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親,我把救巧娘姐姐的人帶來了,”田七歡天喜地地進了屋,沖里面那個關(guān)了門的房間喊道。
“很好,七郎做的好,賤婦有病在榻,不能出來相迎,請貴客恕罪,”里面?zhèn)鱽硪粋€輕弱的婦人聲音。
“夫人嚴(yán)重了,”陳九心里不是滋味,拱了拱手,說道,“夫人教子有方,令在下好生佩服?!?p> 屋里沉默片刻,嘆了口氣,“兩年前,孩子他爹就是意氣用事,丟下我們母子而去,賤婦怎能忍心七郎再走他的老路。七郎,快給貴客讓座斟茶?!?p> “不忙,”陳九擺擺手,忽地?fù)犷~道,“田七,叔叔將一柄折扇忘在巧娘家里了,你現(xiàn)在幫叔叔拿回來好不好?你向那個又矮又胖的施伯伯要就是了,叔叔要問你娘親幾個問題。”
田七本就是個熱心孩子,一路小跑去了。
“夫人,”陳九瞧他走遠(yuǎn),又沖里屋作了一揖,“你知不知道,你這么做會害了你兒子?!?p> “婦人只知道,田七這孩子沒有心眼,性子過直,若由著他來,反是害了他?!?p> “夫人,你兒子眼下不在,咱打開天窗說亮話,你死了這么久,還一直賴著不去陰司,陰氣漸盛,腐蝕七郎的陽火,日子一久,七郎身弱體衰,不是害了他是什么?”
里屋的陰氣,明顯一亂。
“貴客是什么人?”
“翟陽縣衙捕快,今日公事,路過倒斗山下,見一個孩童陽火中帶黑斑,知他與陰人常久相處所致,故隨他前來,瞅瞅究竟何事?!?p> “若是陰邪作祟,順便祛除了,卻沒想到是他最親近的人。”
一聲陰沉的嘆息,從里面發(fā)出來,“我放心不下七郎?!?p> 沉默良久。
“法師要將我扭送至陰司嗎?”
“我說了,我是翟陽縣衙捕快,陰司的事,我不會過問,只是,你要知道,你這般長久下去,豈能瞞住他人?我也想知道,你命魂已散,是如何瞞過陰差勾魂的?!?p> 瞞天過海,騙過鬼差,陳九知道許多法子。
有借助法門的,有借助法器的,還有的是在其他人的蔭佑下,躲過鬼差。
鬼差修為高者,了了無幾,而城隍陰司就像個準(zhǔn)時的中轉(zhuǎn)站,最重要的作用,就是將陰魂帶往地府。
只要保證絕大部分陰魂不出事,就行了。
錯過時間去陰司的陰魂們,隨著時間,會慢慢消散,極少一部分會繼續(xù)修行,晉身鬼仙。
正是因為見識過無數(shù)陰魂,昏昏噩噩,像待宰的牲口一樣,被運往地府,這一世,陳九覺醒時就堅定了修行的信念,與有無玩家面板并無關(guān)系。
“賤婦躲過陰差搜索,沒有去地府輪回,賤婦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起初賤婦連自己死了都未察覺,后來,賤婦發(fā)現(xiàn)畏懼陽光,只喜食生飯,才驚覺自己已是死人之身?!?p> 去地府輪回?陳九暗地?fù)u搖頭,這個世界是沒有輪回的,它是某些教義欺騙世人的謊言。
一入地府,意味著永世的隔絕。
“那在下可否進屋一觀?”他想了想,問道。
“既然貴客說了,那就進來吧?!?p> 陳九推門進來,床榻上躺著一個三旬左右的婦人,臉色蒼白,似大病模樣,頭頂陽火早熄,只有騰騰陰氣。
她絕對沒有修煉過什么術(shù)法,觀其氣,更不會是有人故意庇護。
而這里只是一座普通尋常的農(nóng)家小院,不存在困靈法陣。
那就是法器了。命魂雖逝,憑著法器,剩下二魂七魄尚在體內(nèi)。
陳九一眼看到,九道弱息將沖出陽頂骨時,卻有一物閃爍,發(fā)出數(shù)縷黑芒,將它們壓回體內(nèi)。
那是一只玉鐲。
玉器既能蘊藏靈氣,也能貯存陰煞穢氣。
而這只玉器藏匿的氣息,是一種古樸邪氣。
“夫人,這種玉鐲,想必原主不是你吧。”
“對,我夫君活著之時,一日將它交于我手,說成親這么多年,卻連個像樣的物件都沒有給我買過,這次有個人在集市上,居然用這玉鐲易換山貨,夫君還讓我放心,玉鐲原主不似偷雞摸狗的小賊,這物什來路正經(jīng)?!?p> “我既知夫君為人,不愿掃他的興,于是此后便戴它了,卻不想,沒過幾日,夫君就命喪虎口,它也成了夫君留下的念想?!?p> 陳九說道,“這玉鐲有些陰煞之氣,可能幾輕輾轉(zhuǎn),才落入夫人之手,它應(yīng)是陪葬之物,汲取了原主身上的陰煞,而夫人戴它之后,想必身子慢慢羸弱,終于病死?!?p> 婦人一聽,蒼白的臉上,頓現(xiàn)驚駭。
“這么說,我是因為這只玉鐲才病死的?”
“不錯,但你死后,它卻壓固著你的魂魄,不致離體,你而今不生不死,也是它的功勞?!?p> 婦人用復(fù)雜的眼神盯著玉鐲。
“夫人,我話及此,你若愿意繼續(xù)留在陽世,我也不會勉強,因為玉鐲的陰煞之氣,最終會消散,你不可能一直不生不死,長久已往,令郎的體質(zhì)也會因為它緩緩減弱?!?p> 婦人低下頭,喃喃自語,“如今七郎尚幼,我若走了,唉……”
思索半晌,抬頭問陳九,“能捱到七郎成家嗎?”
“再過個十幾年不成問題,令郎如果減少跟你接觸,十幾年時間,也會無礙,”陳九頓了下,看著婦人。
婦人喜道,“如此便好,等我兒成家了,我即刻去死?!?p> “到時,恐怕夫人你仍是放心不下,擔(dān)憂令郎夫婦是否和睦,還想看看兒媳懷男孕女,又想捱到孫輩出生,越發(fā)留戀人間?!?p> 婦人垂首不語。
陳九說道,“觀夫人言語談吐,是個知書達理之人,到時如何去留,由你決定。夫人又未作奸犯科,這倒斗山鬼眾甚多,又豈能不容夫人多留人間幾年?”
婦人掙扎下榻,深深地道了個萬福。
陳九長吁口氣,退出里屋。
少頃,田七歸來,沖他揚揚手里的折扇。
陳九摸了摸他的腦袋,語重心長道,“七郎,以后要謹(jǐn)記娘親的話。”
田七怔道,“叔叔,娘親教我的東西,我時時刻刻都記著哩?!?p> 陳七想到書中所記,那田七郎見衙役眾多,于是自抹脖頸,后又尸變,暴起殺死縣令,不知跟這只玉鐲有無關(guān)系。
這次提前結(jié)識田七郎母子倆,想必能影響到以后劇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