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靖海如今在金灣城,為鎮(zhèn)南行臺之武將,據(jù)說頗得器重。
而龍舞陽,則在三年之前,就被鎮(zhèn)西行臺都督陶嶸給強留在辰州府城,擢其擔任副旅將之職。
“鎮(zhèn)西軍中,多有咱們武院弟子,而以龍師兄為首。”宋云雷見著大師兄,很是歡喜,他一邊吃著湯面,一邊滔滔不絕,“咱們武道學院,便如昊天門之于西魏朝廷,實乃國家擎天之柱也。咦,小弟險些忘了,似乎大師兄如今還是昊天門之門主?”
齊墨云順手將門主令牌丟給他,卻又正色提醒道:“不可過于妄自尊大,須知還有鈞天道派呢?!?p> “這是齊公子有所不知,”坐在一旁聽著這對師兄弟閑話的張世春拈著胡須,搖頭晃腦說道,“北燕諸王之中,也有一位當年上了玉柱山?;蛟S,十載二十載之后,燕楚兩國之主,皆是鈞天道派弟子,于是彼此化干戈為玉帛,共敘當年不殺之恩情,這情形若是果真出現(xiàn),倒也是一樁佳話。”
“鈞天道派,向來無意朝政,張署丞所說情形,多半不會出現(xiàn)。”宋云雷下山歷練了幾年,已經(jīng)洗脫了當初的稚嫩,“東都的學宮北宗大能,也絕不會允許一個鈞天道門出身的皇子,坐上龍庭?!?p> “學宮北宗第一高手上官瑾,如今是北燕朝廷之宰相?!饼R墨云忽然問道,“為何南宗第一高手金百雄,卻只是一個殿中監(jiān)?”
“這個小弟如何會知道?朝中秘辛,某一個入仕三年的芝麻小官,也不敢去打聽的?!?p> “這位金中監(jiān),境界雖高,品行卻不大好?!睆埵来簤旱吐曇?,“當年至尊才登大位不久,他便弄出縱使兇仆,打傷京中百姓之事。此外,又強占民田數(shù)十頃。一時之間,怨恨沸騰。聽說后來,金貴妃跟至尊鬧了幾回,想讓金中監(jiān)入值中樞,至尊卻一直模棱過去?!?p> “這等說來,至尊倒是不糊涂?!饼R墨云沉吟思索,手指輕叩桌案,“只是這殿中署,執(zhí)掌金吾衛(wèi)、六尚局,亦為天子近臣,可見至尊,對其依然信重?!?p> “這是自然,”張世春點頭,“畢竟是天元境之大宗師,天底下數(shù)得著的人物?!?p> “天元境,”齊墨云注視師弟,“如今天下到底有幾個天元境?”
“大師兄,你自己就是天元境,倒還來問我?”宋云雷失笑不已,“西魏國中,崇秀老和尚已經(jīng)歸西,不知道長明寺里,有沒有再出一位天元,不然,他們就只有昊天門洛副門主一位天元了。北燕這邊,上官瑾是一個,安國寺里有兩個,龍門寺或許也有一個。侍衛(wèi)親軍總管張?zhí)煳?,這又是一個。聽說衛(wèi)寒霜如今又重入天元,還有上官瑾之女,上官雨虹,也已經(jīng)晉入天元?!?p> 他自己伸指盤算:“好家伙,東都城里竟然有七個。”
“鈞天道門,虛清、虛和兩位道長也是天元?!睆埵来翰逖?,“除此之外,道門是否另有隱藏高手,就不得而知了?!?p> 齊墨云轉頭問他:“麓安城宏福寺里,就沒有天元境高僧么?”
“宏福寺僧人,向來并不以武技出名?!睆埵来捍鸬?,“自建寺至今,從未有過武道高手。”
齊墨云皺起眉頭,凝神思索,又輕輕搖頭。
張世春告辭之后,師兄弟兩個秉燭夜談,又說了許久。
“小弟出來任官之后,才聽說了一些當年之事?!彼卧评赘嬖V齊墨云,“昔日我南楚國內(nèi),咱們徐山長,與那金百雄,是騰龍境諸人之中,實力最強之人??上介L破境失敗,廢了雙腿,他于是辭官歸隱,創(chuàng)立了武道學院。當時朝中尚有名臣宋綱坐鎮(zhèn),金百雄倒還安分。后來宋相過世,京城無人能制金百雄,他行事便愈發(fā)狂妄起來了?!?p> 他瞅著齊墨云,眼神很有些埋怨:“大師兄身為武道學院大弟子,徐山長過世你不知情。身為昊天門宗主,洛大美人晉入天元你也不知情。這幾年你究竟是干嘛去了?”
“徐山長之事,的確是我的疏忽?!饼R墨云有些喟然,“不過你放心,我終究是會回去一趟的。有我在,就不會讓武道學院中道衰落,也不會讓學院,走偏了路?!?p> “有石山長在,咱們武院自然會秉持正道,不會走上邪路??墒谴髱熜帜氵@一身本領,不出來任事,那就太說不過去啦?!?p> “這些年我去了不少地方,其實還打算找一把劍,只是每每落空?!饼R墨云搖搖頭,岔開話題,“這都六年了,你和靖海兩個,怎么還未晉入騰龍境?”
