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山爛柯已成立上千年,當(dāng)懸空寺建成之時,它自然而然的也來到了世間,只因懸空寺需要有人替他鎮(zhèn)守天下佛教。
懸空寺確實達(dá)到了其目的,不管是月輪國的煙雨七十二寺,還是散落在天下間的其他寺廟,都被爛柯將他們的光華壓下。
道教傳道千年,佛宗沉默千年,昊天高臥九重天,佛祖困于棋盤間。
盂蘭鈴響,冥王之子墜落于世,天下道佛皆有義務(wù)將其擊殺。
……
……
一個帶著斗笠,穿著灰色僧袍的僧人駐足于千年古道之上,他聽到瓦山之上的鈴聲,伸手將斗笠扶正,向著爛柯而去。
就在他走至半道之時,一個頭戴沖天發(fā)冠,手里拿著一把寬大長劍的青年攔住了他的去路。
“總想試試和五境之上的人切磋一下,看看他們是不是都如陸先生那般強(qiáng),可惜只攔到了你。”
青年拔劍,劍指僧人。
僧人不語,仍然固執(zhí)的往前走著。
“差點忘了你修的是閉口禪,那就不說廢話了?!?p> 一道劍光貼著僧人的臉龐劃過,那個粘著枯葉的斗笠從中間裂開,向兩邊滑落。
僧人撫摸臉頰,一道極淡的傷痕出現(xiàn)在他的臉上。
“果然不愧是懸空寺出來的,講經(jīng)首座的本事勉強(qiáng)被你學(xué)去了一層?!?p> 青年再次揮劍,天上風(fēng)云落于世間,無形的劍意將僧人困守在方寸之間。
僧人無奈駐足不前,再往前走一步,他會受傷,受很重很重的傷。
……
……
在瓦山南面的山腰處,一個書生靠在了一顆老樹上,他捧著一卷書看的津津有味。
“那條小紅魚剛?cè)胫痪?,就把知命巔峰的裁決給殺了,真是厲害!
不過小師弟也不差,在殺了夏侯吸取了他的修為以后,隱隱有越過那條紅魚之勢,不愧是老師與陸先生同時看中的人。
咦?二狗子怎么回事,偷偷摸摸跑到裁決神殿去干嘛,還沒挨夠打嗎?”
就在書生拿著書在那品頭論足之時,又是一個僧人出現(xiàn)在山道之上。
僧人的年紀(jì)很大,他的皮膚褶皺干澀,他的背脊有些彎,他的步伐有些不穩(wěn)。
書生看著僧人,有些無奈。
“君陌想要堵一個五境之上的人,結(jié)果他遇上了七念,而我想要遇到一個六境之下的人,卻碰到了你?!?p> 老僧見此也有些無奈:“那確實有些不巧了?!?p> 書生見老僧有退去之意,眼前一亮,他商量似的說道:“那要不你回個頭,我就當(dāng)沒看見?”
老僧略有猶豫,確還是搖了搖頭。
書生見僧人仍然要往前,只能無奈的抽出了腰間的水瓢:“看見這個瓢沒?
當(dāng)初從知守觀沖出來一個天啟,然后被我一瓢打死了?!?p> 老僧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有些不確信的說道:“我的頭可能比那位要硬一點,你應(yīng)該開不了瓢?!?p> 老僧說完,還再等著書生回話,可眨眼之間一個水瓢迎面而來。
砰!
一聲巨響在瓦山的山腰處響起,老僧所站的地面上出現(xiàn)了一道道裂紋。
他摸了摸額頭上拳頭大小的鼓包,對這次的攻擊做了一個總結(jié):“確實能一瓢殺死一個弱一點的天啟。”
書生看了眼仍然站在原地的老僧,又看了下再次裂開的水瓢,有些欲哭無淚。
他慌忙的在懷中拿出一本書,當(dāng)看到是明字卷之時,他又小心的放了回去,這本書陪著他的時間有點久,他不忍心破壞。
書生繼續(xù)往懷里摸索著,當(dāng)看到那本寫著天字卷的書時,他眼前一亮,老師和陸先生都不喜歡天,少個一兩張應(yīng)該沒事。
他從天字卷上撕下了一張紙,沾了沾口水后,將那張紙粘在了水瓢上。
看著完好如初的水瓢,書生滿意的笑了笑,眼神再次看向了老僧。
“施主,我想我們之間有點誤會?!崩仙粗?,覺得有些事情還是可以商量一下的。
可是這次輪到書生搖了搖頭,他拿著水瓢對著老僧說道:“陸先生說我要快點學(xué)會打架,現(xiàn)在剛好遇到一個跑不快的,正好拿來練練手?!?p> 砰!
