歲!毛多多萬歲!太陽圣犬萬歲!”
歡呼過后,我也躺了下來,嘴角掛著心滿意足的笑容,用手遮擋著太陽,透過指縫去看那一抹遙不可及的熾熱光芒。
據說希臘神話里,伊卡洛斯在天空飛翔時,不斷向更高更遠的太陽飛去,最終雙翼熔化,墜海而亡。那究竟是一種怎樣的渴望呢?曾經還嘲笑過他愚蠢的我,如今竟突然覺得有些能夠理解。
在這個晌午,一個少年,一條老狗和八盆花草一起沐浴在陽光下,回憶著舊夢......
沒過多久,我便回家了,畢竟午飯還是要吃的,午覺也還是要睡的,曾經不愛睡午覺的我已經染上了睡午覺的惡疾,大概隨著歲月的流逝,人會越來越喜歡睡覺的,連同狗也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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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我起遲了,于是連忙往學校跑。
倒不是有多遲,只不過我還需給花草澆水,再挨個兒搬回教室里,這是一個費時的事情。
就在這時,小綠突然叫了起來:“快點快點,有人要擅自給我澆水啦!你要被NTR啦!”
什么?!居然有人敢亂碰我的小綠蘿?!牛頭人必死!噢噢噢噢噢噢噢!
我一個驚人的跳躍加攀爬,直接從學校的外墻上翻身而過,疾馳向班門口。開玩笑!我可是90%正面能量的老刺客(刺客信條沒玩過?)加武術學徒好嗎!
一路飛奔過去,我氣喘吁吁地停在了班門口,只見一個可愛的女孩子正蹲在臺階前,提著水壺給花草澆著水。
咦?這不是余秋嗎?
余秋是我們班眾多的可愛女孩子之一,同時也是學習優(yōu)良的學霸,是我的暗戀對象(老渣男了)。她平日里梳著柔順的馬尾辮,面容柔和,劉海分在臉龐兩側,每每有風吹起,便青絲飄拂。她有時會戴著一副輕盈的圓框眼睛,有時卻不,令我搞不清她究竟是否近視。余秋的眼睛里似乎總是含著某種奇特的情緒,某種無法解讀的感情,如同倒映在水中的朦朧之月,令我著迷。
雖然我暗戀余秋,但我卻并沒有接觸過她幾次。余秋平日里除了偶爾和幾個女同學來往,大部分在校時間都在學習,向老師問題十分勤快,可以說是學習模范了,而且她還多才多藝,經常參加班級里組織的活動,也愛笑,和同學們都相處得很好。然而不知為何,也許是她刻意并不想引人注目,在校級范圍內,她并不像班里其他幾個比較可愛的女孩子那么出名,雖然我認為她既比她們可愛,又比她們有才華。
說起來,我還挺羨慕,不,甚至是有些嫉妒王裴玉了。說起王裴玉,他是我們班為數不多的珍稀雄性之一,而且是所有男生中成績最好的,也十分有才華,甚至還有其他男生所沒有的女朋友!想到這,我便出離了憤怒了呀!
有意無意地,也許是我多想了,也許不是,我發(fā)現王裴玉偶爾會和余秋走得近,似乎關系很好,實際上,他倆也有時一起參加活動,每當看到他倆站在一起,心里不禁覺得嫉妒,但他們確實是很相配,郎才女貌的。但有一點我是清楚的,王裴玉是一個責任心極強的人,大概是因為有女朋友的原因,他和余秋刻意地保持著一定距離。
“喂喂喂!主人你快讓她停下!小綠蘿要被淹死了啦!”小綠突然叫道,我才發(fā)現余秋正在把水壺里的水使勁往花盆里倒,在小綠蘿之前的花草都已經被糟蹋了,水滿得溢出了花盆,泛濫成災。
可不能再讓小綠遭殃了。
我連忙走過去按住了余秋手里的水壺:“澆花可不是這么澆的,會死掉的?!?p> “誒?”余秋迷茫地看著我。
我嘆了口氣,然后拿過水壺,現身說法,把澆花的正確方式演示給她看。
大家好!胡祺小課堂又開課啦!
“一次性不能澆太多水,保證葉片和根莖都均勻地受水,可以的話再梳理一下枝葉,如果能曬到太陽的話,可以多澆一點,曬不到的話就少澆點,大概就是這樣。”這是我長期以來照顧花草總結的經驗,不能說一定對,但絕對是有效合理的。
“原來是這樣的嗎......”余秋無辜地看著前幾盆被她澆壞了的花草,眨了眨眼睛。不得不說,有時候“萌混過關”是真的有效的。
“所以,你怎么澆起花來了?這項工作一直是由我負責的哦?!?p> “唔,只是覺得似乎挺有趣的,想試試......”
