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相見
這侍女名喚似月,是魔界一女子和凡人男子所生。
魔界最忌血統(tǒng)混雜,似月的親娘一早便沒了命,只留下似月孤零零地被欺凌著長大。
恰逢阮鳳兮嫁入了魔界,身邊缺人,就把似月帶在了身邊。
她本疑心這事太巧,但幾次試探過后,似月的表現(xiàn)都無可挑剔,阮鳳兮略微放下了心。
“不過試他一試,”阮鳳兮笑道,“不能成就罷了。權(quán)當(dāng)作是給他的善意,沒有男人會真的厭惡?!?p> 君子端方如容陵,不還是經(jīng)不住女子的誘惑嗎?
哪怕當(dāng)初曾與她郎情妾意,也沒曾許諾過此生只他一人。
就連卿塵,數(shù)年前在九重天清姐姐長清姐姐短的,如今不過傷情了幾天,就重新與青鸞郎情妾意起來。
言蹊剛踏進(jìn)宮內(nèi),還沒來得及看看那宮內(nèi)的陳設(shè)。
那十個魔女當(dāng)中領(lǐng)頭的一個,就湊了上來,神色如雪霜般不可侵犯:“言公子,我來服侍公子歇息吧?!?p> 言蹊神色一冷,淡淡地吐出兩個字:“出去!”
那魔女只道他是放不下面子,剛要繼續(xù)上前,就瞥見了言蹊那凌厲的眼神。
她頓了頓,有些狼狽地說道:“奴婢這就下去?!?p> 等宮內(nèi)的大門合上,內(nèi)里就靜悄悄的一片,陳設(shè)雅致,淺淺的陰影投射其上,別有一番趣味。
這是魔界常年用來接待貴客的宮殿,當(dāng)然不會讓人挑出絲毫毛病。
言蹊疲憊地閉上眼,歪在一旁的軟塌上,唇色更加蒼白。
他的身子本就不好,這幾日殫精竭慮,耗費(fèi)了不少心血。
阮清和翻身跳下,面無表情地站在言蹊身前,仔細(xì)端詳著他。
言蹊的黑發(fā)軟軟地垂在肩頭,落在白衣上。
他似有所覺,倏然睜開眼,有些驚喜地喚道:“妖主,你來了?!?p> 他的呼吸隨即就平坦了下來,面色也多出了兩分紅潤。
阮清和看在眼里,并不多言。
言蹊什么都好,就是這一點(diǎn)不好。
他每次站到她身邊,精神總會好上許多,仿佛趴在她身上吸了不少精氣。
阮清和撫上他的臉頰,有些冷:“言蹊,你為何會在此處?”
言蹊剛要開口,阮清和就捂住了他的嘴,直視著他的眼睛,說道:“不要找借口,我知道你不是被阮鳳兮抓來此處的。她還沒有那個本事。”
荒蕪之地的妖大都本性兇狠,言蹊以智計(jì)百出為生,他絕不會輕易丟掉吃飯的家伙。
言蹊后退一步,躬身請罪:“言蹊擅作主張,還望妖主恕罪。只是荒蕪與魔界聯(lián)合勢在必行,還望妖主斟酌為好?!?p> 言蹊就是這樣,從來不越矩,沒有絲毫的漏洞。
溫止陌恰恰和他相反,渾身都是馬虎眼,偏偏活得比誰都還要滋潤。
阮清和冷笑道:“魔君大權(quán)在握,好端端的何必要與你合作?”
言蹊那張素雅的臉,看得讓阮清和心悶,有種說不出的壓抑。
她性子灑脫,鮮少壓抑自己的性情。
言蹊素有隱忍之名,渾身都是低沉的氣息。
這也是荒蕪的妖精心為她挑選的夫君,剛好彌補(bǔ)她過于不定性情。
言蹊依舊溫和:“妖主無須動怒。言蹊當(dāng)初就說得清楚,言蹊只想留在荒蕪之地,除此之外別無他念。這世上,最希望荒蕪好的人,言蹊當(dāng)屬第二?!?p> 阮清和的臉色并未好轉(zhuǎn),但她常年都是清冷的模樣,也無甚區(qū)別。
言蹊的眼里古井無波,好端端一個少年郎死氣沉沉,卻是沒有半分情愫。
阮清和沒把自己當(dāng)成人見人愛的香餑餑,并不覺得冒犯。
她突然有些好奇地問道:“言蹊,你今年多少歲了?”
她不喜歡這個夫君,從沒有試圖探聽過他的絲毫喜好,眼下卻是有些好奇。
年歲正好的少年郎,阮清和這些年來見過不少。
其中最沉穩(wěn)的,應(yīng)該就是溫止陌與云知白這兩位偽君子。
他們都沒能完全脫俗,時不時還要感情用事。
譬如溫止陌終于始亂終棄,一刀捅死了碧姝仙主,如今還禁閉宮中不得出。
蘇君鶴老成持重,至今仍舊對孟初寒耿耿于懷。
神仙都有少年時,妖也不能例外。
言蹊的少年時光,卻仿佛已經(jīng)沉淀到他自己都看不清楚的深潭里。
言蹊的臉色僵硬了一瞬,很快便道:“臣曾受過重傷,早就不記得過往了。何況懷念過去,于現(xiàn)在毫無意義?!?p> 阮清和便料定,言蹊已經(jīng)開始慌張了。
他為顯親密,向來是從不會自稱為臣的。
言蹊似乎看出了她的懷疑,極快地轉(zhuǎn)移了話題,說道:“魔君位高權(quán)重,卻困于子嗣不豐。而荒蕪之地剛好有魔君長子的下落。其次,便是命格更替之術(shù),此術(shù)在荒蕪只有妖主擅長。卿塵太子所能承接的命格并不多,阮太微則剛好。”
荒蕪之地卻然早在多年以前就探知了魔君長子的下落。
只是阮清和暫且不愿走這一步,她心存顧慮。
言蹊百無禁忌,直接替她走了這一步棋,攪得風(fēng)云變動。
這一步非走不可,阮清和心知肚明,怪不得言蹊。
她問道:“魔君已經(jīng)答應(yīng),那你為何還要與阮鳳兮合作?阮鳳兮性子暴躁,氣量狹小,并不好相與?!?p> 阮清和聯(lián)想起在卿塵處聽到的消息,不由得心生疑惑。
傳言中言蹊已經(jīng)被魔君秘密關(guān)押,可言蹊這大搖大擺的樣子,足以見得傳言有誤。
“阮鳳兮本就不受寵,你蓄意挑撥卿塵與她的關(guān)系。實(shí)在多此一舉。”
言蹊笑著搖了搖頭,說道:“阮鳳兮恰逢大變,心中自然有鬼。我不過是要使她這鬼胎顯形。魔君陰狠不輸婦人,我剛好就讓這婦人與他在暗處相斗。卿塵在后,則使她不能占據(jù)上風(fēng),出爾反爾。”
阮清和的心性足夠涼薄,卻還是為言蹊這計(jì)謀感到心驚。
若無意外,魔界將內(nèi)斗不斷,不但無力對付荒蕪之地,反而會被荒蕪之地所壓制。
她平靜地說道:“你似乎還漏說了一點(diǎn)。你散布了不少被抓的流言,是怕卿塵后來居上,成為心腹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