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水瞬間消失得一干二凈，終于能夠自由呼吸了，鹿幽悠大口大口的喘氣，結(jié)果一時間呼吸得太猛岔了氣，止不住地咳嗽，這一咳又牽動了臉，眼淚也跟著流出來，也不知道是疼得、嗆得還是嚇得。
順了氣抹了一把眼睛才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一直都在床上，而床邊卿聿已經(jīng)點亮了桌上的燭火。
昏暗的燭光下能看到一個女人倒在地上，一只手正痛苦地捂著胸口，另一只手不停地抓著地板，長長的指甲刮在地板上發(fā)出刺耳的聲音，與她的叫聲交織在一起，令人毛骨悚然。女人的相貌十分丑陋，雙目圓睜，眼珠凸出來好像隨時有可能掉下來一樣，皮膚是病態(tài)的灰白色，嘴唇卻紅的妖異，猶如抹了鮮血。
鹿幽悠躲在床上不敢靠近，只見卿聿拿著燭臺走過去，從袖子里抽出一張黃紙貼在女人的臉上，嘴里還不停地念著什么，就在他停下后女人的尖叫聲也跟著停止，有什么東西從女人的身體上慢慢浮出來，灰色的如同人形一樣半透明的東西，在離開女人的瞬間那團(tuán)透明的東西立刻朝著窗口飛去，結(jié)果在它即將飛出去的那一刻窗戶上突然出現(xiàn)一層白色的網(wǎng)，那團(tuán)東西撞在網(wǎng)上瞬間就消失了。
再看地上，那女人還倒在那里，一動不動，可容貌卻跟剛才完全不同。
是嫣華。
卿聿走上前，又在嫣華的眉心畫了幾下。
鹿幽悠癱坐在床上，其實這整個過程應(yīng)該不會超過十分鐘，可于她而言像是好像已經(jīng)死了一回。那種快要窒息的感覺和深入骨髓的恐懼實在太可怕，在放松下來后她是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看向卿聿，現(xiàn)在他應(yīng)該可以給個解釋了吧？
“是水妖，”卿聿見鹿幽悠的樣子，知道她受到的驚嚇不小，笑著給她解釋，“是女子的怨氣所生，因為生前不能與相愛的男子在一起投河自盡，最終化成了水妖，附在她的體內(nèi)?！?p> 鹿幽悠懵懵懂懂地點頭，什么水妖她不懂，不過在卿聿又帶她回蘭時閣的時候她就已經(jīng)大概猜到這件事肯定和蘭時閣脫不了關(guān)系，而那些男子都是嫣華的客人，所以和嫣華當(dāng)然也該有關(guān)系。再加上卿聿那些非常人所能的事，鹿幽悠多少也明白，殺人的很可能并不是個人。
所以剛才發(fā)生的事情她會覺得害怕，也會覺得難以置信，不過對于嫣華是兇手反而算是意料之中的。
這件事總算結(jié)束了。
鹿幽悠靠在床上松了口氣。
“還沒有?！?p> 什么？
“水妖只會引人下水或拉人下水。”
所以呢？
“躲開！”
卿聿突然把鹿幽悠拉到身邊。只見她剛才坐著的地方，憑空出現(xiàn)了一團(tuán)火焰。而火焰下面的床已經(jīng)被燒成了焦炭，如果不是卿聿推開她，只怕變成焦炭的就成她了。
“咻紅？”
鹿幽悠驚訝地喊了出來，她居然完全沒有意識到房間里還有一個人，而這個人竟然是嫣華身邊的丫鬟小紅，她要做什么？
