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協(xié)商詐騙案
一個星期后,徐林告訴羅秀,建材租賃老板吳興國同意協(xié)商。羅秀麗通知了彭玉貴的家屬劉玉珍,第三天上午,劉玉珍與羅秀到吳興國的建材租賃站談判。
建材租賃站內(nèi)的一間平房會議室里,羅秀、劉玉珍、徐林、吳興國對向而坐。
“你們當時說要做二期,合同簽了結(jié)果又不做了,鋼管扣件還不還回來,你們這樣做對嗎?”吳興國五十出頭,矮矮胖胖,黝黑的臉因發(fā)怒而漲成紫紅色,頭發(fā)根根直冒,羅秀不禁想起一個詞:怒放沖冠。
既然求助于人就要放低姿態(tài),他說什么先聽著,這是在來的路上,徐林對羅秀和劉玉珍交代的。
羅秀沒有說話,劉玉珍忙點頭:“是的,是的,是我們做的不對,材料我們應該還回來的!”
“不做了也不說一聲,等我們知道沒做了再找人……人找不著……電話都不接……什么意思嘛,擺明了要跳墻嘛……”吳興國氣憤難抑,重重的話語如銅鑄鐵澆的釘子樣,從嘴里蹦出來,落在耳里打的人生疼。
兩三年了收不到錢,吳興國肯定氣憤,前面肯定要說很多難聽的話,指責謾罵,我們先聽著,等他發(fā)泄完了,反而好談了。
羅秀與劉玉珍剛見面就設想過此場景,此時,兩人惟有低頭靜靜的聽著吳興國發(fā)泄怒氣,劉玉珍不時說:“是的,我們不對,我們做錯了!”
怒罵告一段落,趁吳興國呼呼喘氣,徐林說:“老吳,事情已經(jīng)這樣了,你罵也只能出出氣,你看今天他們?nèi)艘瞾砹?,有什么要求雙方談吧!”
吳興國:“好,我就要七十萬,一分都不能少……”
劉玉珍一聽,急了,“你那兩車鋼管哪里值七十萬,好多都還是舊的!”
“舊的,那你拉回來還我呀!”吳興國直接嗆道。
劉玉珍火氣上來,氣道:“好,我拉回來還你!”急呼呼的喘了幾口氣,“那些鋼管還在工地上堆著呢,我這就找車給你拉回來!拉回來你一定要收啊,收了我們就沒詐騙了!”
吳興國傻眼了!
這是羅秀和劉玉珍事先商量好的計策:如果對方太強硬,他們也不能一味的示弱,否則不利談判,和解的達成。
吳興國瞪圓雙眼,突然一拍桌子大罵:“這是什么態(tài)度?材料拉去了不還回來你還有理了!我的材料就值那么多錢,看著辦吧!”
徐林也吃驚不解地看向羅秀,羅秀笑了笑,說:“材料沒有及時還回來,是彭玉貴不對,但是,既然是協(xié)商大家也要有誠意,那兩車鋼管當時多少價格,現(xiàn)在多少價格可以調(diào)查,是按當時的價格還是以現(xiàn)在的市場價格,是以新買建材價格還是以折舊的價格,我們可以協(xié)商!協(xié)商同意才能和解,你說是不是啊,吳總、徐總?”
吳興國臉皮紫漲泛紅答不上話。徐林明白羅秀的話意,笑了笑說:“老吳,你也別急,既然他們來了,就好好的談吧!”吳興國看徐林一眼,氣呼呼地坐下來。徐林又說:“那你們雙方說說,數(shù)量、價格怎么定吧!”
吳興國:“數(shù)量,領料單上都有的!”
羅秀點頭,“領料單上的數(shù)量我們認可?”
徐林:“價格呢?”
“價格……嗯……這……”吳興國摸摸腦袋,支支吾吾答不上來。
徐林耐著性子,“價格是多少?你自己買的建材,價格是多少你都不知道???”
吳興國一臉為難的表情,“這個……多次購買,每次價格不一樣,已經(jīng)……記不清了!”
徐林皺了皺眉,“你不是有帳本嗎?進貨單?”
“這……”吳興國面色更為難,沖徐林眨眨眼。
羅秀看在眼里,輕輕地笑了笑,說:“吳總可能不太好說,還是我來說吧!”羅秀翻開早已放在桌前的記事本,“這幾年市場上鋼材價格波動比較大,在簽訂租賃合同的時候,鋼材價格是6840/噸,現(xiàn)在的市場價一噸3260,當時簽訂租賃合同時注明了,鋼材是舊的就按前一年結(jié)算,前一年上半年六月的鋼材價格是4860/噸,下半年12月份是5440/噸!當時拉去的鋼材一部分還在工地上用著,一部分堆在工地上已經(jīng)生銹,吳總,您是要原來的鋼材拉回來還給你,還是以現(xiàn)在的市場價買新的鋼材賠給你!”羅秀說完,笑盈盈的看著吳興國。
“這……”吳興國徹底傻眼了,紫紅的臉膛漸漸暗沉,人也如泄氣的皮球,縮坐回靠背椅里。
羅秀心里暗暗有數(shù),平靜的注視著吳興國,“吳總,如果你要實物,我們就買新的陪你,如果你要賠償我們就按價格賠款給你!你是要實物還是……”皮球又踢給吳興國。
“我要你賠錢!”不待羅秀說完,吳興國立即說道,“現(xiàn)在是你求我,我不撤,他彭玉貴永遠是詐騙罪,被通緝!”
越談越有底氣,越說越有條理,此時羅秀根本不管吳興國,說:“那都是氣話,我們還是來算算賬吧,現(xiàn)在我們要談的是以哪個價格來計算呢?以簽訂租賃合同時候的價格來計算,鋼材是舊物對彭玉貴不公平,折舊折多少?如果以現(xiàn)在的價格計算,吳總你是否能接受?”
