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轟隆……”
這是一列行駛中的老舊火車,冰涼的鐵軌之上承載的卻是紛擾的眾生相。
徐毅是在迷迷糊糊之中睜開的眼睛,入眼之處卻是一片的兵荒馬亂。
狹長的車廂里擠滿了人群,不僅僅是座椅上,徐毅挪了挪麻木的腳,才發(fā)現(xiàn)座椅底下躺得有人,恍惚間各種嘈雜的聲音伴隨著刺鼻的味道,一陣一陣地沖擊著他的大腦。
似是而非的場景里夾雜著三兩熟悉的方言,徐毅扭頭看向火車窗戶,漆黑的夜里偶爾閃過零星燈光。
這一切讓徐毅感到的不僅僅是熟悉,還有莫名的恐慌。
是又做夢了嗎,徐毅用手抵住眉心,深呼吸想要讓大腦停止抽疼,卻發(fā)現(xiàn)并沒有什么作用,反而那種昏沉的感覺越來越重,越來越重……
是又做夢了嗎,再次睡去的徐毅嘴角呢喃道。
“小毅,小毅,快醒醒……”,熟睡中的徐毅感覺有人在叫自己,突然好像意識到什么的他突然驚醒。
“額……爸!”瞠目結(jié)舌的徐毅看著眼前的中年男人,一頭短發(fā)夾雜著幾縷白絲,穿著一件的麻灰色T恤,歲月雕琢下的臉龐已經(jīng)皺紋初現(xiàn)。
“你這小子,怎么睡了這么久,餓了沒,快起來去洗洗臉,我給你買了點吃的?!?p> 徐定國看了一眼尚在迷糊中的徐毅,將手中的泡面放在桌上,推給他,然后伸手從口袋里翻了翻,找出了一個白水煮蛋,小心翼翼地放在泡面旁。
火車轟鳴聲中伴隨著輕微的搖晃,這個時候的列車是后來已經(jīng)淘汰的綠皮火車,路線既慢且長。
徐毅低頭看著眼前的面,熟悉且辛辣的味道刺激著鼻腔,順著喉嚨一路往下,在胃里一陣翻騰。他餓了,也徹底清醒了。
“好的,爸,我先去洗洗臉,現(xiàn)在感覺頭還有點暈。”徐毅有點不敢直視面前的中年男人,他那和記憶相似而又不一樣的模樣,周圍熟悉又陌生的環(huán)境,讓清醒過來的徐毅不敢去相信,害怕去相信。
表面上不動聲色,起身,小心翼翼避開腳下還在熟睡中的陌生人,徐毅輕手輕腳地朝著火車廁所走去。
關(guān)門,上鎖,耳邊的嘈雜瞬間減弱了許多。徐毅打開水龍頭,捧了把水敷在臉上,冰冷的水順著鼻翼、下巴,一滴一滴地滴落在臺上。他下意識地抬起手捏了捏眉心,鏡子中倒映出來的是一副少年人的模樣,三七分、斜劉海,青澀的臉上,開始長起了青灰色的胡須。
真年輕啊。
徐毅捏著眉心的手慢慢往上,將遮住額頭的長發(fā)撩起,就那么定定的看著這張臉,臉上從面無表情,到嘴角漸漸一點點地上翹,慢慢地張開,越來越大,直至表情越來越扭曲,漸漸猙獰。
真年輕啊。
徐毅洗完了臉在回去的路上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日常裝著兩部手機的左邊口袋此刻什么也沒有,右邊那個用了七年片刻不離身,那個人送的錢包也沒了,他的步子不由得又快了幾分,嘴角也不自覺微微上翹。
冷靜下來的徐毅才有了心思打量起車廂里的一切,擁擠雜亂,這是給他的第一印象。多年過去,后來人到中年的他,已經(jīng)沒有機會再坐這種綠皮火車了。
徐毅他們的座位在廁所的另一頭,當(dāng)他走到座位旁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徐定國一手護著桌上的泡面和雞蛋,一邊正和旁邊的人聊天。
“爸,你們在說什么呢?”坐回座位的徐毅看了一眼徐定國問道。
“沒什么,順便聊聊。洗好了嗎,先把面吃了吧,再泡一會就不好了?!毙於▏f著將手里的面推給徐毅。
