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頓時落針可聞。
許久,二夫人才如夢方醒,“陳九你是說,這病只有馮家子孫才能得?”
“然,”陳九微微點(diǎn)頜。
“那文遠(yuǎn)……”二夫人話止半途,后半截沒說出來。
陳九又點(diǎn)點(diǎn)頭,“正是,此病乃是馮文遠(yuǎn)找人下的血脈詛咒,五服之內(nèi),中者必亡,除非能破了此咒?!?p> “我們憑什么相信你?”三夫人指著陳九說道,“五服之內(nèi)必死,那你怎么活蹦亂跳的?”
“不知天高地厚的蠢婦!”清月都?xì)庑α?,“你們可知陳道友修為何等高深,區(qū)區(qū)的血脈詛咒怎么難得了他!”
聞得此言,師弟清胤心如冷灰,他還從來都沒見過師姐這么生氣過。
師姐,該不會是思春了吧?
算了,別瞎想,要是被她發(fā)現(xiàn),免不了一頓飽揍。
接下來,清胤不視不聞,默誦本門心經(jīng)。
兩位馮夫人,被清月這么一噎,惱得臉紅耳赤。
陳九接著說道,“我們這次來可不是吵架的,一方面拔除詛咒,另一方面,咱不妨談筆買賣。”
“我就直接說了,把馮文遠(yuǎn)繩之于法,你們家人祛除邪病,恢復(fù)如常,條件是——我要馮家全部的產(chǎn)業(yè)?!?p> 一同來的三人之中,方樂清家本來就是做買賣經(jīng)紀(jì)的,無利不起早,凡事談錢,頗為正常。
而清月清胤兩人,各有所思。
清月先是一怔,轉(zhuǎn)而大悟,陳道友若不讓他們家大出血,豈能讓他們得著教訓(xùn),不愧是高人,做事干脆利落,張口就要全部產(chǎn)業(yè)。
清胤心里直罵陳九心黑如鍋底。
兩位夫人表情怪異,仿佛聽到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話。
二夫人搖頭道,“陳九,你獅子大開口,無非是懷恨在心?!?p> 三夫人更加直接,“你這么一說,我反倒懷疑是你招惹的病邪,然后假惺惺說自己能夠祛邪?!?p> 陳九微笑不語。
此番話,惹得清月大為惱火,伸出一指,一股凌厲的殺意騰然而起,指頭處爆出兩團(tuán)氣焰,分別襲向她們兩人。
兩人似乎覺得有千鈞之鐘,攜著雷霆之勢撞來,不由得兩腿一軟,跪到地上。
氣焰距她們僅有兩寸處停下。
兩人不停喘氣,可依然覺得呼吸難以維繼。
“如此冥頑不靈,人模人樣的,不知還要糟蹋多少我們的好意?!鼻逶抡f道,“陳道友,我們隨它去吧?!?p> 陳九暗道,煮熟的鴨子豈能讓它飛了。想是這么想,臉上還得繼續(xù)裝清高,“她們是肉眼凡胎,不能看到馮家院子妖云慘慘,自然不信。”
“這,好辦,”清月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倒出兩粒藍(lán)色小藥丸,強(qiáng)行喂了她們每人一粒,“這是明目丹,可暫時提高她們的眼力勁,擱在平時,我豈會舍得給你們用,哼。”
聞言,陳九暗挑大拇指,帶清月來,真是有用。
兩位夫人服了明目丹,又被清月拉扯著出了客廳,來到院中,忽覺身體一輕,竟然被清月拋到了房頂,不由得頭暈?zāi)垦#o緊摳住瓦緣,不敢松手。
“你們兩人仔細(xì)看看馮家大院?!鼻逶绿嵝训?。
兩人勉強(qiáng)抬起頭,四處打量,但見一縷縷黑煙像繩索一樣,在院中穿行,在幾處房間里都有節(jié)點(diǎn),而這些節(jié)點(diǎn),正是丈夫兒子躺臥之處。
越瞧越是心驚,兩人大眼瞪小眼,都不知該說什么好了。
她們心里,自然也懷疑過,但因?yàn)槭顷惥艓硕鴣?,總覺得抹不開臉。
兩人正想著,驟地一股吸力,將她們扯下房屋。
“哎喲!”她們不約而同尖叫道。
