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我,更愿意相信,那個微笑,是來自心底的誠意之笑。
——楊可宜
但幸虧,黃詩雨并未受到外界的影響,他深呼吸一口,擺好準備動作,音樂如約響起,他也很快就進入了狀態(tài)。黃詩雨這支舞蹈的選曲是典型的中國風,所以他也配合曲目穿了長袍廣袖,主體白袍,內(nèi)搭黑紗里衣。他一舞動,便有衣袂翻飛之感,如此俊朗疏闊,就仿佛一個魏晉時代的風流名士錯入了時空的隧道。這支舞的音樂做過剪輯,在一陣舒緩的古琴之音后,忽然又變轉曲調,成了高亢激昂的琵琶之聲,黃詩雨的舞蹈也隨之變得動感起來。楊可宜作為一個不專業(yè)的觀眾也能發(fā)現(xiàn),他在舞蹈中加入了不少功夫的成分,仿佛以扇為劍,演繹著一個竹林俠士的遺風神韻。
音樂戛然而止,現(xiàn)場掌聲不歇,仿佛一直沉寂著的空氣在突然之間就活躍了起來。
“舞蹈真不錯!”楊可宜第一時間反饋她的感受。
黃詩雨也露出了微笑,還時不時用楊可宜遞過去的紙巾擦汗。
“唉,楊老師,我特擔心音響的問題,所以上臺之前我就盤算好了,如果音樂不響,我就直接下來,我那舞沒有音樂可跳不了。”黃詩雨感嘆道:“不過還好,一切順利進行?!?p> “小黃鴨,剛才的表現(xiàn)真是絕了,比你之前在練習室跳的都要好。”嚴驍不知從哪里冒了出來,他笑嘻嘻地圍過來恭喜黃詩雨。
楊可宜眨眨眼,問道:“咦,嚴驍,你不在后臺好好熱身,還跑來看比賽?!?p> 嚴驍嬉皮笑臉道:“楊老師別擔心,我就只看小黃鴨,看了我就回去?!闭f罷他還轉過臉去,對黃詩雨道:“小黃鴨,你看我對你多好!待會兒我比賽的時候,你可得給我好好拍幾張帥照!”
黃詩雨翻了個白眼,對楊可宜說:“楊老師,我回休息室去?!?p> 楊可宜點點頭,又問嚴驍,“你剛才看見吳喜悅了嗎?”
“吳喜悅?誰呀?”
“就是和我一起來那個女孩。”
“哦,你說坐曾開朗旁邊那個呀?”嚴驍眨眨眼,說道:“自然是留在休息室看帥哥呀!”
楊可宜不覺有些震驚,這個吳喜悅……也太藏不住事了。
“麻煩你,”楊可宜對嚴驍?shù)溃骸按龝耗愕叫菹⑹胰?,如果看到了吳喜悅,就讓她到團體賽的后臺去找我?!?p> 嚴驍比了個OK的手勢,便掉頭追趕黃詩雨的腳步去了。
體育館內(nèi)場空間有限,為了協(xié)調內(nèi)部的秩序,兩個舞臺雖近在咫尺,卻不能相互穿行,要更換場地,就必須離開內(nèi)場,繞到相應的入口再進。而主辦方的區(qū)域劃分也十分明確,楊可宜掃了一眼場地分布圖,兩個入口幾乎是設在東西相對的位置。由于今天參賽選手眾多,即便場館外部也時常發(fā)生擁堵的狀況,楊可宜走過去,足足用了五分鐘的時間。
等她進了場繞到后臺,一眼便看見正在準備的林老師。楊可宜有些吃驚的走過去,詢問道:“林老師,你們不是第八個上場嗎?怎么這么早就開始準備了?”
林老師有些煩躁,板著臉道:“有兩支隊伍直接退賽了,我們被挪到了第六個,這個節(jié)目過了就是我們。”
說罷,林老師又轉身幫著舞蹈隊的姑娘們做最后的妝發(fā)整理,沒顧得上和楊可宜多說一句話。比賽順序提前,參賽選手卻比領隊更早知道消息,楊可宜覺得自己有些失職。但這并不是沉浸失誤的時候,她深呼吸一口,而后當即去找了現(xiàn)場的音響老師,和他進行再一次的曲目核對。一切進行完畢之后,現(xiàn)場樂聲已停,楊可宜心頭一緊,回頭卻已看見林老師組織舞蹈隊員們開始有序登臺了。
楊可宜趕緊從舞臺邊繞到前臺,等她找好拍攝點時,舞臺燈光驟亮,十六個身著精致表演服的女孩成橫排整齊地站在臺上,她們單手高抬,擺的也是統(tǒng)一的姿勢,每個姑娘的面前都放著一個一米來高的鼓架,鼓架上支起一面精美的小花鼓。這樣的舞臺無疑是獨特的,觀眾席中竟不自覺地響了熱烈的掌聲。
“是個好兆頭!”楊可宜驚嘆于心,嘴角卻已掛出了笑意,不過幸虧她反應靈敏,以最快的速度按下了快門,才將這美好的瞬間永遠的留存下來。
在看到這群女孩的演出服時,楊可宜以為她們要跳古典舞,然而,直到正式演出,她才注意到,這原來是由北水地方戲改編而來的唱跳節(jié)目。女孩們一邊舞蹈,一邊手持鼓棒,一邊輕擊花鼓,一邊唱著北水清音。歌曲是用方言唱的,與女孩子們的聲音一疊加,顯現(xiàn)出了一種難得的清新明快的感覺。楊可宜也忍不住暗暗驚嘆,沒想到這個舞臺效果竟然如此與眾不同。
“楊老師,這歌真好聽,這唱的是什么呀?”冷不防,楊可宜聽到了吳喜悅的聲音。她一轉頭,便瞧見那姑娘蹲在她身旁,正如癡如醉地盯著舞臺。
“我剛才從林老師那里拿過來一張簡介,她們唱的是上個世紀初期誕生的一種北水地方戲,叫清音。這種曲目當時就像京韻大鼓、評劇、高腔一樣受歡迎,只是不知怎的,這種戲在后來的傳承過程中出現(xiàn)了嚴重的斷代問題,所以當時就有的很多有名的唱詞都消失在了歷史的云煙中。不過咱們學校藝術組的老師們能將這樣好的節(jié)目進行復刻和創(chuàng)新,真的是很用心了?!逼鋵嵲诮裉熘?,楊可宜并不清楚北水清音是什么,可是就憑著林老師在車上給的那一張小紙頁和現(xiàn)場觀賞的這幾分鐘,她就對此徹底著迷了。
“哇,楊老師,你好有文化的樣子。”吳喜悅略作夸張地說。
楊可宜翻了個白眼,佯做無奈,“少給我戴高帽子?!?p> 然而,嘴上這樣說著,她的心理卻早生出另一番感慨——現(xiàn)在看來,偶爾承擔一些社團的工作,其實也是豐富自己的過程。她不禁想起了方才自己發(fā)給唐樂的那個表情包,此刻的她,更愿意相信,那個微笑,是來自心底的誠意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