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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來風(fēng)雨無聲

安魂師

夜來風(fēng)雨無聲 橄欖橙 5464 2020-06-21 12:00:00

  陰澀的風(fēng)終于吹亡溫廬前的第一片冥靈木葉,翩躚舞落,像一只血色蝴蝶。

  楚之南有冥靈,千歲一春秋??磥碛忠粋€五百年過去了。我目光流轉(zhuǎn),停在無妄崖荒草叢生的山路,默念著。

  但我并沒有要等的人,或者說,這世上早沒有我要等的人了。

  無妄崖位于南溟池田,高九百八十丈,在一片縹緲荒蕪中拔地而起,直斬云霄。浮云遮望眼,溫廬這一座陋室,便落于其腰。

  而我常常會立于無妄崖邊,俯瞰腳底下云來霧往,一站就是半晌,也有可能是一整日。時間對于我來說,這樣度過剛剛好。

  就這樣站著,發(fā)呆,忘我。

  有時候我也會去想一些前塵往事,可那些太久遠(yuǎn)的,我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了。

  比如我是誰?叫什么名字?來自哪里?為什么會住在這里?身上又發(fā)生過哪些事?等等,我都不記得了。

  我從始至終唯一記得的,只有一件事,我是一名安魂師。

  安魂師,顧名思義,就是擅于安定魂魄的人。

  世界萬千物種皆有魂魄,亦稱靈氣。靈氣是長存于世的,一旦所附肉身死后,靈氣就會脫離而生,鬼差通常會第一時間,引渡它們?nèi)腙幉艿馗喕?。但有些靈氣會因?yàn)樗勒呱胺N種不幸遭遇,從而夾帶一種怨氣,稱之為怨靈。

  怨靈都是憤世的,若不及時引入地府,就很容易被妖魔道利用,從而禍亂人間。它們更不會順隨鬼差,安魂師的職責(zé)就是讓它們心甘情愿的入六道輪回。

  普天之下,安魂師是極少的,因而并非所有的怨靈都需經(jīng)過安魂師的手,它們大部分被黑白無常用他們自己的方法處理掉,而他們處理不了的,才會交由安魂師。

  所以安魂師也算是鬼差,不同的是,他們一般都是普通人,因?yàn)檎莆罩婚T古老而近乎失傳的技藝,與陰界簽訂契約,以幫助它們收服怨靈來換取自身的長生。

  不管怎樣,凡人的長生都有違天倫,陰界一直都在把持著這個度,這正是安魂師少的主要原因之一。

  安魂師也有派別,門派不同,安魂的技法也不一樣,但其根本都是相似的——通過某種或多種介質(zhì),將怨靈帶入夢境中,以消解怨靈的怨氣。

  但世上很多事,有利必有害,很多安魂師因夢境中各種突發(fā)狀況,最后連自己都無法辨別夢境與現(xiàn)實(shí),而永遠(yuǎn)受困其中,無法醒來。這樣的案例,在安魂史上比比皆是。

  這是安魂師稀缺的另一個原因。

  盡管如此,這樣一個鮮為人知的神秘組織,因長生的利誘,千百年來仍未曾絕跡。

  可我并非因?yàn)殚L生而選擇做這件事,衰老和死亡,我一點(diǎn)也不畏懼??尚Φ氖?,我到底為了什么呢?

  嗯......我也忘了。

  …………

  光陰如巨輔,在萬物身后慢悠悠的攆來,無聲無息中攆動物換星移。

  無妄崖百草完全凋碧的時候,溫廬也迎來了今年的第一場雪。

  雪花穿針引線般縫合了天地,一夜間,無妄崖的青山翠石,全埋藏于皚皚白雪之下。南溟池田也變成了一片湛藍(lán)的冰原,站在無妄崖邊看去,像一面被踩的支離破碎的鏡子。

  我呆立在溫廬的廊前,抬眼看著冥靈木伸展了幾十萬年茂密的枝條上掛滿了霧凇,猶如綻放的玉梨花。

  不知過了多久,我的思緒被一聲緩緩地踏雪聲打斷。

  循聲望去,隔著密集的雪層,我看見冥靈木下站著一個人,斜背著一把古琴,頭頂玉帶高束起馬尾,著一寬身的錦緞白衣,領(lǐng)口上白茸隨風(fēng)擺動。

  因?yàn)榇髦幻婧裰氐那嚆~面具,看不見她的容貌,但憑露出的一雙黑漆如墨的眼睛,和一張櫻紅小嘴,便可知是位姑娘。

  請問,可否借宿一晚?她問道。聲音如黃鶯出谷,說話時明眸善睞,皓齒內(nèi)鮮。

  等了許久,見我不回答,便歪了歪頭說道:我正朝西北趕路呢,不巧大雪封山,天寒地凍的......