“這……”吳興國答不上來,求救似地目光看向徐林。
徐林早來了精神,興致勃勃的看著羅秀,“羅律師計算兩個價格多大區(qū)別?”
羅秀又翻開了一頁記事本,說:“就按吳總提供給的租賃的數(shù)量108噸,前面已經(jīng)歸還36噸,只有72噸未還!按當時的價格也只有466560元還要折舊;如果是以現(xiàn)在的價格只有234740元!吳總,你定哪個價格?”
“不行,不行,我當時花的肯定不止這個錢,這個案子……這個案子……我花的也不是這點錢!”吳興國連連擺手,急切說道,語無倫次。
羅秀依舊平靜坦然,“那吳總定哪個價格?既然雙方是和解、協(xié)商,就要對雙方的公平,才能達成!”
吳興國:“我要……我要……我要50萬,不能再少了!”
羅秀心里高興,面上沒有表現(xiàn),依舊不緊不慢地說道:“吳總,就按當時的價格,也值不了50萬,何況還有折舊呢!”
吳興國急道:“如果他把材料還回來,我再租給別人,何止這50萬!再說……”吳興國一拍手,狠狠說道:“這個案子我也有成本了,成本也不止這點錢!”
羅秀不動聲色地笑了笑,“我們知道你為這個案子花了成本,也知道你所說的損失,所以我們愿也愿意補償,只是要有一個合適的價格,你提太高家屬也賠不起,即使彭玉貴被抓捕歸案,也只能按照他涉案的財產(chǎn)價值定罪量刑,財產(chǎn)價值是要評估作價的,不能達到五十,更不會考慮你的案件成本!”
“吳總,你就通融通融嘛,現(xiàn)在老彭被通緝,工程也做不了,原來做的工程也收不到錢,我一個婦女又從哪兒來錢呢?就算要賠你的錢,都得從親戚朋友去借,你提的太高了我也賠不起,親戚朋友也借不到,那……”劉玉珍越說越傷心,最后哭起來。
劉玉秀的一哭,吳興國有些手慌腳亂,臉現(xiàn)為難,羅秀看在眼里,說:“吳總,你能租賃建材給彭玉貴,說明你們不是朋友也是熟人或熟人介紹,就通融一下!彭玉貴真的去坐牢了,錢你也收不到,你看他們一家子凄凄慘慘的,都說吳總是一個善良的人,吳總,你也不忍心吧!”說完,又是微微一笑,“彭玉貴是有錯,現(xiàn)在他也受到了懲罰,當然年輕做事沒有你老道,不講誠信,這是他的過錯,以后你也可以好好的教訓他,指導他……”
閑聊時,羅秀曾問過徐林,吳興國有什么癖好,怕什么,徐林說吳興國最怕女人哭。
羅秀心中暗笑,偷眼看吳興國,只見吳興國手足無措,哆嗦著嘴角,
“羅律師,別這樣說……這……這……”吳興國如坐針氈,渾身不自在。
徐林欣賞地看羅秀一眼,忍住笑意,“老吳,要不,你考慮一下!”又看向羅秀,“羅律師,讓老吳考慮考慮,這個租賃站,他們也是幾個人合伙的,老吳也要征詢其他合伙的意見的!”
“對,對!”吳興國如蒙大赦,忙說:“我們考慮一下,我們還有其他合伙人呢,賠多少錢還是要征得他們同意!”
徐林如此說,羅秀也只好見好就收,想了想又問道:“吳總要考慮多久呢,家屬在這邊不能等太久!”
劉玉珍忙接話,“是啊,是啊,家里還有孩子在上學呢……”
“那明天……最多后天……可以吧,老吳!”徐林看了吳興國。
吳興國抬手擦拭腦門上的汗,說:“好,最多后天,給你答復!”
“那我們就……敬候吳總好消息了!”羅秀微微一笑,站起身收起記事本放進隨身提包里,給劉玉珍使了個眼色。
劉玉珍會意,站起來說:“那就等著吳總的好消息了!”
走出租賃站大門,劉玉珍心事重重,說:“羅律師,能協(xié)商下來嗎?”
吳興國猶豫不決,羅秀也不敢給出肯定的答復,只好勸慰道:“不要急,他會給答復的!”想了想又說:“他要的是賠錢,只是賠多少的問題!徐總答應協(xié)調(diào)了!”
劉玉珍:“這個徐總是你什么人啊?愿意幫這個忙!”
“他是建材協(xié)會的一個會員,而我是協(xié)會的律師!”羅秀坦然說道,說完才發(fā)現(xiàn)劉玉珍眼里閃現(xiàn)好奇的光芒,頓時意識到她在想什么,臉一熱忙說道,“你可別亂想,他公司里有一個員工受傷了,是我?guī)退幚淼?,吃飯的時候談起這個案子,他正好認識吳總,就請他幫忙了!”羅秀將事情經(jīng)過簡略的說了一遍,最后說:“這個案子總談不成,我也著急呀!”
劉玉珍似信非信,笑了笑說:“時間長了我都麻木了,要能協(xié)商解決最好,實在協(xié)商不了,要抓就抓、要關就關,坐牢就坐牢吧!”
羅秀吃了一驚,回頭不敢相信的看著劉玉珍。劉玉珍一臉無所謂的笑,“他在外面做工程,風光的時候也沒少出去找女人,現(xiàn)在出了事全部要我扛著,要不是看在兩個孩子年紀小,我就與他離婚了!”劉玉珍恨恨的表情,咬牙切齒的說道。
羅秀吃驚的同時心下嘆息,心想:也許這真應了那句話: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