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古爾泰打馬圍著廣寧城跑了一圈,反復(fù)與部下核對之后,才最終確定眼前這個已成廢墟的城池就是廣寧。
此時廣寧城的火勢已經(jīng)燒了多半日,再滅火已是不可能,只能等著她自己燒完。
五千騎兵圍在偌大的廣寧城前,久久沒有人說話。
一個時辰之后,代善率領(lǐng)大隊滿蒙騎兵趕到,得知緣由之后,亦是望火興嘆。
對于明軍這種剛攻下城池就接著損毀的做法,所有人都有些摸不著頭腦。
但就在兩萬滿蒙騎兵觀看火勢之時,萬余明軍騎兵奔騰著往大凌河畔趕去。
“陛下,過了聞陽驛,再有半天功夫就能到大凌河了,軍士們都有些疲憊了,要不要歇息一下?!?p> 看朱由檢的馬速越跑越慢,祖大壽貼心的上前勸道。
連續(xù)奔襲多日,朱由檢的大腿兩側(cè)早已磨得紅腫不堪,饒是自己弄了海綿等物,但馬匹奔跑起來,還是一陣陣疼痛。
對于朱由檢的疲態(tài),祖大壽自然也看出來了,眼見大凌河在望,后面也沒有追兵,祖大壽便想著讓朱由檢歇一歇。
“嗯,傳令全軍,到聞陽驛后,休息半個時辰。”
而在此時的大凌河畔,滿桂和趙率教正在焦急的等待著。
半個時辰前,滿桂帶著三千殿后的騎兵趕回了大凌河,但卻沒有發(fā)現(xiàn)朱由檢撤回的蹤跡。
兩人的心立時提高了嗓子眼。
顧不上歇息,滿桂當即帶領(lǐng)五千騎兵,出大凌河前去接應(yīng)朱由檢。
與此同時,隔岸觀火的代善和莽古爾泰終于醒過神來,廣寧已是沒有了價值,明皇估計也早跑了,現(xiàn)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截住遼陽方向的明軍了。
倆人當即決定向東進軍,在雙臺子河畔攔截奇襲遼陽的明軍。
休息片刻,簡單用了些肉干和奶茶之后,大隊滿蒙騎兵便又往東而去。
而在距離廣寧一個時辰馬程的聞陽驛,大隊明軍騎兵也紛紛上馬往大凌河而去。
待到夕陽西下,前出接應(yīng)的滿桂終于看到了疲憊不堪的朱由檢。
見禮之后,朱由檢長舒一口氣,帶著一萬多明軍深入女真腹地,朱由檢的壓力可想而知。
此時馬上就要到了明軍的勢力范圍,朱由檢連日緊繃的神經(jīng)終于松懈了下來,立時渾身一陣疼痛,恍惚中就要摔在馬來。
但看出端倪的駱養(yǎng)性和曹文詔立刻騎馬上前,一左一右將朱由檢牢牢夾在馬上。
“陛下!眾將士都看著呢?!?p> 駱養(yǎng)性小聲說道。
朱由檢聞言一個激靈,忙穩(wěn)住了心神,雙手握住韁繩,雙腿夾緊馬腹,強打起精神,一馬當先來到陣前。
“我大明威武!”
此次隨朱由檢出征的一萬余名廣寧鐵騎雖是精銳,但連日征戰(zhàn)也是疲憊不堪。
但見朱由檢仍精神抖擻的躍馬高呼,一個個頓時打起精神,舉起手中的馬刀與弓箭,振臂高呼。
“陛下威武!”
如此山呼,一時間氣勢如虹。
待明軍打馬渡過大凌河時,滿桂低聲對曹文詔道。
“咱大明此次三路出擊,數(shù)日內(nèi)便連克多座城池,陛下更是千里奇襲,一舉而克遼陽,經(jīng)此一役,自薩爾滸之后,咱大明軍人被打斷的脊梁算是接了起來?!?p> “不止如此,陛下此次親自出征遼陽,與普通軍士一樣,吃一樣的伙食,行一樣的路程,甚至晚上在軍士休息后,還和我等反復(fù)推演戰(zhàn)機變化?!?p> 說道這里,曹文詔偷偷瞟了一眼不遠處的錦衣衛(wèi),然后又低聲道。
“之前這些普通軍士宣稱效忠天子,不過是為了那些軍餉,但經(jīng)此一役,我發(fā)現(xiàn)這些軍士是真心佩服陛下了,你不知道,攻克遼陽的那一夜,陛下竟然先于我等去攻城,韃子的炮彈都差點擊中陛下,好多軍士知道后,當場都哭了?!?p> 滿桂聞言,驚得下巴都要掉了。
“這事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當時我率軍正往遼陽疾馳,親眼所見陛下就在離城墻不到四百步的地方,一發(fā)炮彈就落在他的身旁,我的家丁都看到了。”
滿桂聞言,眼中頓時泛起淚花,拍著曹文詔的肩膀便道。
“陛下有太祖、成祖之風也,這下大明武人有福了,我等有福了?!?p> “那是自然,你沒跟著陛下作戰(zhàn)你不知道,陛下之手段謀略真鬼神莫測,亦非我等所能揣測一二的,反正俺老曹這條命以后就是陛下的了,如陛下不棄,俺老曹以后要作陛下的開平王的,滿桂你咋樣?”
