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晉和黎昕昀踏入洞中,洞消失不見。映入眼簾的是一間二十多平左右的石室,布置簡單,只有一方石床,沒有別物。
陳晉不由自主地看了黎昕昀一眼,黎昕昀臉頰微紅,瞪陳晉,“看什么看,我睡床上。你打地鋪,還有,閉關(guān)歸閉關(guān),不準對我動手動腳。”
陳晉結(jié)舌,“那怎么會……我陳晉怎么可能是那種人。你放心,我要是做唐突浮蕩之事,便是衣冠禽獸。”
陳晉打量四周,石壁上刻有文字,陳晉掃去石灰,所有的文字顯露出來,是天域很少見的鐘鼎文。天域常用的文字為小篆,小篆從中土天宮出流傳出來,被大力推廣,此外還強力禁止人族使用鐘鼎文,幾萬年過去,已經(jīng)很少有人懂得鐘鼎文。
“虛神洞天貴度神思靜頌量天生津阿章珠……”對于鐘鼎文,陳晉沒有研究,只有黎昕昀能看得懂,黎昕昀皺眉,細讀,卻怎么也讀不通。單個字認識,全部連起來,橫著豎著,怎么都讀不通順。
“是不是需要斷句?。俊标悤x皺眉,看著石壁上的文字,苦苦思索。
“試試。”黎昕昀凝神,在大腦里瘋狂轉(zhuǎn)動。
過了好一會兒,陳晉看著那字,感覺頭都大了,陳晉一個字都不認得,看著黎昕昀盯著每一個字仔細研究,頭都大了。
“第一個字,為虛。這個虛字含義豐富。有土山,廢物,集市,天空,虛弱,虛假,空明等含義。第二個字為……”黎昕昀一個一個字做著注解。
陳晉對黎昕昀的身份突然產(chǎn)生了好奇,一般的人家可培養(yǎng)不出來這樣淵博優(yōu)秀的人才,沒有十幾年如一日的系統(tǒng)學習,黎昕昀不可能懂得這么多,更何況久遠至極,詰屈聱牙的鐘鼎文了。聽說鐘鼎文的每一個文字都深文奧義,鉆堅研微。有微言大義之稱,實在不是一般人能系統(tǒng)掌握的。
黎昕昀一邊耐心認真地做著注解,一邊教著陳晉,陳晉在一旁虛心學習,不斷請教,一種別樣的溫馨在石室中流轉(zhuǎn)溫存。
陳晉看著黎昕昀翹起的鼻尖,煽動的睫毛,微微開闔的櫻桃小嘴,竟然瞬間有些癡了。
黎昕昀的臉越來越紅,終于忍不住,猛地敲了陳晉一下頭。
“好好聽!”
“哦哦哦?!?p> 陳晉也感覺有些尷尬。
過了許久。
“休息一下吧?!崩桕筷廊嗳嗝夹?,用腦過多,有些疲憊。
“好,辛苦你了。若是沒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陳晉溫聲道。
“我雖然是你的師姐,但之前都是你幫我,現(xiàn)在我能幫上一點小小的忙,也算是聊以慰藉吧?!崩桕筷罃[擺手,輕笑道。
陳晉運轉(zhuǎn)九轉(zhuǎn)玄功聚集眼部,下意識地想看得更亮一點,因為石室里面實在是太黑了,尤其是石室頂部黑黢黢的,根本看不清,可是這石室……陳晉一運轉(zhuǎn)氣,“糟糕,這石室里面竟然沒有靈氣?!标悤x沉聲道,面色嚴肅。
“什么,那要是短時間破解不出來,豈不是要絕食而亡……”黎昕昀蹙眉,眼含憂慮。
要知道進入氣之境的修士是可以不用吃飯的,只要吸納天地之間的靈氣也可以保證基本的生存需要??涩F(xiàn)在石室隔絕了靈氣,那就意味著陳晉和黎昕昀沒有任何別的能量來源,這可是一個大問題。
就是剛才在深淵底部,陳晉和黎昕昀都能感受到有少許靈氣在流轉(zhuǎn),都不用擔憂能量來源問題,而進入石室后,感官被封閉,陳晉和黎昕昀竟然一時間都沒發(fā)現(xiàn)石室沒有靈氣這個問題的嚴重性。
“看來,只能加快速度了?!崩桕筷烙终玖似饋恚^續(xù)鉆研石壁上的鐘鼎文。
過了許久……
石室中也喪失了時間的概念,時間仿佛在這里都停止了流動,陳晉和黎昕昀也不知道在這里待了多久。
每一個字,都有了完全完整的解釋,可是連起來,依舊沒有任何收獲。
黎昕昀和陳晉已經(jīng)面色蒼白,站都站不起來了。
黎昕昀和陳晉的心漸漸下沉。
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過了七日。
黎昕昀已經(jīng)快喪失說話的力氣,陳晉沉默,看著面色蒼白的黎昕昀躺在石床上依舊看著墻上的鐘鼎文思考,內(nèi)心受到強烈的沖擊,就好像一片沙漠中突然發(fā)現(xiàn)綠洲,綠洲中有生機勃勃在不符合常理的狂野生長。
“昕昀,你喝我的血吧。”
“不要。我喝你的血,你怎么辦,加速死亡嗎?”黎昕昀堅定搖頭。
“放心,我這是山河靈血,一滴蘊含無數(shù)精華,我可以回頭補足?!?p> “是嗎?”
