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是要殺我?”
任沈元卿劍已經架在他脖子上,傅懷朔依然沒有絲毫反抗,只是低眸掃了眼那劍,甚至偏了偏脖子往劍上抵,直到那兒劃出一道口子。
那血直直落下,一滴一滴的,似讖花般綻放,紅得妖艷。
“既然如此,那卿卿便不要猶豫了,早些動手?!?p> 話畢,傅懷朔作勢再偏了偏脖子,好似要完全抵上那劍。
沈元卿那手明顯是微微的顫抖了下,她索性借此丟了劍,撕扯下身上那上好的蜀州云錦,替傅懷朔止了血。
“你平日里不是能說會道極了,怎剛剛就成了啞巴?還有,你難道就不會躲開?”
是的,她剛剛在害怕,害怕那劍真的傷了他。
察覺到自個語氣中滿滿的擔憂,沈元卿愣住了。
這還真是個笑話,她怎會在乎傅懷朔的死活,這與她何干?
“卿卿既已對我存了懷疑,那再多的解釋也是狡辯,徒勞無用罷了?!?p> 聽完傅懷朔的話,沈元卿下手的勁明顯大了些,疼得傅懷朔都“嘶”了聲兒,說實在的,沈元卿也不清楚自己氣些什么。
“何時見的你這般明事理了,還徒勞無用,我看分明是借口沒找好?!鄙蛟湟膊恢醯?,說話就陰陽怪氣了起來。
傅懷朔低聲淺笑了下,雖是逃過了沈元卿的耳,卻也沒逃過她的眼。
盯著沈元卿眉眼望了許久,傅懷朔才開了口,“不躲,是賭卿卿舍不得?!?p> “舍不得,你倒是真的看得起自己。我不殺你,是我近日在禮佛,不宜殺生?!鄙蛟浔犙壅f瞎話的功夫可謂比沈長行還熟練,這話說得,好像剛剛殺人的不是她一般。
“那卿卿可要聽我狡辯?”
傅懷朔壓低了聲音,那語調那神情里滿是委屈,可即便如此,那聲線也溫柔極了,就像三月里的春風那般。
沈元卿她認輸了,這樣的傅懷朔,她,別說殺了,就連罵她都舍不得。
那委屈的模樣,真想給人按在懷里好好安慰。
“那我姑且給你個機會解釋解釋吧,若是故事編的我不滿意,我立刻殺了你?!鄙蛟鋵に贾祽阉吩挾颊f這地步上了,也該給他個機會,自個權當聽故事了。
反正她時間多,左右不過早殺晚殺罷了。
那就聽個故事唄。
別說,沈元卿打量完傅懷朔發(fā)現,他是適合極了去說書的,那小表情立刻就醞釀起來了。
“想來卿卿早就調查過了,我的確不是傅明哲之子。我娘是他叔父家的庶妹,總歸都是傅家的血脈,可傅明哲作為嫡兄,大房的嫡長子,偏偏就愛上了我娘,三房的一個人人欺負的庶女。”
傅懷朔滿目盡是嘲諷,也不知是在諷誰,“他傅明哲是誰,那可是傅家的驕傲啊,他們怎會容忍他有一絲污點,于是我娘這個微不足道的庶女便成了犧牲品?!?p> 頓了頓,傅懷朔繼續(xù)道,“他們毫不猶豫的將我娘賣掉,我娘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被我爹救下。我爹是北禹人,家中妻妾成群,偏偏遇見我娘后,就改了往日的風流濫情??墒前?,我娘命不好,我爹不過外出辦事,我娘就被那家的正妻設計趕了出去。我娘那時已經懷上了我,她走投無路,只能回到傅家。那傅明哲以我要挾,強娶了我娘。”
沈元卿滿臉的鄙夷,這傅明哲平日里端的是正人君子作派,背地里竟如此不堪,強娶庶妹,他倒也能做得出來,也不難怪生了傅懷塵這般的畜牲。
當真是子承父,有父必有子。
“可好像所有人都低估了我爹的深情,他這些年從未放棄過尋找我娘。只可惜我娘覺得自己不干凈了,無顏去面對那個愛她到骨子里的男人罷了?!?p> 沈元卿不知何時坐在了傅懷朔邊上,竟伸手揉上了傅懷朔的頭,就像兒時哄沈長行般。
她是真的沒想到,那日后的大權臣竟還有這般悲催的身世。
“所以你想同你爹相認嘛?若是想,我可以助你。”
同沈元卿料想的一般,傅懷朔搖了頭。
“想又如何,那時機未到,見了也是無用,徒增煩惱罷了?!?p> 傅懷朔面上始終掛著笑意,不經意的拍了拍衣袖,隨即扶沈元卿起了身。
“這外頭更深露重的,卿卿還不準備回府?”
沈元卿點了點頭,她清楚傅懷朔是不愿提及這個話題,本就是同盟者,又何必存了間隙。
回府后,沈元卿直直奔向了書房,繼續(xù)研究起了傅賊一黨的名單。
這兒除去了一個段毅,雖說算不上斷了傅明哲的左膀右臂,也的的確確是讓他折了一個得力走狗。
沈元卿伸手撫上那份名單,丹蔻劃過兩個名字。
寇準,當朝太傅,又是一個人面獸心的畜牲。
上一世,她沈元卿瞎了眼,將他當做恩師敬待,還扶了那寇堯堯登上后位。
換來的只有背叛。
另一個,林恒,兵部尚書。這個,沈元卿是怎么也沒有料到的,這兵部居然已經落入傅明哲手中了。
這兩個便是傅賊的左膀右臂了,現在想除了,還是有些難度。
不過,她可不急。
人呢,她定是要殺的,只不過是時間的先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