大地再次塌陷,水瓢再次裂開,頭疼欲裂的老僧兩只腳陷進(jìn)了泥土里。
“能不能不盯著同一個地方打?!崩仙~頭鼓包之上又起了一個鼓包,像是一個葫蘆。
書生撕下書頁將水瓢粘好:“不盯著一個地方打,我就打不死你?!?p> 老僧:……好有道理,我竟無言以對。
老僧是修的是金剛,堪堪破了五境,與講經(jīng)首座不同的是,他的金剛被稱為小金剛,不能和講經(jīng)首座一樣萬法不破,言出法隨。
就如神殿掌教修了天啟,卻能被同是天啟的衛(wèi)光明一手摁死。
“我很好奇,你能挨我?guī)灼啊!痹俅螌⑺罢澈?,那本名為天字卷的書在肉眼可見中薄了一層,書生打架,廢一點書很正常。
……
……
在書生與老僧打架之時,瓦山的另一邊,一個少女沉默的坐于山水間,或許是等的有些無聊,也或許是有點口渴了,她提起裙擺走到小溪旁喝了點水。
喝完之后,她擦了擦嘴角輕聲嘀咕道:“喝酒每次都不叫我,干活每次都不會忘了我!”
少女剛剛發(fā)完牢騷,她耳邊就響起了一道溫和的寬慰聲:“下次一定。”
少女聞言跺了跺腳,有些不滿的說道:“你上次就是這么說的,結(jié)果呢?
哼!還是陸姐姐好,陸羽就是個騙子!”
那溫和的聲音不再言語,或許是覺得有些尷尬,又或許是不知道如何接話。
就在氣氛沉默下來之時,一輛馬車沿著山道行來,有些無聊的少女眼前一亮,她興沖沖的向那馬車跑去。
直到快要跑到馬車前之時,少女才收斂了那有些跳脫的性格,在端莊優(yōu)雅的行了一禮后,她對著馬車喊到:“今日瓦山爛柯封門閉寺,所有香客都請原路返回?!?p> 車夫聞言停下了馬車,他有些猶豫的看向了車廂。
“如果老身偏要上山而去呢?”車廂之中一個老嫗的聲音響起,她語氣毫無波瀾,似乎對于攔路的少女有些不屑。
“我家先生說,今日不聽勸告非要上山的人,都要死!”少女聽出車廂里的是一位老人,于是她很認(rèn)真的勸誡到。
車簾掀開,圍著頭巾,拄著拐杖的老嫗在車夫的攙扶下走下了馬車,她看著少女說道:“好久沒有人用如此狂妄的語氣,來跟老身說話了。”
少女聞言有些生氣,第一她語氣并不狂妄,第二她認(rèn)出了眼前的人是誰。
這是一個輩分很高,風(fēng)評卻不是很好的老人,她是月輪國國主的姐姐,懸空寺的某位長老,被世人稱為大德。
如果少女還是墨池苑的書癡,她或許會選擇退讓,可她現(xiàn)在背靠世間最高的那座高山,自然也就不懼怕這位老人的背景。
于是少女伸手結(jié)印,微弱的火苗在馬車旁燃起,在山風(fēng)的吹拂之下,火苗圍著馬車?yán)@了一個圈,開始熊熊燃燒。
“不踏出這個圈,我可以不殺你?!睍V已不是從前的書癡,但她依然心存善意,不想肆意殺人。
“你可知你為你的宗門招惹了怎樣的禍端?”一直面無表情的老嫗,此時的聲音有些陰寒。
“不管會招致什么禍端,只要踏出火圈,我就會殺了你?!?p> 少女靜立于一旁不再說話,對于高僧大德她一向很尊重,但是對于心存惡意的老人,她并不想理會。
老嫗聞言沒有踏出火圈,但言語間仍是滿含威脅的說道:“盂蘭鈴響,冥王之子降世,你在此阻路,是在與天下人為敵。”
少女聞言有些煩躁,覺得這老太婆話有點多了,于是她揮動小手。
山風(fēng)颯颯,山火更烈,老嫗無奈,退守到了馬車?yán)铩?p> 可就在她踏上馬車之時,卻回首看到了少女別在腰間的一件配飾,而那件配飾她正好認(rèn)識。
“我道是誰,原來是墨池苑的高徒,年紀(jì)輕輕卻有知命修為,應(yīng)該是天下三癡中的書癡吧!”
