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笛在月明樓

　　周瑜一愣，放緩了腳步，慢慢走向通往小暖閣的木梯。小雅的聲音響起來：“這個好吃，我家夫人特意吩咐奴婢給您切的?！?p>　　“這是什么?”男人低沉的聲音。

　　“是從西域來的綠色寒瓜，我家夫人得了些種子，自己種的。一共只結(jié)了兩個果，本來留給將軍吃的，先給您嘗嘗?！?p>　　周瑜靜靜地站住。

　　忽然窗戶打來，一塊綠色瓜皮飛來，不偏不倚落在他的兜鍪上。

　　小雅驚呼：“啊，不好，我把裝瓜皮的盆弄翻了?！?p>　　周瑜快步上梯，一瞬間就出現(xiàn)在暖閣門口。

　　“都督!”小雅驚呼之余，不由得捂嘴笑了，趕緊跑去摘下還掛在周瑜帽纓上的綠瓜皮。

　　周瑜瞪了她一眼：“想給我個綠瓜皮帽？”

　　小雅捂著嘴笑得更歡，不由得彎下了腰。別看周瑜臉有怒色，神態(tài)嚴(yán)厲，小雅一點也不懼他。

　　“公瑾！”小喬見是周瑜，也驚呼道，不過叫聲中帶著興奮.

　　小喬的呼叫聲也嚇了周瑜一跳，眼見她搖搖欲倒，急忙奔過去扶?。骸皩氊悆?，你沒事兒吧？”說著，雙手抱起她，一手摟住肩膀，一手托住腿窩。

　　小喬的肚子已經(jīng)如同一座小丘般鼓起，身懷六甲的她顯然比以前豐腴了不少。周瑜托著她已經(jīng)略有吃力。

　　把小喬放在一旁的香妃塌上。周瑜才轉(zhuǎn)過身，整整衣冠。然后鄭重其事地單膝跪地，雙手抱拳：“周瑜見過主公?！?p>　　“公瑾！果然是你！”孫權(quán)站起身來，一手拉起周瑜，把吃了一半的綠瓜遞給他：“快吃，又甜又多汁，真是好果子?！敝荑るp手接過綠瓜，放在身旁的小幾上。復(fù)又跪下。沉聲道：“主公，周瑜有罪，未經(jīng)主公召喚，擅離職守?！?p>　　孫權(quán)剛想說話，湘妃榻上的小喬突然一咕嚕爬起來，鞋也沒穿，就匍匐到孫權(quán)腳邊，跪著哭泣道：“主公，不是我夫君的罪。。。是我。。是我。。有孕在身，又總有小產(chǎn)之兆，才暗暗請夫君回來一見。。。他明早就走。。主公，真不是他的錯。。是我，你怎么罰我都行。”

　　周瑜瞪了小喬一眼：“阿錦，你退下。我和主公有要事?！?p>　　小喬委屈地抹著眼淚點點頭，小雅攙起了她，剛要出門，迎面碰上正在進門的步練師。

　　“主公，你要的地圖我拿過來了?！?p>　　“好，放在桌上。阿練，你還真是未卜先知，果然大都督回來了?！?p>　　看著步練師哄著小喬主仆出了暖閣。孫權(quán)攙起周瑜：“仲兄，你太多禮了。你我兄弟，只要沒有外人，不必行此大禮。你回來是因為劉備當(dāng)陽之?dāng)。懿龠M兵荊襄九郡的事吧。我今晚才得到急報。阿練一算日子，說我們趕緊看看大都督是否會回來。順便探望嫂夫人。聽說她這一胎不太安穩(wěn)，總有小產(chǎn)之象，而且仲兄你又不在。”

　　孫權(quán)拉著周瑜坐下。又親自拿起刀筷切了剩下的綠瓜給周瑜。

　　“主公，情況十分緊急，我要趕在劉備之前來見主公，以免他的使者來了，我們措手不及。本想放信鴿請令，又怕信鴿飛行速度太慢或者密信遺失，那就誤了大事。所以這里瑜再次請罪。”

　　“仲兄，你是還不能原諒小弟么？”孫權(quán)突然紅了眼圈：“大敵當(dāng)前，一切從權(quán)?？煺f說你在柴桑的形勢?！?p>　　周瑜站起身，邊踱步邊問：“曹軍勢如破竹，荊州士族鄉(xiāng)紳望風(fēng)而降。未作抵抗。劉備率眾倉皇后撤。最終一定會退到夏口和劉琦部合兵?？梢灶A(yù)見，曹劉會在夏口決戰(zhàn)?！?p>　　“仲兄，那我們是袖手旁觀，還是。。?！睂O權(quán)凝神看著周瑜。。試探地問。

　　“那要看主公的意思?！敝荑っ偷剞D(zhuǎn)身直視著孫權(quán)的臉。雙睛漆黑明亮，如夜空中的皓月，大海上的航燈。

　　孫權(quán)也直視著周瑜，也緩緩站起身來：“仲兄和我大哥同年，孫權(quán)自幼視你為親人一般，今日當(dāng)著仲兄的面，還有我亡兄的英靈在上，孫權(quán)發(fā)誓要保住江東基業(yè)?！?p>　　“主公有此一句。先主公定會無比欣慰?！敝荑さ难廴σ猜杂屑t暈?！敖瓥|上下皆可降曹，唯獨主公你不能。一山不容二虎，天下不容二主。自古亡國之君即便投降，也從未有過善終。更何況，江東基業(yè)已歷三世。不殊死一搏，如何對得起兩位先主公和仙逝的太夫人！”

　　“那公瑾你會降么？曹操一直想攬你于麾下。”孫權(quán)盯著周瑜的臉問。

　　“主公，這江東除了你，還有一人不能降，就是周瑜?！?p>　　“哦？”

　　“我在先主公陵前發(fā)過誓言，要替他輔佐幼弟，永固江東，開疆?dāng)U土，一統(tǒng)華夏。今曹賊自來送死，在下不能辜負伯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