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陽城陰云（十二）

　　“領(lǐng)導(dǎo)，我發(fā)現(xiàn)了一條破案線索?！蓖蹩偷赝崎_會議室的門，氣還沒喘勻便嚷嚷開了。

　　“不著急，你先進來。”馬副局長沖他招了招手，指著一旁的一張椅子說道，“坐下喝口水，把氣喘勻了再說?！?p>　　一旁做會議記錄的小民警眼明手快地趕緊起身，去給王奎面前的空杯子里添水。

　　王奎在外跑了一天，確實口干舌燥，便也顧不得那么多講究，拿起面前的水杯就要喝。

　　“那個太燙了?！眲⑴纬杉皶r出聲制止道，“喝我這杯吧！我這杯沒動過，是溫的，不燙嘴。”

　　說罷，劉盼成探身，將自己面前的水杯遞到了王奎手中。

　　王奎接過水杯，掀蓋一看，可不，杯子里的水七分滿，但已經(jīng)沒有了熱氣，蓋子和杯壁上覆著一層水珠。王奎說了聲“謝謝”便一揚脖子，一口氣喝掉了大半杯水。

　　隨后，他放下杯子，重新蓋上杯蓋，緩緩開口道：“劉隊，我之前不是查到昨天早上除了涉案的那輛運鈔車外，還有一輛運鈔車在案發(fā)前也離開了’大院子’嗎？”

　　“是的，這事我和在座的各位也都說過了。而且，車上這兩名保安在出發(fā)前還在行政大樓的走廊上遇到過正要去上廁所的看門老頭，可以證實看門老頭的證詞?！?p>　　“嗯，這事我也聽說了。”王奎敷衍地附和一下后，便接著自己的話題說了下去，“就在兩個小時前，那兩名保安中的一人到派出所去找我了。那時，我正打算趕回分局來開會，在門口和那人撞了個正著。所以，我趕緊給你打了個電話，告訴你我來不及回來開會，得請個假?！?p>　　“到底是什么線索？”馬副局長有些不耐煩地打斷道。

　　“是這樣的?！蓖蹩辶饲迳ぷ樱煨斓?，“我之前在走訪這兩名保安時曾詢問過他們，他們從’大院子’出去后有沒有遇到過什么奇怪的事？或者是有沒有發(fā)現(xiàn)馬路上有和平時不太一樣的地方？之前，刑科所的同事曾說過，除了案發(fā)現(xiàn)場外，在路口的另一處也發(fā)現(xiàn)了一條類似的剎車痕。我就在想，被劫運鈔車可能在這之前遇到過什么緊急情況。也許是作案人員的同伙事先埋伏在周邊故意制造麻煩，為了逼停運鈔車，方便他們作案?？赡艿谝淮螞]有成功，緊接著又實施了第二次。那么，在被劫運鈔車之前剛剛離開的那輛運鈔車會不會看到些什么情況？比如埋伏的人員或車輛什么的？”

　　“是車還是人？”劉盼成迫不及待地追問道。

　　此刻，他兩眼放光，牢牢地注視著王奎。犀利的眼神里透露出他內(nèi)心的雀躍和興奮。

　　“是人?！蓖蹩彩茄凵駡远ǖ鼗赝鴦⑴纬?，“上午，我在詢問這兩人時，他們都說一路上并沒有看到任何的可疑車輛和可疑人員?？删驮趦蓚€小時之前，其中一人卻對我說，他可能看到了嫌疑人，但不是很肯定?！?p>　　“接著說?！眲⑴纬纱叽俚?。

　　“那名保安在當(dāng)天早上曾看到一名建筑工人在路口附近徘徊。雁飛路上不是有一處建筑工地嗎？”劉盼成雖不知王奎為何突然扯到工地上，但還是耐著性子聽他說了下去，“那處工地因為工程款的事半年前突然停工了，最近這一個多月來時不時就有建筑工人找上門討要工錢。前段時間甚至還鬧過聚眾示威的事，說是不給錢就炸樓。劉隊，這事你還記得嗎？”

　　劉盼成“嗯嗯”著算是回答了。

　　“所以，雁飛路上經(jīng)常會出現(xiàn)穿著工裝的建筑工人。這事本沒什么奇怪的，那名保安看到后也沒覺得有什么可疑。所以，我第一次去詢問時他并沒有想到這事?？墒?，他后來一琢磨，卻發(fā)現(xiàn)不太對勁。因為為了安撫這幫鬧事的工人，讓他們消停下來，一周前，在新城區(qū)派出所的調(diào)解下，工程投資方的負(fù)責(zé)人曾親自出面向這幫工人做過保證，承諾一定會在年底前將拖欠他們的工資都發(fā)放給他們，并且說是會在兩周后先付一部分錢給他們，讓他們先回去等消息。這幫工人也就散了?！闭f話間，王奎看著劉盼能，“劉所，我記得之前你也提過這事。當(dāng)初就是你們出面調(diào)解的吧？”