“那我也不喝?!?p> “不行,你必須喝?!标悤x掰開黎昕昀的嘴,咬破手指滴落山河靈血。
……
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每過一段時間,陳晉便滴落山河靈血喂養(yǎng)黎昕昀。
“你還有多少?不要了不要了?!崩桕筷酪呀?jīng)無奈了,后來喝陳晉的血,她又是不忍又是心疼又是過意不去,她的眼里都已經(jīng)滿是淚水,瘋狂搖頭。
陳晉面色已經(jīng)是掩飾不住的蒼白,眼神疲憊。“我,我還有十滴。夠的,昕昀。你知道的,九轉(zhuǎn)玄功日月肉精有十二顆,山河靈血有四十九滴。”
“你騙人,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孩,明明是山河靈血有十二滴吧!你現(xiàn)在應該是把最后一滴山河靈血都喂養(yǎng)給了我,現(xiàn)在喂養(yǎng)的是自己的鮮血!陳晉你真傻?!崩桕筷垒p生責備,面色蒼白卻堅毅道:“不要了,你不要給我了。陳晉,對不起,沒想到這次還是沒有幫到你??磥斫裉煳覀兪且涝谶@里了。如果我先死了,你就……喝我的血,吃的我肉,帶著我的希望盡力走出這洞?!?p> “都怪我,都怪我讓你身陷險境。我該堅定拒絕你的?!标悤x亦是眼含熱淚,嘴唇微微顫動,顯得無比自責。
“不會的,我們一定會出去的?!标悤x堅定道,“你堅持一下。我待會兒來試試?!?p> “陳晉,你可以抱我一下么。”
“我感覺有些冷?!?p> “好?!标悤x輕輕抱住黎昕昀。
“這是我第一次被另一個男生輕抱,上次抱我的還是我的爸爸。對了,你還記得咱們第一次見面么?”黎昕昀臉上露出一抹微笑,眼中閃爍著異彩。
“記得,記得那是一個夏天,我和胖子在食堂前面走,你那天戴著披紗的斗笠,微風吹過,絕美的面容流出,就像我荒蕪心田突然盛開的一朵百合,然后帶著一股幽蘭清香,從我身邊擦肩而過?!标悤x眼中亮著光,陷入回憶。
“然后我撿到了你的香囊。”
“現(xiàn)在想想,我感覺冥冥中有種……”陳晉笑了笑,不好意思繼續(xù)說下去。
說來也是可笑,這也是陳晉第一次摟著一個女生,他的肌肉無比緊張僵硬。
黎昕昀嘴角浮起微笑,沒有答話。
”記憶里的你,總是那么高冷果決,穩(wěn)重成熟,簡直不像師姐你這個年齡段的,要知道師姐你才比我大一歲。正是青春年少,活潑靚麗,天真無邪的時候。在比較懵懂幼稚的同齡人之間師姐你是那么的鶴立雞群和優(yōu)秀?!标悤x贊嘆道,他也是實話實說。
黎昕昀慘笑道:“沒有人愿意那么成熟的過分,每天都在拼命努力提高自己,沒有一絲閑暇的時候,在生與死的邊緣行走?!?p> “那師姐你是為什么這么拼命?”陳晉感到震撼,一個十六歲左右的少女接完一個任務又一個任務,孤苦伶仃,一個人在妖魔鬼怪,腥風血雨中行走。
要知道就是他一個重生者,也有太和豪情當小伙伴。
“不說這個,說了也無用。也無力改變。你根本不知道我面對的是如何一個龐然大物,只能逃避?!崩桕筷罃[擺手嘆息。
“說實話,若是剛開始我還有一點報仇的想法,到了現(xiàn)在,隨著實力提高,我已經(jīng)完全熄滅了這種念頭,我行走之所以拼命努力提高自己,只為了以后我的身份被發(fā)現(xiàn),追捕時候我能逃得快一些?!?p> “可是現(xiàn)在,若是在這里死去,其實我也感覺沒什么,我已經(jīng)厭倦了從八歲就開始的亡命生涯,在這里死去至少不用擔心長眠不醒的時候被人打擾,對我來說,未嘗不是一種解脫和清靜。”黎昕昀慘然一笑。
“可是,對陳晉你……其實你有寶物,完全可以逃脫的。到最后弄成這個樣子,完全是被我牽連了?!崩桕筷赖拖骂^,微微有些歉意?!澳阈逕捤俣饶敲纯欤f明你修行天賦異稟,還有家人,陪我一個孤家寡人死在這里真心可惜?!?p> 陳晉道:“師姐,你當時完全不必進來,該說這句話的是我,是我對不起你才對,師姐你不用多說,你相信我,咱們一定可以出去的。”陳晉把黎昕昀轉(zhuǎn)過身來,捏住她的雙肩,眼神堅定地看著黎昕昀。
……
又是三天過去。
陳晉披頭散發(fā),瘋狂地在石室里面打轉(zhuǎn),怎么可能?