曹文詔斜著眼,看著滿桂笑道。
“你做開平王,俺滿桂就只能做中山王了?!?p> 滿桂說完,兩人哈哈笑了起來。
“你倆有啥高興的事,說出來大家一起高興一下?!?p> 正在渡河的朱由檢早就注意到倆人嘀嘀咕咕的了,此時見倆人哈哈大笑,亦笑著問道。
“回陛下,曹將軍剛才說以后做您的開平王?!?p> 見朱由檢滿臉笑意,滿桂遂大大咧咧的說道。
“陛下,滿桂說要做中山王呢?!?p> 兩人互揭老底,頓時引得眾人哈哈大笑。
這時吳三桂打馬上前亦湊趣對著朱由檢道。
“陛下,俺年齡小,不敢跟兩位將軍爭王,俺以后就做陛下的涼國公,替陛下將韃子全趕到捕魚兒海里喂魚?!?p> 小將說完,立時鴉雀無聲,眾將尷尬的互相看了看,也沒人敢再吭聲。
祖大壽見狀,趕緊上前請罪。
“陛下,長柏年幼,說話不知輕重,還望陛下贖罪?!?p> 吳三桂眼見氣氛異常凝重,腦子一個激靈,忽然想起了涼國公藍玉被朱元璋以謀反罪處死的事了。
隨后脊背發(fā)涼,不顧河水冰冷,趕緊一個翻身下馬跪道。
“小子胡言亂語,沖撞了陛下,望陛下贖罪?!?p> 此時尚在渡河之中,雖然水很淺,但吳三桂渾身還是皆被河水浸濕。
其實關(guān)于吳三桂將自己比作涼國公藍玉的事,朱由檢一開始并未在意,但見眾人都沉默不語,這才驚心。
‘吳三桂啊、吳三桂,明朝這么多戰(zhàn)功赫赫的將領(lǐng)你不比,偏比那藍玉,哎,看來冥冥之中你確有當漢奸的潛力啊?!?p> 朱由檢心里嘟囔著,亦是翻身下了馬,踏在冰冷的河水中,上前將吳三桂扶了起來,眾將見狀紛紛跳下戰(zhàn)馬,皆站在河水之中。
滿桂、趙率教、祖大壽、曹文詔,還有身前的吳三桂,朱由檢忍著冰冷的河水,目光一一掃過眾將。
“眾將聽著!”
朱由檢一聲呼喝,眾將皆躬身唱諾。
“汝等只要一心為國,忠心殺敵,朕不僅不吝封侯,亦不行漢高祖與淮陰侯之事?!?p> 朱由檢一語中的,眾將皆聞聲而泣。
但就在朱由檢大凌河中收買人心之時,皇太極看著眼前的廣寧廢墟,卻哭都哭不出來了。
半響之后,才顫抖著的聲音問身旁的范文程。
“范卿,這是廣寧?”
范文程聞言,沒有正面回答皇太極的問題,而是一臉凝重的回道。
“大汗,咱這次確是中了那明軍的奸計了?!?p> 皇太極聞言,亦是沉默無語,看著眼前已經(jīng)消失了的廣寧城,兩行淚便流了下來。
相比于皇太極的悲痛欲絕,正在寬甸城內(nèi)監(jiān)督東江軍打包的毛文龍著實笑的合不攏嘴。
“帶上,帶上,能帶的都帶走?!?p> 毛文龍看著一個渾身鼓鼓囊囊的東江軍士兵說道。
那東江軍背著一個碩大的包袱,兩只手還在已經(jīng)被翻了多次的一棟民居中翻找著,希望能利用這最后的時間,再找到什么寶貝。
“大帥,咱這次可是發(fā)了,我粗略的估算了一下,這次咱差不多繳獲了二十余萬兩銀子,另有十萬石糧食谷物,咱再打打魚,這一年的糧食和軍餉便都夠了。”
陳繼盛撫著胡須,亦是高興的說道。
“嗯,多少年了,咱東江終于有了余糧了。”
毛文龍仰頭望著天空,眨了眨眼睛,抑制著不讓眼淚流下來,平復(fù)了一下情緒,隨后又道。
“陛下交代的任務(wù)咱東江鎮(zhèn)已經(jīng)完成了,吩咐下去,明日一早放火焚城,咱班師回東江!”
半瓶鹽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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