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低垂著頭看,脖子很快發(fā)酸,剛殊死搏斗的疲憊也席卷而來,吳拉維停下思緒,坐到商鋪墻邊長出一口氣。
……這生活可真刺激。
灰色怪霧也散了開來,街景回到正常,匆匆行走的市民經(jīng)過他身邊,就像街上剛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般。
……那兩黑衣壯漢的異能,估計制造了迷霧,暫時形成一個亞空間,以困住并綁架自己。
為什么呢?得趕緊告訴亨利,看看他怎么想。
幾個行人,看他這樣沾滿血跡靠墻而坐,過來表示關心,
“警官,你沒事吧?”
吳拉維起身點點頭,說了感謝,趕忙沿櫻桃街向北,行往皇后分局。
分局離他的公寓,步行也就二十分鐘距離。
走到櫻桃和凱西娜街相交十字路口,無意中朝西的方向一瞟,“周盛記粥粉面”映入眼簾。
就是郵箱廣告上那一家!
命都差點拼了,也不在乎這一點工夫,宿酒殘意和血腥氣還在折騰著胃袋。
他急匆匆走入店家,老板娘被他樣子嚇了一跳。
“昨夜去暴亂現(xiàn)場了,已經(jīng)沒事了的。來碗豬肚蜆肉粥,一塊豬排,一份蔥油餅。”
面容樸實的老板娘看清他是穿警服的華人,臉色緩和下來,給他下單去準備了。
桌對面墻上的圖片里,是色澤紅潤的豬血粥,吳拉維咽了下口水。
血……
美味的血……
意念里又有點邪怪,他立馬警覺,忙揉著眼睛晃了晃頭。
餐食上來,他風卷殘云入腹,發(fā)出一下舒爽飽嗝,又要了壺茶喝。
治宿醉,暖脾胃,還是得說這豬肚粥最頂。
結(jié)完賬,老板娘有些擔憂地問他,
“阿Sir,尼……那些老黑,會不會砸搶到我們這里啊?”
“不怕,這些年我們這邊警力充足,生意多錢稅多,上面自然要用心保護。而且,咱們?nèi)艘查_始家家備槍了?!?p> 臨出門時,他見她還是有點憂心忡忡,便說,
“老板娘你要是不放心,就給窗戶門安上厚木板,先避幾天看看。”
…………
十分鐘后走到皇后分局大門前,吳拉維掏出手機,翻開蓋看了看時間。
馬上中午十二點,剛那搏斗打了那么久?
步入局里,一片混亂嘈雜,接線員電話響個不停,還有些像他一樣掛彩的警員,來去匆匆。
他徑直找到亨利的辦公室,敲了敲門。
“進來?!?p> 亨利是將近四十歲的特族人,高大敦實,面色發(fā)紅,唇上留著一綹金色胡須。
他看到吳拉維,瞪大藍眼睛上下打量好半天,才開口說,
“歐……有句你們?nèi)A人的話怎么說來著……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對,頭兒。”
亨利放下手里的什么報告,從旁邊櫥柜里,拿出一瓶威士忌和兩個杯子。
吳拉維一看見酒瓶,胃里又開始反酸,不過幸好有豬肚粥,稍微惡心下就過去了。
但他還是對亨利擺了擺手謝絕。
“我還是緩緩吧?!?p> “你確定?”
亨利見他堅持,便只給自己倒了一點,啜飲起來。
他讓吳拉維坐下,自己回到辦公桌后的轉(zhuǎn)椅上,雙手托著酒杯皺眉,像是在思索什么。
稍微沉默后,他問,
“拉維,昨夜那是怎么回事?”
吳拉維知道亨利是指,自己孤零零沖向暴動人群的行為。
“我覺得,可能是當時那火藥味的氣氛,使我沖動了……”
他當然不能跟亨利說,自己那時還沒穿越過來呢。至于原來本尊為什么那么做,記憶里卻是缺失的。
這一輩子的其它過往都繼承在腦海里,就偏偏缺了昨晚。
……失去相關記憶的昨晚,也是心口為什么嵌有上校六芒星的關鍵。
“沖動?別跟我來這套……拉維,你是警齡三年的、表現(xiàn)優(yōu)異的、異能兇案組的探員?,F(xiàn)在你告訴我說,你作出了菜鳥可能都不會犯的自殺行為,就是因為沖動?”
亨利抿了一口酒,直直盯著他。
……說的是呀。
“頭兒,說實話,今天早上醒過來后,關于昨夜我腦中幾乎是一片空白?!?p> 見亨利眼中仍有狐疑,他右掌向上舉起,
“我以主之名為證,說的絕對是真話,確實昨夜的記憶都消失了?!?p> “也許……是我受到噴子(重型獵槍)沖擊的緣故?”
亨利不耐煩地揮手,要他把右掌放下來。
“我知道了,你找時間去局里醫(yī)院,檢查一下頭部吧?!?p> 頭兒一仰紅脖子,把杯中威士忌喝干,然后看著他說,
“拉維,你是我的得力干員,我算是看著你成長起來的,不希望你出事……起碼,不希望看到你如此愚蠢的死法。”
吳拉維心里有點小感動,沒有說話,對亨利慢慢點了兩下頭。
亨利砸吧砸吧嘴,摸著自己的金色胡須站起身,又拿起那份報告。
“況且現(xiàn)下,如此混亂瘋狂的時期,我要盡量保住我每一個干員的性命。”
“拉維,你看了新聞里,發(fā)生在拉山基的事了嗎?”
“嗯,確實瘋狂。”
在曼國西海岸的大都會拉山基,暴民們已經(jīng)燒了三個警署了,那邊的州長已調(diào)用啟動國民自衛(wèi)隊,來援助鎮(zhèn)暴。
亨利嘆了口氣,有點沮喪地搖搖頭,
“主護佑曼拉欠……”
“頭兒……”
“嗯?怎么了?”
吳拉維正要將,兩個黑衣異能人襲擊他的事告訴亨利,可心念一轉(zhuǎn),還是住了嘴。
他現(xiàn)在不想讓亨利知道上校六芒星。這東西奇詭兇強,最好自己先對其深入了解一下,總歸是長在自個兒心臟上方。
所以一旦說了黑衣人襲擊事件,卻不提這個的話,便沒法解釋自己怎么脫身,以及那兩人消失燃滅的尸體。
吳拉維想好,下意識地往上拽了拽胸前領口,說,
“沒什么,就是感覺我自身沒什么大礙,十分感謝頭兒的關心?!?p> 亨利皺了下鼻子,胡子跟著翹動。
“你……平常很少這么措辭說話?!?p> “……哦,特殊時期嘛?!?p> 不愧是當領導的,察覺相當敏銳。
“好了,不廢話了。如果你覺得不用休息兩天的話,這里有一堆工作可以給你?!?p> 哎,早知不加那句“感覺自身沒什么大礙”了。
亨利翻翻自己的辦公桌,找出一張相片,遞給了吳拉維。
“現(xiàn)在全國都是這局面,抗議暴亂看不到頭,兩黨利用此大作文章,互相攻擊毫不讓步。我們要保護秩序、盡力平息暴亂,還要保證其它刑事工作的正常進行,警察現(xiàn)在是真難當,越來越多麻煩造成困境?!?p> “真是……Bullshit?!?p> 吳拉維想回“頭兒你平常可從不發(fā)牢騷”,這時目光看清了照片上的情景,心中一驚,沉默下來沒有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