老嫗說到此處語氣一頓,她眼神陰寒的看向了少女:“你信不信等我從此處離去,月輪國主會親自下令,踏平你大河國上下?!?p> 本不想再理會老嫗的少女終于不再沉默,她走到火圈旁說道:“我之前以為我家先生殺性太重,他在你來時就一直在對我說,有些人該殺就得殺。
現(xiàn)在看來,他說的很有道理。”
大河國是少女的家鄉(xiāng),是少女心中除墨池苑與陸羽外最低的底線,有人用自己的家鄉(xiāng)來威脅她,這讓她很厭惡,也很惡心。
“莫山山,你想做什么?”聽著少女低沉的話語,老嫗終于有些驚慌,她不敢相信以文靜好學(xué)而聞名天下的少女,敢對她這個正道大德做這種事。
“曲妮瑪?shù)?,請你赴死!”山火朝著馬車聚攏,老嫗試圖反抗,可是境界的鴻溝讓她無處可逃。
“莫山山!懸空寺會為我報仇的!你和你的國家將永墜幽冥,不得好死!”
渾身燙傷的老嫗在火焰中掙扎怒吼著,不過片刻之間,人、馬、車,都化為了一攤灰燼。
“我不殺無辜的人,你可以走了。”少女對著幸存的車夫說道。
被嚇傻了的車夫連連點頭,一點點黃色的水漬順著他的褲腿落下。
就在車夫連滾帶爬,想要下山而去之時,一道白光突然閃過,車夫眼神驚恐,一縷鮮血順著他的嘴角流下。
他眼中瞳孔收縮,【砰】的一聲倒在了地上。
“如果不想給大河國惹麻煩,那斬草就要除根。”少女耳邊的話語依然溫和,可說出的字語卻帶著肅殺氣。
“知道了?!睂τ谀橙说年P(guān)心,少女欣然接受,她將腰間墨池苑的配飾取下,又從懷里取出了一張青銅面具。
在山火的襯托下,溫婉的書卷氣從她身上消失,一股肅殺之氣環(huán)繞在了四周。
……
……
書院后山之上,陸羽欣慰的點了點頭,自己家的小姑娘已經(jīng)會動手殺人了,殺的還是一個正道大德,書癡姑娘以此跨過了心中的一道關(guān)隘。
世人皆為名聲所累,有些人看不開,有些人看開了卻放不下,加入了道門和佛門,那就是正道,加入了明宗,那就是魔道。
如果不是夫子夠強(qiáng),也許書院也會如明宗一般,被世人冠以魔的名號,然后一群正道之人就會跑出來除魔衛(wèi)道。
放下了一點心事,陸羽的臉上掛上了一絲笑容,他看著正在親自釣魚的夫子問道:“那個葫蘆小金剛你認(rèn)識嗎?”
“哪個?”
“那個老和尚?!?p> “天下的修行者多如牛毛,破了五境之后,就連昊天也不一定找的到,我又怎會全部見過?!?p> 夫子的語氣有點沖,李慢慢去學(xué)打架了,釣魚這種事情就得要他親自來了,這讓他有點不爽。
后山其他弟子也不是不會釣,但總是感覺有點不合心意。
陸羽聞言坐到了夫子的旁邊,他用元氣勾引著魚群過來:“不知道道門會不會有人過來?!?p> “你上次受傷的時候,我去知守觀殺了幾十個老家伙,后來懶得去西陵神殿,也就讓熊初沒逃過了一劫,這次能來的人大概也就只有他了。”
看著魚兒上鉤,之前有點郁悶的夫子終于開心的笑了起來,他拉過魚簍準(zhǔn)備將魚放下之時,那條小魚卻像泥鰍一樣從他手里溜走了。
“終究是命不該絕啊!”
夫子拋下魚鉤,眼神看向了南海之上。
陸羽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認(rèn)同的點了點頭:“在逃命這件事情上,那個老道士確實有一套?!?p> ……
……
南海之上,道袍散亂的陳某向著遠(yuǎn)處遁去,剛剛他用天啟詢問昊天,冥王之子為何出現(xiàn)的這么早,可是昊天的回應(yīng)有些模糊,似乎并不想正面回答這個問題。
想起被夫子搶走了的七卷天書,陳某無奈的嘆了口氣,沒有了七卷天書,昊天就如狗掙脫了鎖鏈,后續(xù)的事已經(jīng)不是他所能掌控的了。
他懷著心事在海上飄了良久,卻被那根小木棍抓準(zhǔn)時機(jī)當(dāng)頭一棒。
如果不是他跑的夠快,現(xiàn)在也許已經(jīng)是南海的一具浮尸了。
“夫子、陸先生,何時該到我陳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