“好吧,爸你怎么就買了一桶泡面,你的呢,你吃了嗎?”徐毅邊說邊打開泡面吃了起來,嘴里含著面含糊不清的問道。
“就買了一桶,這不馬上就到家了嘛,我還不餓,回家再吃?!毙於▏f著下意識地掏了掏口袋,木訥的臉上閃過些許的尷尬。
吃了面的徐毅眼角的余光瞥到父親的小動作,表面上沒有說什么,只是心里默默想著事情,忍不住嘆了口氣。
清醒后搜索著記憶,徐毅已經(jīng)知道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了,2008年啊,這個時候的他們家,好像還一貧如洗,只剩幾分拮據(jù),這個時候的泡面好像還只有康師傅,好像還是記憶里一桶五塊錢的奢侈品。
爸,其實你不知道,我現(xiàn)在也是中年人來著。
吃著面的徐毅看了看年輕了十來歲的父親,心里忍不住想著。一桶面其實沒有多少,只夠吃個半飽,吃完后的徐毅抹了抹嘴,看了看剩下的雞蛋。
“爸,這雞蛋你吃吧,我不喜歡吃這個?!毙煲闫鹕硎岸蘖艘幌伦雷由系睦?,都扔進泡面桶里,擱在一旁等著一會扔掉。
“你這小子,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挑食,雞蛋都不吃了。我記得你不是挺喜歡吃雞蛋的嘛,說什么能長個?!毙於▏鴵u了搖頭,看著面前東張西望的徐毅無奈道。
“嘿嘿,老徐,你知道啥,我看你家小子是怕你沒吃的餓著吧。”說這話的是徐定國身旁一老者,身形瘦小,手里抓著一麻袋,腳上是穿了許久的舊布鞋。
徐毅有留意到老者,笑起來的時候一口的黃牙,最讓他注意的是老人的手,黝黑中青筋畢露。
“叔,您剛才和我爸說什么呢,我剛看見你們聊得挺開心的。”徐毅收回目光問道。
“嘿嘿,你爸和我說你呢,說你厲害著,都是要能上大學(xué)的人了,不想我家那幾個小子,唉,沒一個讀書的料。”老人說著搖了搖頭,嘆氣道。
“額……上大學(xué)?”徐毅看了一眼聞言正一臉驕傲的父親,這才想起他即將面臨的是什么,重生后的喜悅在這一刻消退得干干凈凈。
只因為,他娘的,如果他沒記錯,這應(yīng)該是考前一個星期,他父親帶他出來的那一次吧,也就是說,如果時間沒有錯,那一周后等待他的是……高考??
人生轉(zhuǎn)折點?命運獨木橋?
抱著一絲僥幸的徐毅扭頭看著徐定國,問道。
“爸……我們這是回去了嗎??”
重生后的第一個攔路虎讓飽受社會毒打的中年人第一次語氣里有了驚慌失措。
“你這小子,想什么呢,大學(xué)不都帶你看完了嗎,回家以后好好準(zhǔn)備知道嗎,發(fā)揮出你的實力?!毙於▏f著拍了拍徐毅說道。
原來這就回家了啊。
徐毅看了看父親的皺紋和白發(fā),窗戶外的群山隨著火車的前進漸漸遠(yuǎn)去,他也漸漸冷靜了下來。
如果青山可回頭,我回來了,你們依舊在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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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木吃魚
可能會很慢熱,可是我能保證一定用心,想一點點把腦海里的故事寫出來,把想寫的人一點點的刻畫出來,可能一開始駕馭不了,我會努力的,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