蘆葉滿汀州,寒沙帶淺流。
二十年重過南樓。
柳下系船猶未穩(wěn),
能幾日,又中秋。
黃鶴斷磯頭,故人今在否?
舊江山渾是新愁。
欲買桂花同載酒,
終不似,少年游。
……………………
書接上回。
中土,廬陵,鬼墨家。
鬼墨斷魂回到家族后,立即召見了鬼墨無憂。
“無憂,去吧?!?p> “父親……”
“記住,先去劍宮,他們都是不世之才,你要有自己的籌碼。”
“是……”
鬼墨無憂面色落寞,或許哥哥口中的十里長街,萬家酒肆,本就不屬于我吧。
隨后緩緩?fù)讼?,她曾偷偷抬頭看一眼父親的表情,可惜,鬼墨斷魂眼中沒有她希冀的不忍,憐憫,甚至憐愛。
鬼墨斷魂看著她的背影,眼中突然涌出熱淚,他怎能忍心……
隨后諸葛紫陽憑空出現(xiàn)在殿中,嘆道:“你這又是何苦?”
鬼墨斷魂深吸一口氣,道:“十六年前,我們失去了劍神,失去了獨孤禾和獨孤火,失去了北宮拾夕,失去了九族所有最耀世的天才,失去了整個谷雨寺,只剩下四個不肯再進(jìn)一步的劍仙,和無力再進(jìn)的獨孤前輩,剩下權(quán)臣當(dāng)?shù)赖牧鶉?,剩下三十年不下山的寒衣觀,如今我這藏了十六年的女兒……也該派上用場了?!?p> 諸葛紫陽面露不忍:“九族的天才,還有你啊”
“我……和他們比,自是遠(yuǎn)遠(yuǎn)不如?!惫砟珨嗷赀B連搖頭。
“好了,諸葛前輩就別說我了,如今,諸葛家和獨孤家青黃不接,你和獨孤前輩一定要小心。”
“我知道,十六年前那件事在九族心中埋下的結(jié)太大了,風(fēng)雨欲來?。 ?p> “………………”
…………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茂密的樹林映到兩少年身上,兩少年在林間小路并肩而行,一人腰間系著長劍,劍上用破布裹著,好像從未被掀開,一人手中握著短劍,好像也從未被拔出。
“你當(dāng)真從未習(xí)劍?”謝無谷問道。
“從未習(xí)劍。”趙鼎上坦然道。
謝無谷問道:“你的劍,叫什么?”
趙鼎上回答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嗯……那便叫無名如何?”謝無谷提議道。
說罷,走到趙鼎上前面。
趙鼎上面露難色,像是在思索著什么。
這劍是師父的,就算師父給了我,我這樣胡亂取名,是不是也不太禮貌。
一抬頭,見謝無谷已經(jīng)走到了前面,便追上去。
靦腆一笑:“也好?!?p> 謝無谷也笑道:“君子無名,劍亦無名,自是不錯。”
“我還不配稱為君子。”
“行君子之事,說君子之言,便是君子,無謂配不配?!?p> “我說不過你……”
“那是因為我說的對?!敝x無谷笑了笑,恍惚中又想到了什么,停了下來,看著趙鼎上認(rèn)真道:“你是我這輩子,見到的最像君子的人。”
“可是,我殺了人……”
“這世道,想做自己,便一定會殺人,更何況當(dāng)時你不殺他,他便會殺你,想活著又有什么錯?”
“我說不過你?!?p> “那是因為我說的對。”
………
良久無言,謝無谷突然停下腳步,看著趙鼎上笑道:“我教你吧,教你練劍?!?p> 趙鼎上微微一愣:“好啊。”
………………
從清晨行至正午,從正午行至黃昏,又從黃昏行至深夜,二人終于見到了第二間客棧,在這九月的中土,見過了日月凌空,見過了日月齊沒,趙鼎上才知書中所寫也未必是真。
一間說不上好的客房,一盞說不上亮的油燈,兩個初入江湖的少年,說不出的意境。
坐在床上,趙鼎上緩緩道:“原來,并不是,落日的最后一摸余暉消散,明月才會升起,月亮最后一縷白光隱下,太陽也不一定就會接下黑夜?!?p> 謝無谷一邊鋪著自己的床,一邊應(yīng)道:“所以說凡事都沒有一定,就像寫下這篇《日月相知不相見》的人一定沒到過中土,或者說沒到過九月的中土,人間是有至暗的……”
說完,謝無谷眼中閃過一摸失落。
趙鼎上似是注意到什么,連忙道:“有至暗,也會有至明,就像日月凌空那樣,不是嗎?”
謝無谷看著他清澈的眼神,笑著搖了搖頭,便躺下就寢。
趙鼎上見他已經(jīng)歇息,便連忙吹滅了搖曳的燈火,也躺在床上,不知為什么,以前從不熬夜的他竟然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或是有些興奮,或是思考著謝無谷的話,或是十六年來一如既往的對江南的憧憬,趙鼎上這樣想著。
謝無谷微微翻身,想讓自己在這與皇宮天差地別的陋室躺的舒服一些,從小便故意不睡實的他,今日自然也在想著什么,不過不再是一直令他恐懼的夢魘,而是那睡在不遠(yuǎn)處的少年,他很普通,又很特別,這是他在心中對那少年的評價,那清澈的眼神一直在他腦中揮之不去……
二人皆無言,也都無困意,后來似乎竟是謝無谷先沉沉睡去,在夢中,他似乎沒有夢到那讓他懼怕了十六年的夢魘,而是那少年純真的笑容,和真摯的眼神。
這江湖,真不配被這少年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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