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現(xiàn)在過去接你
包廂這頭,許恒意接通電話。
吳宇吊兒郎當?shù)穆曇魪哪穷^傳過來:“你喜歡你們許總?”
傅一念的回答則輕松很多,沒有半分女子情竇初開的扭捏:“喜歡啊,我喜歡成熟穩(wěn)重的男人,像李助理這樣的也喜歡……”
許恒意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他放下手機,卻沒有掛斷,反而按下了通話錄音。
座位對面的吳萱兒看他接電話卻沒有開口說任何話,忍不住問:“你是不是很忙呢?聽宇哥說你經(jīng)常加班出差,我們今晚出來,沒有影響到你的工作吧?”
許恒意主動給吳萱兒倒了葡萄酒,文雅一笑:“工作再忙,也忙不過人生大事。吳小姐不必擔心?!?p> 縱橫商場的男人,應酬起人來那股子成熟穩(wěn)重的味道,不是二十出頭的小年輕能相提并論的。哪怕他沒有披西裝外套,也沒有打領帶。隔著桌子伸過來的胳膊強勁有力,襯衫被捋到關節(jié)處,手腕處戴著的名貴的手工機械表……
吳萱兒覺得自己有點被對方迷住。
卻聽見許恒意猝不及防地拋給她一個難題:“吳小姐,冒昧問你一個問題。如果你喜歡上了我,還能不能忍受我和別的女人相親?”
吳萱兒:“……”
……
這頭吳宇轉(zhuǎn)眼已經(jīng)連輸三局,三杯三十度的伏特加灌下去,他雖然不至于頭昏眼花,但是今晚的酒好像有點上頭。
不一會,有服務員進來打報告,說隔壁間的客人退了包廂看電影去了,囑咐吳宇今晚早點送傅一念回去。
傅一念面上不動聲色,心底卻躁動起來。
看來是相談甚歡了,才這么快轉(zhuǎn)場子。
電影院是男女關系升溫最快的地方,黑壓壓的場所,兩人往位置上并排一坐。就算假裝不小心有點肢體觸碰,或者兩人不看電影,只用那雙飽含深情的眼光凝視對方……
身邊的吳宇還不怕死地湊過來低低笑道:“看電影去了?你猜,他們兩人已經(jīng)發(fā)展到了哪一步?”
傅一念勾唇,笑得見牙不見眼,看來這家伙還欠收拾:“小吳總,你這局沒贏我呢,怎么有資格叫我回答問題?來來來,這杯滿上……”
兩瓶伏特加見了底后,吳宇再迷糊也發(fā)現(xiàn)了問題,每次他看明牌,覺得自己開出的點數(shù)絕對能贏對方,就會發(fā)現(xiàn)對方的底牌出奇的好,再不濟也是平局。
他忍不住帶幾分醉意大著舌頭懷疑道:“你你你……你出老千!”
“怎么?小吳總這是輸不起啊?說話要實事求是,小吳總說我出老千,您有什么證據(jù)嗎?”傅一念熟練地洗著牌。不同于剛開始那般慢條斯理,越到后來,她洗牌的各種花式蔚為壯觀,就跟變魔術一樣。那一張張紙牌在她掌心翻來覆去,看得吳宇眼花繚亂。
吳宇被噎得說不出話,只好拿起一旁的骰子說:“我不信你連擲骰子都玩得厲害!我們換一個游戲?!?p> “比大小嗎?”傅一念只覺得舒坦,今晚心底的抑郁得借這個冤大頭發(fā)泄出來才好……
兩個小時以后,吳宇徹底不動。傅一念伸腳踢了踢他,看他呈死尸狀,想來是醉趴了。
她拿了手機進廁所,看見手機上顯示時間為十一點十分。
應侍進來說許恒意退場時已經(jīng)九點,一部電影時長2—3個小時,如無意外,他現(xiàn)在應該還在電影院或者剛剛送吳小姐回家去。
她撥通了許恒意的手機,那邊響了近十秒電話才接通,看來是不大方便接電話。
她把手機放在耳邊,沒有先開口說話。
等了幾秒,男人先開了口,磁性的嗓音在耳鼓膜邊頗有穿透力:“回到家了?”