卿聿卻噗嗤一笑，很無奈地說道：“幽悠，這個時候你就別說話了?！?p> 的確，因為鹿幽悠的臉本來就僵著，剛才又是驚訝之下說出來的話，聽起來特別的滑稽，原本嚴(yán)肅的氣氛也被打破，鹿幽悠瞪他，也不想想究竟是誰害的！
不過卿聿很快收起打趣她的心，因為那一團(tuán)火焰像是有意識一樣，同時向他和鹿幽悠所在的方向飛竄過來。卿聿立馬躲開，還不忘扯著鹿幽悠一起。
鹿幽悠的反應(yīng)沒有她那么快，突然被人大力一扯，左腳絆住右腳，摔得天旋地轉(zhuǎn)。等她好不容易爬起來，就見卿聿正站在自己前面與小紅對峙著。
小紅雙眼無神，似乎并沒有意識，可手下卻不慢，控制著那團(tuán)火焰回到自己的手上后，接著伸手一推，那團(tuán)火焰便不停地襲向卿聿。
卿聿一一躲過，沒有一點吃力的樣子，反而是小紅一步一步往后退，似乎是打算逃走，卿聿卻先一步擋在門口沖小紅說道：“做了這么多惡事，你難道以為還能逃掉么？”
“呵，你以為你有本事能傷我么？我可沒水妖那么沒用，你的咒能逼她離開卻對我沒有絲毫用處，只要我不離開這人的身體，除非你殺了她，否則又能奈我何？”小紅露出陰冷扭曲的笑容，似乎勝券在握。
看情況似乎不太妙啊，鹿幽悠見卿聿果然一直都是防御的姿態(tài)，于是盡量往后移一步，再移一步，努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卿聿依舊不見慌張，又一次側(cè)身躲過飛過來的火球說道：“你說得對，我的咒的確對你無效，但還有個辦法一樣可以逼你出來。還記得那日你附在了幽悠的身上么？”
小紅聽后臉色一變，接著引出無數(shù)團(tuán)火焰飛向卿聿，而自己立馬往窗邊跑去。正欲推開窗戶跳出去，卻發(fā)現(xiàn)窗戶紋絲不動，根本無法推開，引火去燒依舊沒有任何效果。
“沒用的，我已經(jīng)在窗戶上寫過咒，不論是人是鬼都不可能打開?！鼻漤部吭陂T邊，顯然一切都在他的預(yù)料之中。
“幽悠。”這次卿聿看向努力裝成小透明的鹿幽悠，眼中的笑意已經(jīng)很明顯了。
做，做什么？
鹿幽悠咽了口口水，總覺得不會有好事。
“咬她。”卿聿拿著折扇指向窗邊的小紅。
啥？！
“咬。她。”沒有一點不耐煩，卿聿一字一頓的重復(fù)道。
開什么玩笑？！
“當(dāng)然不是開玩笑，那日她附在你的身上去船上殺人，知道你的牙為什么痛嗎？就是她留下了一點妖氣在你體內(nèi)，要引她離開那姑娘的身體，就必須要靠你這里的一點妖氣了?！?p> 可，那不是就讓火妖附在她的體內(nèi)了么？
“不會，我早在你身上下過咒，她只會被困在你的牙里，到時候我再取出來就沒事了?！?p> 鹿幽悠搖頭表示，她不信。
“不咬的話你的牙會一直痛下去，而且相信她也不會留個威脅給自己。”卿聿打開紙扇擋下火焰，此時屋內(nèi)大部分東西已經(jīng)變成焦炭，熱氣騰騰烤得人都要融化了。
鹿幽悠的額頭冒出了汗珠，再看向小紅，她有的選嗎？明顯沒有！于是只能小心翼翼地試探著上前一步，小紅立刻往后退一步。
這妖在害怕？鹿幽悠忽然有種翻身做主人的感覺，之前一直是她受驚嚇，終于也有揚眉吐氣的時候了，于是膽子也大了些，繼續(xù)往前。
小紅伸出手正欲打出一團(tuán)火焰，卻在抬頭的瞬間被卿聿先一步抓住了，火焰還沒成形就熄滅了，也不知道卿聿用了什么方法，不論小紅如何拼命掙扎也還是被抓得穩(wěn)穩(wěn)的。
