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原本忍著，聽莫凝香這么一說，眼眶微紅，抽噎起來，放下手里的鎏金盆子，拿著帕子擦著眼角的淚，“小姐，奴婢正要同你說此事，見你不語，一直未敢提及。”
“怎么？”莫凝香原本以為那個丫頭是個狠角，看琉璃哭得，倒是猜不透了。
“小姐，表姐她死了。”琉璃眼里的白霧越來越多，“今夜，她好生打扮一頓，誰知得罪了索達雅公主，索達雅公主將她勒在馬后，活生生拖死了。”
琉璃身子打怵的厲害，想起此事，渾身顫抖，淚水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一般滾流下來，一張小臉漲得通紅。
莫凝香聞言一驚，將所有的震驚掩藏在眼底，喉嚨哽咽，拉過琉璃輕輕拍著她的背，唇畔冰冷，“莫要傷心，你切記住，只有讓自己變得強大了，才不會任人欺辱，才能保住自己的命?！?p> 琉璃揚起臉，“小姐，奴婢只有這么一個表姐，奴婢……”
莫凝香指尖逐漸冰冷，一雙幽眸充斥著黑夜般的凄冷?！澳惚斫惆苍崃藛?？”
琉璃搖搖頭，抽噎的更厲害，“她們不讓表姐下葬，表姐如今還暴尸野外?！?p> 莫凝香心里的火蹭的一下子燃燒起來，抓過琉璃的胳膊，“她在哪里，帶我去。”
莫凝香策馬趕到琉璃說的地方，今日本不該多管閑事，她卻是抑制不住心頭的怒意，難道宮女就該命如草芥嗎？就該如此欺辱嗎？
此處橫尸遍野，血液的腥臭味和肉體的腐爛的味道盈滿空氣，每一呼吸，只感覺胃里面翻山倒海，干嘔不止。琉璃兩只眼睛瞪得正圓，被地上的尸體嚇得魂魄出竅。
她緊緊地抓著莫凝香的衣袖，“小姐，表姐就在這里?！?p> 莫凝香四處望著，到處都是血，是腐臭的氣息?！澳茄绢^穿著什么衣服？”
琉璃仔細回想，“紫色夾襖，聽說那是陛下賞給她的?！?p> 莫凝香眸子里面透射出清冷，不懂得收斂，難怪會遭此橫禍，若不是索達雅將此事做的太過分了，她是斷然不會出手相助。
“救救我吧，小姐，救救我吧?！蹦隳_腕一緊，被一只血淋漓的大手猛地抓住，琉璃大喊一聲，以為是詐尸，莫凝香波瀾不驚的臉上露出一絲恐懼，一閃而過。
她用力將自己的腳腕抽出，鞋子被抽掉，被那人緊緊握在手里，不肯松開。
“小姐，那個人不是我殺的，我真是是冤枉的?！蹦莻€人面目猙獰，身子挺直，莫凝香著實嚇了一驚，向后退縮，那人卻停留在那里。
莫凝香順著他的身子看去，才發(fā)現(xiàn)此人雙腿被斬，眼底微微震撼，“我救不了你?！毙崔D(zhuǎn)身離去。
琉璃緊緊跟在后面，仔細想來，那人卻也是可憐，“小姐，你為何不幫他一把？”
莫凝香聲音轉(zhuǎn)為清冷，“你沒見那人臉上刻著的字嗎？他是淮玲的都守兵，誰敢殺他，想必是犯了什么重罪，殺人放火，偷盜搶劫盡有可能。我為何要救一個惡人？”
琉璃覺得莫凝香說的也有道理，點著頭，“可是奴婢覺得那也是一條命，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能在這些尸體里面活下這么長時間的確是不可思議?！?p> 莫凝香四處打探著那個丫頭的尸體，無心顧及，籠緊身上的斗篷，不知是在這寒風(fēng)里面吹的久了，還是這清冷的空氣壓得她透不過氣，她感覺自己的嘴角慢慢僵硬。
“小姐，在這里！”琉璃手里的燈籠被一陣風(fēng)吹過，暗了些許，照著地上那個面色蒼白的女子。
莫凝香順著琉璃的目光看去，微微驚駭，女子衣不遮體，少有的衣服也被拖得粉碎，身上傷痕累累，鮮紅的血跡被冷風(fēng)吹干，凝成痂，臉上鮮血與烏黑的發(fā)絲擰在一起，讓人看不住她的面頰。
“你是怎么認出她的？”
琉璃捧著女子的頭哭起來，舉起她的脖子上面的玉石項鏈，“這是奴婢送給她的，奴婢認得，這就是表姐沒錯了?！?p> 莫凝香盯著那塊玉石項鏈，眸子雪亮，不對，這不是那丫頭的尸體！
她一把拉過琉璃的胳膊，“快走?！?p> 琉璃不解，以為莫凝香嫌棄她表姐的模樣，“小姐，求您將表姐安葬吧，交給奴婢去辦就好?！?p> 不過片刻，馬蹄聲響起，莫凝香頭都沒轉(zhuǎn)，冰冷道，“人來了?！?p> 什么！琉璃不解意，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竟然是索達雅公主。她半張著嘴吧，“小姐，這是怎么回事？”
“我們上當(dāng)了。”
渾身是血，怎么可能只有玉石項鏈干干凈凈，連一滴血漬都沒有？莫凝香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微笑，轉(zhuǎn)回身子，挑起燈籠看著索達雅，“公主，我們還真是有緣分?！?p> 索達雅騎在棗紅馬上面，高高在上，低頭斜視著莫凝香，身后跟了幾個黑面男子，只看一眼，莫凝香便知是高手。
“莫凝香，不是緣分，你難道看不出來，是我誘你出來的嗎？你這么聰明，恐怕早就猜到了吧，可惜反應(yīng)還是遲了一點。心善，是要付出代價的?！?p> 索達雅揚起手里的馬鞭，肆意揮舞著，每一聲都發(fā)出啪啪啪的巨響。
“公主還想要再跟我比試比試嗎？”莫凝香裝作全然不知的模樣，畢竟，宴會上她是以巧取勝，若是肉搏，她沒有絕對把握戰(zhàn)勝索達雅，就算是戰(zhàn)勝了她，也未必能從她身后那幾個蒙面人手里面逃生。
“比試？”女子皺起眉頭，臉上滿滿的不屑，嘴角勾起的譏諷愈加濃厚，“誰要與你比試，我不提此事，你倒是先說起來了，宴會上你可沒讓我少丟人，現(xiàn)在，我要你一點一點還回來?！?p> 索達雅舔舐著手里的厲刀，眼里透出野狼一般的兇惡，她十三歲那年，在荒野上徒手與狼搏斗，掐斷野狼的喉嚨，三日三夜從荒野里面逃出，奇跡般活了下來，從此以后，北梁的勇士都對這位索達雅公主畏懼三分。
琉璃躲在莫凝香身后，面色嚇得刷白，身子縮成一團，即便是上次在宇文府上遇到刺客，她也從未有過如此的驚恐，兩行濁淚順著眼角肆無忌憚流淌，“小姐，都是琉璃的不好?！?p> 她使勁地捶著自己的腦袋，怎么這么粗心大意，若是莫凝香今日死了，她就算是死了也死不安寧。想到這里，琉璃突然打了個膽，沖到莫凝香身前，護住她，“索達雅公主，若是你要怪罪，就怪罪奴婢好了，放過我們家小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