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請祖師
隆冬的夜格外漫長，即使到了清晨七點(diǎn)，天邊的魚肚白也沒有顯露的跡象。
“啪啪…”
“喂，醒醒…”
響亮的耳光與呼喚聲，打破了道觀的寧靜。
“風(fēng)流鬼哪里跑！”
頂著對熊貓眼的馬天倫，身子就向彈簧似的猛地跳了起來，只見他揮舞著拳頭胡亂打一通。
“天亮了，我們?nèi)ユ?zhèn)上采購祭品吧?！?p> 換了一身新道袍的趙剛烈招了招手說道。
“天亮了？可外面為什么還是黑的？你一定是厲鬼變幻的休想騙我！”
想到此處，馬天倫后背發(fā)涼立即朝后退去。
“腳！腳！……”
王大治咧著嘴直呼道。
“胖鬼，你裝得倒挺像?！?p> 馬天倫轉(zhuǎn)身冷笑道。
“看來昨晚真被嚇傻了！”
趙剛烈搖搖頭便朝屋外走去。
“快點(diǎn)師兄，我們自己去采購祭品，就讓馬居士繼續(xù)在道觀里捉鬼吧！”
趙剛烈渾厚的聲音自遠(yuǎn)處大殿傳來。
“捉鬼吧。”
王大志揉了揉腳背，雙手插腰朝馬天倫嘟嘴道。
“道長昨晚我們不是說好的嗎，祭品我全包了?！?p> ……
回來的路上，一手牽著一只山羊的馬天倫，聳拉著臉跟在一胖一瘦兩名少年道士身后。
“馬居士快點(diǎn)可以嗎？這都中午了我們還得準(zhǔn)備不少東西?！?p> 趙剛烈趕著九頭肥豬朝身后喊道。
“來了！”
馬天倫板著臉說道。
“師弟你吃嗎？”
左手牽著兩頭大水牛的王大治，一邊啃著燒雞一邊問道。
“你吃吧，我的肚子都被魚填飽了?！?p> 趙剛烈摸著圓滾滾的肚子推托道。
“哦”
王大治歪著腦袋將雞屁股咬下來吐掉后，繼續(xù)啃咬著雞胸脯。
跟上來的王大治聽見兩人的對話，氣得咬牙切齒。
“兩萬吶，三個月的工資晃眼就沒了！我忍！我忍！只要能安全回京都就行?！?p> 他深呼一口氣擠出一絲笑容，不緊不慢地跟在兩人身后。
三人回到道觀內(nèi)，馬天倫跟著王大志去斬殺牛羊，趙剛烈則開始布置祭臺。
天色已黑，簡單吃過晚飯的三人，匆匆來到大殿之外。
馬天倫指著前方祭臺之上，懸掛著的道家仙人畫像，桶了桶王大志問道，
“他就是你們的祖師？”
“嗯”
王大志雙腳并攏神色恭敬地站在祭臺下一動也不動。
“放肆，玉清始尊大仙，豈可隨意指指點(diǎn)點(diǎn)！”
趙剛烈抬手一巴掌就拍向馬天倫后腦勺。
“哎喲，你…”
馬天倫臉色鐵青舉拳就要打過去。
“來，朝這打。”
趙剛烈指著左臉面無表情的說道。
“哈哈，這個，這個我手臂有點(diǎn)酸，活動活動。”
回想起鎮(zhèn)上的一幕，馬天倫急忙收斂起怒意，擠出一絲笑容說道。
趙剛烈沒有再理睬這個莽夫，整理了一下道袍，便神色莊重的朝祭臺走去。
馬天倫望著看著大搖大擺離去的身影，小聲嘀咕道：
“趙剛烈、趙剛烈，我看遲早都要肛裂！”說完不忘比劃了兩下拳頭。
然而還未待放下手，他就發(fā)現(xiàn)左側(cè)涼颼颼的，偏頭看去就見王大志瞪著丹鳳眼緊緊盯著自己，于是連忙打著哈哈說道：
“呵呵，剛才是右肩酸，這次是左肩酸左肩酸?！?p> “哦”，
王大志轉(zhuǎn)過頭將注意力放在了師弟身上。
馬天倫看著這一胖一瘦兩個少年，恨得他牙癢癢。
在鎮(zhèn)上被瘦的收拾一頓也就算了，畢竟對方身手不錯腦子也活泛。可是讓他怎么也想不到的是，這個看起來呆頭呆腦的胖子，居然是頭沉睡的猛獸。
靜站了兩個小時的馬天倫實(shí)在忍住了，于是小心翼翼的問道：
“趙道長，什么時候開始請祖師大人？”。
“現(xiàn)在才八點(diǎn)五十急什么，九點(diǎn)九分開始?！?p> 趙剛烈掀開長袖，摸了摸手腕上嶄新的機(jī)械表，不耐煩的說道。
“為什么是九點(diǎn)九分，九點(diǎn)十分不行嗎？”
馬天倫不明白，就是一句話的事，怎么還這么多講究。
“九為極陽之?dāng)?shù)，少則虛滿則虧?！?p> 趙剛烈搖動拂塵，面向祖師掛像語氣嚴(yán)謹(jǐn)?shù)恼f道。
“聽不懂?！?p> 馬天倫感覺自己在聽天書，歪著腦袋想了半天也不明白什么意思。
“不懂就裝懂，祖師面前不得妄言，不然今天的錢都白花了。”
趙剛烈轉(zhuǎn)過身瞪著雙眼說道。
