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都說日本人誠信嗎?這怎么也會坐地起價呢?”
旅行團(tuán)一位大爺重重地拍了一下大腿,滿臉都是“爺對你們很失望”。
“老王你也別氣,萬一人家做得好吃呢?”
熱心的大媽在一旁安慰道:
“來都來了!”
大媽一言既出,吉兆屋內(nèi)頓時安靜了不少。
是啊,來都來了。
這四個字的重要分量,不知道祖祖輩輩影響了多少吃貨國人。
一旦想到“來都來了”。
吉兆屋內(nèi)一眾人等的怒氣頓時消減。
好不容易來一趟日本,還前前后后等了這么久,就吃一頓吧!
由于完全聽不懂眾人的議論,高橋健的心態(tài)還算穩(wěn)定。
他對自己烹飪的限定套餐很有自信,因此完全沒想到大家是在嫌貴。
“爸,你這也太自信了吧......”
聽著旅行團(tuán)眾人的議論,高橋慎情不自禁捏了一把汗。
這六百塊錢一頓的午飯要是不好吃。
憑借大爺大媽的信息傳播能力,那估計以后就再也見不到吃貨國游客了。
......
眾人秉持著“來都來了”的信念,表情復(fù)雜地各自支付了一萬日元。
狹小的廚房外,高橋慎和高橋由紀(jì)等待著上菜。
圍觀了高橋健烹飪的全過程,高橋慎對于這一餐非常期待。
他知道高橋健是用盡了全力的。
“這個人也真是的,嘴上說著不在乎網(wǎng)紅不網(wǎng)紅。
“實際行動卻很誠實嘛......”
高橋慎一面吐槽,一面接過餐盤。
今天的第一道菜便是蘆筍刺身。
這道菜看起來清湯寡水,就只是幾條冰鎮(zhèn)蘆筍,搭配上醬油和芥末而已。
反正是大眾食堂,高橋健也沒有心思研究裝盤。
一盤寡淡的蘆筍刺身就這么端上了桌。
“就這?就這?就這?”
大爺大媽臉上寫滿了困惑。
走出廚房的瞬間,高橋慎就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
“這道菜是‘蘆筍刺身’,現(xiàn)在是最適合吃蘆筍的季節(jié)。
“六月份的蘆筍不僅味道甜,而且口感在軟和硬之間取得了平衡......”
高橋慎回憶著《舌尖上的中國》,對著同聲翻譯軟件說道。
“這不就是清水煮蘆筍嘛?
“我們那里五塊錢一斤的啊?!?p> 雖然覺得高橋慎長得好看,但大媽對此并不領(lǐng)情。
花幾百塊錢吃的大餐,第一道菜竟然是自己都會做的簡單菜肴!
大媽皺起眉頭,夾起一條翠綠色的蘆筍,沾著醬油吃了下去。
不知是否是錯覺,高橋慎覺得大媽的表情好看了不少。
從起初的嫌棄,變成了有些驚異。
“不過話說回來,他這個蘆筍煮得好嫩哦?!?p> 大媽對同行老姐妹感慨道:
“而且煮出來顏色還這么好看,真不知道是怎么做出來的。
“冰冰涼涼的,吃起來還挺舒服的哦。”
聽聞大媽的話語,其余客人也拿起筷子,開始品嘗這盤其貌不揚(yáng)的蘆筍。
嗯......
入口非常爽脆......
能夠感覺到蘆筍的纖維輕輕摩擦牙齒,帶來泥土的清新......
一盤冰鎮(zhèn)蘆筍,讓一眾食客從炎夏中解脫出來。
心情愉悅了不少。
于此同時,對這一餐的期望值也蹭蹭上竄。
......
這頓飯總共有三道菜、一碗湯、一份甜品、一份小食。
除了蘆筍刺身,另外兩道菜分別是“海鰻南蠻”和烤香魚。
所謂“海鰻南蠻”,是一道日本名菜,最考驗的是廚師的刀工。
要將海鰻魚肉切“花塊”,也就是每一刀都要薄切,但不能將魚皮切斷。
薄如蟬翼的海鰻肉,僅僅憑著一點點纖維與魚皮相連。
緊接著將海鰻花裹上面粉,入鍋油炸。
魚皮遇熱收縮,使得魚肉呈現(xiàn)出花朵的形態(tài)。
最后將海鰻魚肉泡進(jìn)柚子汁中腌漬入味。
吃起來酸甜、酥脆,與蘇州名菜“松鼠魚”有些相似。
至于烤香魚,就是循規(guī)蹈矩的鹽烤而已。
不過,香魚在吃貨國并不常見,多數(shù)人也都是玩“森友會”才知道這種魚的存在。
說來奇妙,烤好的香魚能品嘗出西瓜的清甜。
因此這是日本非常受歡迎的菜肴。
“好吃是好吃,就是可惜給得也太少了?!?p> 大媽咂咂嘴,對于每一種魚肉只有兩三塊十分不滿。
這么好吃的東西,怎么幾口就吃完了!
眾人亦是如此,一通狼吞虎咽,很快就把海鰻南蠻和烤香魚掃蕩一空。
面對著一片欲求不滿,高橋由紀(jì)去廚房端出了甜品:
涼粉。
此涼粉非彼涼粉,而是用石菜花等含凝膠的海藻植物煮融后,倒入模子中。
等到冷卻凝固后,就得到了細(xì)長的涼粉。
再加上水糖、醬油、醋、芥子醬......
是日本盛夏時節(jié)特有的避暑食物。
一時間,吉兆屋內(nèi)的交談聲減弱了不少。
只能聽聞陣陣“噸噸噸噸噸”......
......
“沒想到今天這頓飯這么成功......”
收拾著被掃蕩一空的食器,高橋慎發(fā)自內(nèi)心感嘆道:
“高橋健同志的潛力真是無窮啊。
“平時都是佛系地做做家常菜,這到了關(guān)鍵時刻,簡直做出了懷石料理的風(fēng)采。”
想起大媽大爺離開時戀戀不舍的表情。
高橋慎心中一陣暗爽。
在此之后,便是巨大的焦慮:
高橋健廚藝深不可測。
到底自己要做出什么料理,才能得到他的贊嘆呢?
畢竟自己引以為榮的拉面,也只得到了“不算豬食”的評價而已。
高橋慎心事忡忡地回到房間。
今天還有正事。
他咕嘟嘟灌了一瓶“安神補(bǔ)腦口服液”,然后集中注意力,接通了與松山光一的靈性連接。
一層淡黃色如油脂的薄膜覆住他的瞳孔。
等到油脂散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巨大的裂口。
皮開肉綻,尖牙利齒。
一條海鰻一般的舌頭掃來掃去
是坂井愛衣同學(xué)啊......
“愛衣,準(zhǔn)備好今天的儀式了嗎?”
松山光一開口問道。
他的身邊是幾個其貌不揚(yáng)的中年男女,同樣熱切地看著坂井愛衣。
“當(dāng)然啦松山叔叔,這邊走就好?!?p> 坂井愛衣引導(dǎo)著眾人走上樓梯,穿過主臥,走進(jìn)一間類似儲藏室的地方。
場地中央跪著一位神情嚴(yán)肅的男人。
他穿著玄色和服,腰挎武士刀,看起來就像是從電視劇里走出來。
高橋慎知道,這就是坂井愛衣的父親。
坂井大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