“哪有那般容易,咱們又不是大師兄這等神人?!彼卧评滓部嗔四樕昂脦谆囟加X得自己摸著破境的邊緣了,卻總還是差了一口氣。不過我也知道,不能心急。畢竟小弟如今也才二十四歲,還早著呢。”
“雖說厚積薄發(fā),可是也不能耽擱太久。我翻閱史書,發(fā)現(xiàn)三十六歲之后,能突入騰龍境界之人,幾乎沒有?!饼R墨云說著卻想起了永慶帝,“除非能遇格外機緣,否則,攬云境也就到頭了。你和靖海幾個,資質(zhì)既好,自家又肯下苦功,可不要令徐山長,在九泉之下失望才好。”
“是,小弟記住了?!?p> 天色才亮,宋云雷便向齊墨云辭行,頗覺不舍:“公務甚多,小弟還得盡早趕回。若是旬休之時得空,小弟再來與大師兄相聚?!?p> 宋云雷匆匆走后不久,便有朝廷遣來一名主事,請齊墨云往政事堂,說是程隱、楊贊、張楷三位宰相齊邀,請他往中書省相見。
麓安城中,無論宮城皇城,都給齊墨云一種簡樸而狹小之感。
“本朝向來以省儉為要,幾位先皇都曾起過擴建宮室的念頭,皆被政事堂駁回?!蹦侵魇赂嬖V齊墨云,神色間很是驕傲,“我學宮南宗,歷來奉行三條,心憂天下,傳道濟民,立己達人?!?p> “這才是士人風骨,”齊墨云聞言一怔,“了不起?!?p> 中書省位于皇宮端禮門內(nèi),穿過通事郎署政廊院,便是政事堂。程隱、楊贊和張楷三位宰相,都來與齊墨云相見。
執(zhí)筆中書令程隱年逾六旬,恂恂儒雅,儀表堂堂,其人頗有賢相之名。他面帶笑意,與齊墨云寒暄之后,便請之坐下。
那楊贊瞧著四十余歲模樣,眼神很是銳利,劈頭就問道:“京城坊間,無不議論康王遇刺之事。許多人都猜測,此事乃是鈞天道派為助齊王登位而為之。齊公子是當場目擊之人,你以為如何?”
“此事,不是鈞天道門的手段。”齊墨云果斷搖頭。
楊贊聞言大喜,拍案說道:“老夫就說不是么!世人因為犬子在齊王府中任事,多有以為是某主使,真是大謬不然?!?p> 形貌干瘦的張楷手里捏著刑部呈文,覷著齊墨云問道:“那么以齊公子之見,此事究竟會是何人謀劃?行刺皇子,當真是膽大包天,咱們總得弄個明白才好?!?p> “可惜走脫了那個假頭陀,”齊墨云不動聲色,“若能將其生擒,此事必然就能水落石出。”
張楷聞言,深深注視齊墨云,半晌,才輕輕點頭。
楊贊有些不耐煩了:“實在要徹查此事,咱們可往玉柱山去信,虛清虛和兩位道長,為道門清譽,自然會趕來京城,一塊查訪此事,如何?”
“這個就小題大做了,”張楷連忙反對,“再者,就算行刺之人并非道門中人,也不能就說玉柱山并無半點嫌疑。這事,還是咱們暗中查訪,來得穩(wěn)妥?!?p>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說這話,要不要瞧瞧自家屁股在哪?”楊贊面露冷笑,“行刺之人既非道門弟子,如何能說鈞天道派有嫌疑?似這等說來,京城之中,無人不有干系,要不要一個個全都鎖拿了?”
“楊相,稍安勿躁?!睆埧笆终f道,“說到底,齊王是鈞天道門之弟子,這是實情。有這一層在,咱們誰也不能說,鈞天道派必無嫌疑。”
他又轉頭瞧著齊墨云:“便是齊公子,想來也不能替玉柱山做保?”
“不能,”齊墨云坦然承認,卻又說道,“虛清虛和兩位道長,世外高人,想必不屑為此等陰謀詭計?!?p> 以他天元境宗師的身份,這已經(jīng)算是公然表態(tài)了。
張楷不禁搖頭:“此事干系重大,齊公子還是不要輕易將話,說得太滿?!?p> 楊贊瞪眼瞧著他:“你非要將玉柱山牽連進來,究竟有何意圖?”
“某身為宰相,自當料想得周全些,如何能說是故意牽連?”
兩人又爭吵起來,又論及羽林軍副統(tǒng)領之人選,各有主張,針鋒相對,毫不退讓。
程隱靜靜聽著兩人議論,一語未發(fā)。
便在這時,內(nèi)常侍穆繼手持詔書,進了政事堂。
瞧見齊墨云,他便笑了:“這倒是巧了,齊公子恰巧也在。咱家便不用再趕去鴻臚客館啦?!?p> 三位宰相都連忙起身,各自拱手見禮。張楷便問道:“不知至尊有何吩咐?”
“前日政事堂所上封事,舉了好幾個名字,都不合至尊心意?!蹦吕^斂了笑意,當即便展開詔書,大聲念道,“制曰,鶴州武道學院齊墨云,識度宏遠,兼資文武,技業(yè)冠群,韜略非凡。先折虜?shù)塾跂|都,后救皇子于壽岳,大才展現(xiàn),朕有期望,可授羽林軍檢校副統(tǒng)領、三品正議大夫。此諭。”
聽完詔書,屋內(nèi)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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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白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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