馬天倫一聽連忙閉上嘴巴，雖然他還有些閑錢，但也經(jīng)不住動輒上萬的大開銷。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緊盯著秒針移動的趙剛烈，將拂塵甩與腦后，抖了抖道袍便恭敬的上前拿取三清鈴。
“跪下”
王大志踢了一腳馬天倫后，像個乖寶寶似地跪倒在地。
馬天倫心中雖不樂意，但看在錢的份上還是老老實(shí)實(shí)地跪了下去。
“鐺鐺…”
“天地混元，混沌為一，元?dú)饣?，上清曰始、中清曰元、下清曰玄……?p> 趙剛烈連續(xù)搖動三清鈴，每搖一次雙腳便在地上左右滑動，同時開口念道。
待三清鈴響滿九聲，地上一個約莫九尺大小的八卦圖案，就呈現(xiàn)在祭臺下方。
“乾坤觀第一百代觀主，趙剛烈拜請玉清始尊無量大仙?！?p> 趙剛烈雙手伸直俯地跪拜。
“傻子快照做?！?p> 王大志俯地低聲說道。
“你叫我什么！”
馬天倫瞪著身側(cè)胖子怒道。
“唉，傻子”
王大志搖搖頭。
“你…”
馬天倫氣得咬牙切齒。
“別說話快照做，不然得罪了祖師我們都沒好果子吃?！?p> 趙剛烈回頭板著臉冷聲說道。
“哼！”
胸口起伏不定的馬天倫，瞪著王大志趴在了地上。
“乾坤觀第一百代觀主，趙剛烈拜請玉清始尊無量大仙?！?p> 許久不見上方動靜傳來，趙剛烈再次喚道。
“呼呼”
他的話音剛落場中便刮來一陣寒風(fēng)。
“這…這不會沒招來祖師，卻把鬼給招來了吧?！?p> 馬天倫打了個寒顫，緊張地盯著四周。
半個時辰后，膝蓋麻木的趙剛烈，耐心也逐漸消失殆盡。他眉頭微皺小聲呢喃道：
“師傅不是說這樣就能請祖師現(xiàn)身嗎，怎么會沒有效果呢？”
“呼呼…”
狂風(fēng)襲來，布置在四周的黃幡，左搖右擺晃動不止。
“鬼！鬼！”
馬天倫起身望著四周驚叫道。
“舌燥”
驟然間
濃霧翻滾一道高亢渾厚的怒聲，響徹道觀上方虛空。
身體漂浮逐漸離地的馬天倫，嚇得臉色煞白，他驚慌失措地呼救道，
“啊，趙道長，趙道爺救命?！?p> “乾坤觀第一百代觀主趙剛烈，恭迎祖師。”
趙剛烈神色激動恭敬的喊道。
“恭迎祖師。”
王大志跟著說道。
“何事喚吾？”
祭臺之上懸掛著的元始天尊畫像，此時閃動著深邃的雙眫張口問道。
“祖師，弟子師傅行走世間超度亡魂，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如今竟落得淪為畜牲的下場，還望祖師主持公道。”
趙剛烈哽咽著說道。
“詳細(xì)道來！”
滄桑的聲音自畫像當(dāng)中傳來。
趙剛烈整理了一番思緒，便將經(jīng)過從頭到尾講了出來。
“祖師，事情的經(jīng)過就是這樣…”
趙剛烈敘述完經(jīng)過之后，便老老實(shí)實(shí)等待祖師發(fā)話。
然而等了許久也不見祖師開口，他的心中不免有些焦急。
“祖師”
為了師傅趙剛烈壯著膽子喚道。
“你師傅乃乾坤觀第九十九代觀主李無極？”
片刻后畫像開口道。
“是的祖師?！?p> 趙剛烈連忙點(diǎn)頭。
“原由吾已知曉，你師本有著登天之機(jī)，但卻用此機(jī)會換取重臨世間一次，最后泄露了天機(jī)，所以閻羅才將之貶入畜牲道?！?p> 聽不出是喜是怒的聲音自畫像中傳來。
“重臨世間？泄露天機(jī)？”
趙剛烈眉頭緊皺嘴中呢喃道。
“難道是？”
他猛然想到師傅咽氣前的叮囑。
“師傅，徒兒對不起您啊，生前勞您費(fèi)心照顧，沒想到走后也放心不下我們，居然寧肯放棄富貴，甚至不惜得罪閻羅也要回來送信?？墒峭絻鹤罱K還是浪費(fèi)了您一番苦心，徒兒該死啊。“
趙剛烈趴在地上哭得聲淚俱下，雙手不停地捶打著地面。
“好了起來吧?！?p> 渾厚的聲音還未落下，趙剛烈就發(fā)現(xiàn)身體不受控制地站了起來。
“謝祖師，望祖師救救弟子師傅。”
趙剛烈擦掉眼角淚水懇求道。
“望祖師救救弟子師傅?！?p> 王大志跪在地上不停地磕著頭。
“癡兒！”
蒼桑的聲音傳來，一股無形的力量便將王大志牢牢籠罩，下一刻就見他額頭上破裂的傷口，慢慢開始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