陳晉試了各種方法,用氣去激活,用劍刮字,用血去涂抹,甚至試著撒了一潑尿,各種方式能試的都試了,一丁點變化都沒有,陳晉也漸漸心灰意冷。
他連苦笑的表情都做不出來,失神地看著上方黑黢黢黝黑如墨的石室頂部。
“陳……晉?!?p> “???“
黎昕昀連日來顯得更加虛弱和疲憊,盡管紛紛都把身體調(diào)治的把身體機能降至活動最低,也禁不住連日來的只消耗不吸收。此刻她已經(jīng)眼神迷蒙,陷入半昏迷狀態(tài),嘴角卻掛著微笑,似乎陷入回憶。
“我好冷,我好想看星星,也好想聽歌。記得小時候,我的父親就是抱著我,哼著小曲,帶我辨別指認天上的星星。”
“可是,我的……”黎昕昀痛苦地閉上眼,眼淚如同珍珠般滾落,她雙手用力抓住陳晉,手指骨節(jié)慘白,隨后松開,沉默不語。
陳晉隱隱猜到一些,也是沉默不語。
過了良久。黎昕昀打破沉默。
“對了,你會唱曲子嗎?呆子,聽說你是長安城的才子?!?p> “唱曲子,我不會。但我記得幾首歌。雖然我不怎么唱歌,但是你若是想聽,可我可以試試,你要聽嗎?”
“唱歌?好啊”黎昕昀終于睜開了雙眼,黑暗絕望的眼神中此刻透露出一絲新奇。
一直以來的成熟穩(wěn)重,聰敏高冷全部消失,此刻的黎昕昀,就像一個天真無邪,充滿童趣的小女孩,完全卸下了面具和偽裝。
陳晉體內(nèi)的四十九顆日月肉精緩緩升起,晶瑩剔透,閃爍暗色的銀光,如同星辰,照亮了整個石室。
黎昕昀嘴角微翹,眼神迷幻,流露出幸福的笑意。
父親,我記得你在我小時候曾說過,你說遇到一個帶你看星星的男人就可以試著多接觸接觸,不會差到哪里去。
星星在石室中閃爍,她看著星星,倥傯恍惚中,她在星星上面看到了父親,母親,大哥,還有更多的人,在朝著她微笑。
陳晉清了清嗓子,笨拙平淡地唱著久遠記憶里的歌。
“愿摘下千束星光,將夢兒懸在你窗。溫暖這最美的晚上。愿藉著一室花香,將未來甜蜜構(gòu)想,將未來鋪滿如詩的晚上?!?p> 黎昕昀聽著,眼睛直勾勾地看著笨拙緊張唱著不熟悉歌曲的陳晉。
這種歌詞新奇,簡單直接,直抒胸臆,和平日聽的那些婉轉(zhuǎn)悠揚的曲子完全不同,有著別樣的韻味。
四十九顆星星隨著輕唱在簡陋黑暗的石室里面閃著微光。
“誰人才能夠,如何才能夠,常伴你一生之中的晚上?!?p> 陳晉此刻也已經(jīng)瀕臨絕望,在生命的最后時刻,他倍感珍惜眼前的一切,一便唱著,內(nèi)心一便涌動著一種異樣至極的感覺在瘋狂生長,怔怔看著黎昕昀,眼眸里終于顯露出溫柔。
“一生都感到慶幸從此遇到,燃亮我所有希冀和盼望?!?p> “一絲絲溫柔墮進了醉鄉(xiāng),親愛的今晚夜請你靜吻這心窗。”
陳晉的嗓音笨拙,生澀,還帶著一絲絲顫抖。
可黎昕昀聽得入神,“你知道嗎?這是我聽過最好聽的歌曲?!?p> 你也是我遇到的第二傻也是第二可愛的姑娘。陳晉在內(nèi)心里說到,記憶里久遠的倩影和眼前的黎昕昀合二為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