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擁抱
三十一.擁抱
許諾晴捂住臉，掩蓋住自己的表情，淚水無法抑制地穿過指縫，滴在地上，浸濕了地面。
破碎的哭泣聲從喉中傳出，傳到了巷子外，靠在不遠處墻上的雪人耳中，卻無法讓他選擇返回去看她一眼。
他垂著頭，閉上雙眼，對女人的哭聲置若罔聞。
秦竹，看到我這么做，傷害了他媽媽的心，會不會怪我？
再怎么樣，他都是愛著他的媽媽的啊。
我這么做，果然還是，沖動了吧。
其他人也都趕到，看到雪人，聽見許諾晴的哭聲，問他：
“怎么樣了？”
雪人睜開眼睛，“都解決了。”
“那……貓呢？”時光問道。
“……”
雪人沉默不語。
時光明白了，她轉移話題說：“挺晚了，我們回去吧?！?p> “你們先回去吧，我自己一個人在這里待一會?！?p> “為什么？你不累嗎……唔唔唔！”球球疑惑地問他，還沒說完，就被時光捂住了嘴。
球球不解地看著她，結果被狠狠地瞪了一眼。
時期看了他們一眼，又看向雪人。
“那我們就先回去了?！彼D了一下，斟酌著語言。
“我們在家等你?！?p> 說完，他就拉上抱著球球，欲言又止的時光，一起離開了。
家……
在秦竹的思維里，家應該是一個溫暖的港灣，家人互相關愛，互相幫助，每個人都很快樂。
雖然他自己的家?guī)Ыo他的只有無盡的壓抑和恐懼。無論是爸爸的怒罵責打，還是媽媽的過分掌控，都讓他喘不過氣。
但是雪人在時期的家里經(jīng)歷的一切，卻很符合“家”這個定義。
雖然他只是個新成員，但他們都幫助了他。
沒有和自己說過很多話，卻第一個看出了自己的情況的時期。給自己買了冰淇淋，一直開解自己的時光。就算一直抱怨想回家吃三文魚，也繼續(xù)在外尋找許諾晴的球球。
雪人好像看到了秦竹的虛影，疲倦地看著自己，溫柔地笑著。
“如果，你繼續(xù)支撐一天，和他們相處，你是不是就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他輕聲問著，沒有人回答。
虛影消失了，那只不過是他的幻覺。
他回過神來，發(fā)覺女人的哭聲已經(jīng)消失了一會。
她應該清醒了吧，雪人這么想著，在昏暗的路燈下，邁開了回家的腳步。
卻突然聽到了許諾晴喊到一半，戛然而止的尖叫聲。
……
許諾晴哭著，突然聽到身后傳來什么人喑啞難聽的說話聲。
“沒想到，只是躲在一個有拐角的小巷子里，就能看到這么令人心生煩躁的事情。哈哈，真巧啊。”
她回過頭，看到一個穿著邋遢，臉上臟兮兮的，不太看得清樣子的男人，他手里正拿著自己剛剛殺了貓后，扔下的小刀。
“聽你們剛才說的話，你的兒子是叫秦竹？他討厭你？”
男人臉上露出了神經(jīng)質的笑容，盯著許諾晴。
“你，你想做什么，不要傷害他！”許諾晴驚慌地看著他，掙扎著站起來，想要擋住他的去路。
“安心，我對那個男孩沒興趣。不過，你就不一樣了?！?p> “你是說你愛他？然后殺了他喜歡的貓，趕走他的朋友？我雖然不是個好人，但是看到你這么厚著臉皮說這種話，也會感到厭惡?！?p> 他漸漸憤怒起來。許諾晴顫抖著身子，想要逃跑，卻提不起力氣，恐懼占據(jù)了她整個腦海。
“我可是非常討厭你這種自私的垃圾女人，一看到你們，我就想起我那妻子啊！”
他為了防止外面的人聽見，壓低聲音，向許諾晴吼道。
“我那妻子，我辛辛苦苦工作賺錢養(yǎng)家，她卻和別的男人鬼混，夜不歸宿，還將我那剛滿一歲的兒子扔下樓摔死，騙我說是意外?！?p> “事情敗露后，她竟然還滿不在乎地和我說，既然是她的兒子，那自然是要愛她的吧，所以為了自己，作為一個拖油瓶，死了也好吧？”
“所以我殺了她，死前她還哭著跟我說放過她，但是我的憤怒沒有消失。所以我又殺了好多你們這樣自私的女人。有九個？還是十幾個？”
他揚起小刀，緩緩逼近許諾晴。
許諾晴顫抖著想要后退，卻絆住了腳，跌坐在地上。她忽的想起醫(yī)院里電視上的新聞，那個逃跑的連續(xù)殺人犯。
“劉……劉道海……”
“你知道我？是從新聞之類的看到的嗎？那也沒關系，反正你也不可能活下去報警了?！?p> “你很害怕？”
“你殺了那只貓，就應該想到遭報應吧？不是有這么一句話嗎，殺人者，人恒殺之，雖然貓不是人，不過也沒差了。”
“你，你有什么，資格說我，你不也殺人嗎！”