本來是要狠狠撞向地面,結(jié)果兩腳觸地時,又被卸了力道,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落了地。
“我將大夫人和她的孽子繩之于法,再破除詛咒,讓你們的丈夫兒子恢復(fù)如初。若是猶豫不決,這么干等著,過了子時,他們必死無疑。大房手段不俗,對付你們兩個弱女子,如同探囊取物?!?p> 此時此刻,陳九覺得自己像誘惑小白兔開門的大灰狼。
但在方樂清和清月眼里,則是另一幅情象,她們覺得陳九實(shí)在是太好心了。
清胤閉口不言,臉色不佳,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昨日要馮文遠(yuǎn)搭建看臺,于鬧市當(dāng)眾人面,自述其罪,現(xiàn)在臺子搭出來了,你們?nèi)羰峭饬?,就來看臺尋我。”
兩位夫人像斗敗的公雞,垂頭喪氣,看得出內(nèi)心十分掙扎。
陳九呵呵一笑,“走吧,”領(lǐng)著三人大步而去。
一直看熱鬧的方樂清,邊走邊跟他商量,“陳九,你得了應(yīng)得的產(chǎn)業(yè)之后,不妨交給我們方家打理,一定保你滿意?!?p> 陳九暗想,這丫頭倒挺會見縫插針,不過這提議甚好,自己亦有此打算,他本人不懂經(jīng)商,當(dāng)個甩手掌柜,每月拿利錢,樂得逍遙自在。
“首先,那兩位夫人得先同意?!?p> “哼,諒她們也不敢不同意,這么優(yōu)厚的條件,可謂良心價。”方樂清露出鄙夷神色,“只要她們不是豬腦袋,自然會同意?!?p> 四人重回到鬧市看臺,已是熱鬧喧囂了。
縣民打聽到此看臺為馮家所搭,皆以為馮家要設(shè)醮祛邪,個個翹首以盼,議論紛紛。
陳九不慌不忙,站在適中位置。
時間一點(diǎn)點(diǎn)過去。
忽地人群開了一條道,十來名奴仆家丁前面開著道,后面還有一頂轎子,一副擔(dān)架。
抬擔(dān)架的那四人,徑直來到臺下,拾階而行,到了看臺上,大家才能看清,擔(dān)架上所躺之人,正是馮家大少爺馮文遠(yuǎn)。
“怎么回事?不是請道士法官上臺作法嗎?馮大少爺咋登臺獻(xiàn)藝了?”
“嘬住你的腚眼子吧,馮文遠(yuǎn)少爺看這架式,定是要公布什么消息?!?p> “馮少爺起身了,大家注意聽?!?p> 縣民們七嘴八舌。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
一個家丁敲了三下鑼。
尖銳的鑼聲,壓住了臺下的吵鬧聲,人群登時靜了,個個豎直耳朵聽。
“我們家大少爺,今日搭建看臺,要當(dāng)著全縣老少爺們的面,宣布一件要事。有請馮大少爺!”一個家丁宣布道。
頓時,人群響起了稀稀疏疏的掌聲。
擔(dān)架上的馮文遠(yuǎn),直起上半身,語氣中足,說道,“各位,近日,馮家遭遇變故,我父親和季父叔父,以及兩位堂弟文山、文奇,皆身染邪病,突然咳血不止,相信各位都已知道?!?p> “而我僥幸躲過一劫,為什么我眼下沒有遭到病邪入體呢,因?yàn)?,我是這幕后的禍?zhǔn)祝胰巳静?,都是我一身造成的?!?p> 嘩!
人群炸開了鍋。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
那個家丁又敲起了鑼。
“各位一定不解我方才所說的話,我也不想,因?yàn)槲沂鞘艽跞吮破?!”馮文遠(yuǎn)突地伸出一指,指著一個方位,大聲叫道,“陳九!你一直覬覦我們馮家,上次毆打我和兩個堂弟,這次又使鬼蜮伎倆,讓我家人被病邪入侵!”
“你的良心何在!他們可都是你的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