　　“確實是有這么回事。”劉盼能點頭肯定，繼而又疑惑道，“但這和你說的這些有什么關(guān)系？和保安看到的那名建筑工人又有什么關(guān)系？”

　　“當(dāng)然有啦！”王奎一臉興奮地解釋道，“你想，既然投資方已經(jīng)出面承諾給建筑工人付工資了，又有你們派出所出面做見證，建筑工人也答應(yīng)不鬧事了，這時再在沒有項目進程的工地附近出現(xiàn)建筑工人的身影，是不是就顯得不太合理了？”

　　“保不齊是個別不死心的人還要來這兒盯著呢？”劉盼能反駁道，“之前我也說了，投資方承諾付工人工資不過是緩兵之計，他們這會兒早就跑路了，怎么可能還會再出來呢？不瞞你們說，我們所其實私底下早就做好了接下來工人會繼續(xù)大鬧的最壞打算。所以，我覺得在工地附近出現(xiàn)建筑工人并不奇怪。保不齊這些人里有幾個頭腦清楚、有先見之明的人呢？”

　　“也有這樣的可能?！蓖蹩⒉患庇诜裾J(rèn)，“的確存在這樣的可能性。若是沒有發(fā)生昨天的那件案子，有個建筑工人出現(xiàn)也就不足為奇。但發(fā)生了那件案子之后，那個建筑工人就變得可疑起來，難道不是嗎？”王奎又是一副推理劇里偵探探案的口吻，“再說，他要真是來討要工錢的，不該在工地門口蹲著嗎？干嘛要在那條小馬路的路口附近轉(zhuǎn)悠呢？”

　　對于這個問題，劉盼能無法給出足夠的理由加以反駁。

　　王奎接著說道：“為了謹(jǐn)慎起見，我又去找了該運鈔車上的另一名保安和司機，向他們核實情況。兩人均表示，昨天早上的確在路口看到過一名建筑工人模樣的男子。不過，當(dāng)時那人戴著安全帽，加上又是下雨天，他們沒有看清那人的面貌，無法提供進一步的信息。更讓我驚訝的是，那個看門老頭居然也說自己看到了那個人。而且，他說他可能認(rèn)識那人。”

　　“哦？”馬副局長和劉盼成同時驚訝得失聲叫道。

　　一時間，會議室里“嗡嗡”作響，傳出了幾人交頭接耳的低語聲。

　　劉盼能出聲質(zhì)疑道：“看門老頭？難道他今天也去找過你了？他一直是我們派出所這邊負(fù)責(zé)聯(lián)系的，要是他有什么線索不該來派出所找我們的辦案人員嗎？怎么舍近求遠(yuǎn)去聯(lián)系你了呢？他又是從哪里得到你的聯(lián)系方式的？”

　　“那倒不是，他沒有主動來找我。”王奎耐心解釋道，“是我從’大院子’那里求證完消息后想第一時間向你們匯報，所以去門衛(wèi)室借用電話聯(lián)絡(luò)了這邊的內(nèi)勤，讓他先過來跟你們打個招呼，知會你們一下我掌握到了一條重要線索，讓你們別急著散會，等我回來。沒想到看門老頭無意間聽到了我的電話內(nèi)容，便主動告訴我他昨天早上也看到了那名建筑工人……”

　　“這種事情你怎么能用外線電話聯(lián)系呢？和案件偵破工作相關(guān)的內(nèi)容都是機密，你難道不知道嗎？萬一這看門老頭真有嫌疑，你這么做是在泄密，屬于嚴(yán)重的違紀(jì)行為?！眲⑴文芘豢啥舻刂肛?zé)道。

　　先前還在為王奎的出色表現(xiàn)感到歡欣鼓舞的劉盼成，在聽完劉盼能的一席話后，高漲的熱情似乎瞬間湮滅了，轉(zhuǎn)而對王奎如此冒失的行為感到不滿。劉盼成微蹙眉頭，沉聲道：“劉所說得不錯。王奎你也是一名老警察了，做事怎么這么不謹(jǐn)慎？”

　　“我也是情急之下欠考慮了。”王奎一臉歉疚地回答道。

　　“這事也放一放，回頭再來追究你的責(zé)任?！眲⑴纬删徍土艘幌驴跉?，繼續(xù)道，“既然那看門老頭說他認(rèn)識那人，他有沒有告訴你那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