許是知道自己不可能活下去，許諾晴反倒是鼓起了勇氣，反駁了劉道海一句，但是話說出口她就后悔了，她膽怯著瑟瑟發(fā)抖，站不起身。
“我和你不一樣！我是為了讓你們這種人從世界上消失，少一個人，就少了一個禍害！”
劉道海被她的話惹怒，舉起小刀沖了上來，向許諾晴揮下。
許諾晴尖叫著朝邊上滾開，卻還是被劃傷了手臂。
劉道海立刻反應過來，抓住尖叫的女人，捂住了她的嘴。
“唔唔唔！”許諾晴顫抖著發(fā)出聲音，想要讓外面的人聽見，大滴的淚水從眼中流下，她的神色越發(fā)驚慌。
“不要掙扎了，沒人會來救你的，就算是你那兒子，不也走了嗎，我可是特地等了一會才出來殺你的……??！”
許諾晴狠狠地咬了他一口，讓他松開了手，接著就慌忙爬了起來，想要逃出小巷，卻又摔了一跤，撲倒在地。
“哈哈，看來上天都站在我這一邊！”
殺人犯露出了猖狂的笑容，走近地上的女人，握著小刀的手高高揚起，猛地揮下。
許諾晴回過頭，看到刺下來的，還沾著貓血的鋒利小刀，嚇得閉上了眼睛。
可是小刀卻刺進了一個冰冷的白色身體，卡住了。
許諾晴閉著眼睛，可是許久都沒有疼痛襲來，于是她將眼睛小心翼翼地睜開了一條縫。
然后，她就睜大了眼睛。
“竹竹？”
劉道海想抽出小刀，卻驀地，發(fā)現(xiàn)了不對。
“怎么，沒有血？”
他拿著小刀站起來后退一步，又看向地上的兩個人，卻對上了一雙冰冷的眼睛，眼睛周圍還有一些裂痕。
“你，你是什么！”他驚慌地叫道。
雪人站起身，身上的裂紋又增多了，他的身體像是下一秒就要崩解成雪塊，不過他卻毫不在意。
反正即使碎了還能再造一個出來。
身后的女人驚訝又欣喜地看著自己，叫出了他第一個朋友的名字，又馬上慌張地說話：
“竹竹，為什么……你怎么回來了，快跑啊！”
雪人背對著許諾晴，心情有些復雜。
就算會被殺死，她也想讓“秦竹”逃走嗎？意外地，讓人感受到母愛的感覺，而不是掌控欲了。
只可惜，有些太晚了。
“你是什么！你肯定不是人吧！你……”劉道海驚慌失色，卻很快注意到雪人身上的裂痕。
“哈哈，你是不是要碎了？好，我先把你砍碎，再收拾那個女人！”
他手舞足蹈，卻依然不能遮擋他的慌亂。
他揮著手上的刀沖向雪人，又在他身上胡亂劃了幾下，但是雪人不為所動。
“你怎么還不碎？快死，快碎啊！”劉道海怒吼著，想要用憤怒的表現(xiàn)掩飾心中的不安。
雪人身上發(fā)出了咔嚓的碎裂聲，這讓劉道海臉上帶上了一絲喜色。
但是下一秒，他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動彈了。
身上蔓延起了冰霜，凍住了他的身體，讓他僵硬地立在原地，寒冷侵襲了他的意識，終于，他眼前一黑，陷入昏迷。
雪人凍住了殺人犯，轉過身，低下頭，看著坐在地上的女人。
“竹竹……”許諾晴顫抖著伸出手臂，想要抱住自己眼中的兒子。
雪人嘆了一口氣。
“我說過，我不是你的兒子。”
“竹竹……”她執(zhí)拗地看著雪人，不肯放棄。
雪人看著她。
在小時候輕聲唱著搖籃曲的恬靜表情，被爸爸毆打時護住他的身體，殺死貓后染血的臉龐，憂愁哀怨的話語，第一次看見他收拾好屋子準備了晚餐時驚喜的笑容，讓他快跑的聲音……
所有的記憶涌了上來，無論是秦竹的，還是自己的，又都化作眼前女人帶著希冀的臉。
她臉上還帶著淚痕，還有在地上沾上的塵土，她被劃傷的手臂依舊流著血，但是她卻好像毫無感覺。
秦竹的聲音仿佛在雪人的耳邊響起，“可能，我還是愛她吧。”
曾經(jīng)我疑惑，他為什么可以一邊怕她，一邊愛她，救她。
現(xiàn)在，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這就是……家人嗎？
雪人又嘆了一口氣。
他緩緩蹲下來，輕輕抱住了女人。
許諾晴顫抖著抱緊了失而復得的“兒子”，淚水又一次從眼中滴下，落到了雪人身上。
雪人閉上了眼睛，放出了柔和的靈魂波動，像是搖籃曲一樣的輕柔的，來自靈魂的低語，讓許諾晴漸漸地睡了過去。
他睜開眼睛，看到了巷子口那破舊的路燈。
它發(fā)出昏暗的燈光，不像那些嶄新的燈一樣明亮，卻也給周圍的東西帶來了光明。
我又在做什么啊，明明決定救了她以后就不再管她的。
……不過，她的擁抱，有些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