這期間鹿幽悠已經(jīng)走到她的面前了，咽了咽口水。
咬，還是不咬，這是一個問題。
雖說這妖怕她，但鹿幽悠又不是屬狗的，對咬人沒有興趣，更何況還知道這一咬，那妖就會跑到她的牙齒里，這……實在下不了口啊。
“這次不咬，下次她可能附到別人身上殺你。”卿聿繼續(xù)在一邊煽風(fēng)點火。
好吧，咬就咬，鹿幽悠眼睛一閉，對著小紅的手臂咬了下去。
“記得用力咬出血，不然是引不出來的?！?p> 想象著自己此刻咬的是卿聿，鹿幽悠這一口一點沒有留情。
“所以這一次是徹底結(jié)束了，幽悠，能換個表情嗎嗎？降妖除魔都是積德的好事，你這次也算種下福因了?！?p> 鹿幽悠送上白眼，指了指自己的左臉。
折騰了一夜，在她咬完后，小紅就暈了過去，等卿聿做好所有善后工作，天已經(jīng)亮了。二人走在大街上。卿聿是很輕松，只是鹿幽悠就沒有那么好受了，這下就算不說話，牙也痛的厲害，完了，這下只怕整張臉都僵住，自己這回真的要變成面癱了。
“放心，我們這不就是就要幫你治牙了嗎？”卿聿雙手舉在背后，悠閑自在地走著，閑庭信步。
兩人又一次來到卿聿住下的客棧，直接走進(jìn)他的房間，已經(jīng)有人坐在那里，看樣子是等了許久。
一個樣貌平平的男子。
“寫信找我什么事？”男子冷冰冰的語氣，周身散發(fā)出霜雪一般的冷意，說話也是一點都不客氣。
這又是誰？疑惑地看向卿聿。
“算是，半個大夫吧，”卿聿思考了一下才回答，接著笑著走到男子面前，“難道沒事就不能找你了嗎？怎么說也數(shù)月不見，老朋友敘敘舊也行啊。”
“敘舊？”男子看著鹿幽悠，顯然是不信的。
“好吧，敘舊是主要的，順便幫她拔拔牙而已?！?p> “拔牙？”
拔牙？
鹿幽悠很驚訝，男子眼中閃過一絲詫異，繼而又平靜如初。
“什么時候拔牙也需要我動手了？”
“所以說主要是為了敘舊。而且以你的手藝，也能讓她少受些苦是吧？”卿聿笑意滿滿。
男子看他一眼，似有些無奈，隨后沖著鹿幽悠說：“也罷。你坐下。”
鹿幽悠乖乖聽話坐下后，突然感覺哪里不對，差點就被他給繞進(jìn)去了，連忙看向卿聿。
為什么她要拔牙？卿聿不是那么本事，難道不能用法術(shù)直接把那什么妖氣給取出來嗎？拔了牙她豈不是就少了一顆，就算是里面的不會影響美觀，但無緣無故少一顆牙，誰會覺得無所謂？當(dāng)初卿聿可沒說過要拔牙的??！
“取不出來，”卿聿無奈聳肩，“若是可以，我昨夜就可以直接把她逼出那丫鬟體內(nèi)了。所以要讓她魂飛魄散，只能拔牙。還是你打算讓那妖物跟著你一輩子？當(dāng)然這樣也可以，反正她被封在里面，也不會影響你什么?！?p> 鹿幽悠只想冷笑。
男子對鹿幽悠的眼神交流和卿聿單方面的回答沒有表現(xiàn)出一絲好奇，正要動手，又被鹿幽悠喊停了。
那我的左臉不能動，是不是拔了牙就能好？
這事可要先說好，不能再被坑了。
“這個嘛，還是由他解釋比較好?！苯又漤簿蛯⒙褂挠拼蟾诺那闆r告訴了那男子。
“左臉不能動？”男子抬起她的下巴左右看了看，又讓她張開嘴研究了一下，最后下結(jié)論，“沒事，牙痛引起的，拔了牙過兩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