“原來如此,那么以后隨時歡迎。”我露出一個笑容。子曰:有女孩子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接下來,我們把花草依次搬回了教室,回到了各自的座位。洛星照樣還是黏著陳糸言,陳糸言照樣還是淡著臉面無表情,我認為,他大概這輩子都不會露出什么特別出色的表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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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星轉學而來的第二周,發(fā)生了兩件意想不到的事情。
周一凌晨,我早早地便來到了學校,搶占了我的主角之位。然而令我意想不到的是,陳糸言的位子已經被其他人占據了,那個位子上只有一個女生的書包,桌框里塞滿了書本,但本人卻不在“犯罪現場”。
我皺了皺眉。如果沒猜錯的話,這個女生大概是在昨天晚自習的時候就把位子占據了。在周天晚上,學校的住宿生是要上晚自習的,這些晚自習的學生就能夠比走讀生提前占位子。關于這個問題,走讀生也反映過,老班主任也明確說過晚自習的住宿生回宿舍后要把書帶回去,第二天來的時候再重新占座位,然而顯然有些閑麻煩的女生不愿意這么做。
正當我想著,陳糸言和洛星便來了。
陳糸言站在他原來座位的旁邊,冷淡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罕見的迷茫和無措。
“沒辦法了,已經被占了。”我無奈地聳了聳肩。
陳糸言點了點頭,承認了這個事實,但依舊站在原地,沒有邁出腳步。
“走啦走啦,糸言哥哥,我們坐那邊去,就我們倆哦,多好??!”洛星拉著陳糸言坐到了遠處的空座位上,洛星的笑容依舊燦爛如陽,陳糸言依舊是淡淡的表情。
我只好嘆了口氣,和小綠聊起天來......
另一件事,是有關太陽圣犬毛多多的。
近幾天來,校園里出現了一只新的流浪狗,是只高貴的西洋品種,毛色呈金色,更加健瘦,赫然比毛多多還更加要有“太陽圣犬”的威勢,在校園里突然萬眾矚目,受到了大量女孩子的喜愛。
毛多多,遭遇史上最大危機!真假太陽圣犬之迷局!
校園里頓時出現了黨派之爭,劃分成了兩派:新派和舊派,新派支持西洋流浪犬,舊派支持毛多多,毫無疑問,我就是舊派黨首!毛多多可是我親自認證的太陽圣犬呀!
然而這幾天,毛多多一直受到西洋犬的刻意排擠和打擊,這西洋犬甚至多次挑釁毛多多,然而毛多多只是視而不見地走開,完全不理會西洋犬,不過這更加助長了他的囂張氣焰。
接著,那一天,到來了!
那個下午,我坐在班門口臺階前,給可愛的花草們澆著水,梳理著枝葉,而毛多多正躺在我腳邊、太陽底下,悠閑地曬著日光浴,那西洋犬傲然走過。西洋犬邁著矯健而又肆意的步伐,像是皇帝一般,傲視著一切,仿佛這一切都是他應得的,真是令人不爽。
他慢悠悠地走過毛多多身邊,不屑地蔑視了毛多多一眼,毛多多緩緩睜開了眼睛,沉默地看著西洋犬,翻了個白眼,又繼續(xù)睡覺去了。
西洋犬氣急敗壞,竟做出了十分有傷風化的行為,只聽水聲響起,他居然在毛多多的身旁撒起了尿!
是可忍孰不可忍!毛多多瞬間猛地跳起,虎視眈眈,怒目圓睜,口中發(fā)出威脅般的低吼,頗有萬獸之王的風范。
小子,你惹火我了!我想毛多多此刻是這么想的。
怎,怎么?!來打我呀!西洋犬被嚇得退了一步,但緊接著也毫不相讓地低吼起來。
毛多多回頭看了我一眼,我頓時會意,向他敬了一個不太標準的禮。
放心吧,太陽圣犬大人!小弟這就給你安排一場聲勢浩大的競技賽,讓您一展雄風!
......
下午放學后,爭取了教務處(教務處,什么都可以管,永遠滴神!)的同意,學校廣場拉起了一條鮮紅的橫幅:新舊派大決戰(zhàn)!西洋浪犬小金VS太陽圣犬毛多多!
不需要任何宣傳,放學的學生們瞬間就被吸引了過來,從高一到高三,甚至連老師都饒有興趣地蒞臨現場,好奇地旁觀著這場恢宏神奇、別開生面的賽事。
我們的兩位選手都已經在起跑線就位了。
“咳咳!大家好!歡迎各位來參觀新舊黨派決戰(zhàn)!這場關乎尊嚴、關乎去留、關乎信念的決戰(zhàn)將以賽跑的形式展開!我們的兩位選手已在起跑線就位,勝負究竟屬于誰?讓我們拭目以待!”我拿著大喇叭喊道。
“小金萬歲!小金必勝!西洋浪犬!沖鋒陷陣!”不遠處,站在西洋犬身邊的新派黨首大喊道。
于是新派的學生們都開始吶喊起來。
但是,哼哼哼,作為舊派黨首的我可是有大喇叭的呀!
“圣犬多多!勇猛開拓!太陽圣火!金色傳說!”
舊派的學生們也跟著我一起熱血吶喊了起來。
第一聲哨,西洋犬和毛多多都進入了準備狀態(tài)。
西洋犬昂首挺胸,壯志凌云,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然而比起毛多多,便相形見絀了。
平日里悠閑懶散的毛多多,此時鋒芒畢露,在夕陽的金暉中,毛多多染上了太陽的金黃色彩,一身毛發(fā)如波浪般翻涌,浮光躍金,恍如太陽神降臨,他那睥睨天下的神色,是誰也比不上的。
第二聲哨,氣槍崩響!
西洋犬和毛多多同時飛奔而出,風馳電掣,如同兩道金色雷光,掠過賽場。
進擊吧!太陽圣犬!進擊吧!毛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