聲線稀松平常,好像并不覺得傅一念此刻給他打這通電話有什么不妥。
“還在江南匯呢,您的朋友喝多了,不知道要怎么安排他,來請示一下你?!?p> 許恒意低低道:“……不用管他。倒是你,怎么玩得這樣晚,現(xiàn)在這個時間,你打算怎么回去?”
“打的啊,難不成要我走回去?”傅一念自嘲。
“你也喝酒了?”
“沒有,我聽起來像喝醉的人?”
“等我二十分鐘,現(xiàn)在過去接你。”那邊當機立斷,一錘定音。
傅一念沒有拒絕,反而試探性地開口:“那吳小姐可怎么辦?”
“她家司機在,可以自己回去?!?p> 許恒意時間觀念掐得非常準時,說二十分鐘就是二十分鐘,那輛雪白的賓利在江南匯門前停下。
燈紅酒綠的光影里,他看到身穿蕾絲雪紡長裙的女孩正靜靜坐在門口景觀池上。
因為腿夠長,人坐在石階上,腳卻夠得著地面,雙臂百無聊賴地撐在身側(cè),越發(fā)顯得整個人纖長苗條。
她的姿勢隨性慵懶,卻又有種天然的優(yōu)雅高貴在里頭,那身長及腳踝的紗裙,在晚風的拂動下,有種難以言喻的曼妙性感。
在江南匯這種有錢人聚集的場所,漂亮的女人并不少見,但是漂亮還有這種氣質(zhì)神秘、撲朔迷離的女人,傅一念絕對是唯一一位。
許恒意不是第一次暗中觀察她。她的有意迎合,總讓他不習慣。他想不習慣的人絕對不只有他,做出這些行為的傅一念本人,怕也是不習慣的。從他縱橫商場閱人無數(shù)的經(jīng)歷來看,傅一念不是那種習慣虛與委蛇巧意逢迎的人。
傅一念還沒有注意到許恒意停在側(cè)面的車,她眼神直視著前方的大路。
這樣驚艷的企盼吸引了幾個剛剛從會所里醉醺醺出來的男人,他們情不自禁向女孩走去,存著獵艷的心。
傅一念并沒有像妓女那樣諂媚輕浮地與對方調(diào)笑,或者像圣女貞德立刻翻臉駁斥捍衛(wèi)自己的尊嚴,反而只淡淡地別開臉去,存了原宥的心。
看著搭訕的男人來來往往,許恒意不再沉默,按了下車喇叭。喇叭聲在人聲中顯得突兀。
傅一念轉(zhuǎn)頭張望了下,就發(fā)現(xiàn)了隱在柱子后的那輛熟悉賓利。
她小心翼翼避開身邊要來尋歡作樂的男人,朝賓利走去。感覺“靠近”了那個男人,她覺得她的一切都有了希望。突然步履輕快地小跑起來,裙袂飄揚,像午夜林間惑人的精靈。
許恒意注意到,她腳下穿的是一雙小白鞋。原本為她的肆意跳脫而不快的皺起的眉宇漸漸舒緩。
記憶里女孩輕輕的啜泣聲越漸遠去。在經(jīng)歷兩年前那場被自己連累的意外之后,她還能這樣活潑快樂,這一刻,許恒意覺得自己得到了某種程度的原宥和寬恕。
在這午夜的會場,漂亮的女人奔向坐在賓利里的男人。
兩人的距離越靠越近,心卻奔向各自不同的方向,一個沉浸在過去,一個開始展望未來。而有趣的是,無論是過去還是未來,他們都固執(zhí)的以為對方只是自己人生一段路程的過客,從未想過將來彼此會有一生的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