  我背過身打斷她,表示對她的話毫無興趣,只淡淡地說道:“自便吧”。

  她興高采烈地一拍手,便在溫廬的東側(cè)收拾了間小房住了下來,一住就是一個冬天。

  這段時間也還算清凈,我們幾乎沒有交流。我每天仍然立在崖邊發(fā)呆,忘我。她大部分時間也都在房中練琴,實(shí)在悶了才會出來走走。

  從始至終,我沒問過她是誰,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為什么,這世間除了安魂,好像再沒有其他事能提起我的興趣了。

  直至冰雪消融,溫廬東南角的第一枝花開,我才知道她原來是一名琴師,一個遙遠(yuǎn)的國家征封她為大司樂,要在明年開春時趕往赴任,卻不料途中遇上大雪封山。

  這是在她臨別前操持的茶宴上,通過一首婉轉(zhuǎn)的詞曲告訴我的。

  那日溫廬內(nèi)外薄霧繚繞,她感激的敬過我最后一杯茶后就辭行了。

  她走沒走,對于我來說沒什么分別,我還是一樣立在無妄崖邊,發(fā)呆,忘我。太陽東升西落。

  …………

  也不知過了多久,興許幾年,興許十幾年,反正只是個數(shù)字而已。

  溫廬刮進(jìn)一陣陰冷的風(fēng),門窗吱呀呀扇動,游離的云煙也被卷了進(jìn)來,廳里一瞬間變得霧蒙蒙一片。

  我警惕地動了動鼻子,聞見空氣里有一股獨(dú)特的尸氣,跟著房梁上撲簌簌一連串怪響,一具全身黑緞綢衣的尸體倒懸了下來,搖搖擺擺,擦著我的鼻尖。

  淡淡一瞥,尸首翻著白眼,七竅掛著血絲,慘白的長舌倒垂出來,舌尖剛好蓋住了高帽上的“平”字。

  我假裝不見,撫琴問道:什么事?

  黑尸停住搖擺,翻落后散成數(shù)縷黑煙,又在琴案前數(shù)步匯聚成一位面若玉雕的男子,嘖嘖搖頭說道:“無趣。這么多年過去了,還是這么無趣”。

  我沒有答話,繼續(xù)撫琴。

  他輕哼了一聲,丟給我一本折子,背著手懶懶地說道:“有個怨靈,我們搞不定,這是她的“合生冊”,你看看吧?!?p>  “合生冊”和生死簿一樣,都是地府文籍,不同的是,生死簿只記錄人的生死期限,而合生冊則詳盡的記錄了人一生中大大小小的經(jīng)歷。

  它不是一本書,只是一種叫法。它也不是時時存在的,只有在人死后,才會自動地在地府文庫里生成。

  也就是說每個人都有特定的“合生冊”。

  安魂師安魂必須要完全了解怨靈的怨念,才能構(gòu)筑最恰當(dāng)?shù)膲艟常@必須依賴于合生冊。

  這本合生冊封皮上書著“風(fēng)語凝”三個篆字。

  合生冊一般都是以死者的名字命名的。

  …………

  須句故國在遙遠(yuǎn)的西北,我斜背著古琴忘憂,和黑無常并行了半月,才來到一座大漠孤城。

  隨處可見的黃石被風(fēng)蝕成一道道褶皺,猶如沙海凝固的浪濤,城池便立于沙海中央,像一艘乘風(fēng)破浪的金色方舟。

  城內(nèi)建筑雖然星羅棋布,但仍顯得十分荒涼寂寥,安靜的能聽見萬里長風(fēng)吹揚(yáng)城樓上旗幟的獵獵呼號。

  很多年前,這里叫須句,一個西域小國,也曾一派繁華?;适倚诊L(fēng),風(fēng)語凝便是這里的最后一位公主。

  據(jù)合生冊中所述,須句因?yàn)槿跣。1秽弴デ忠u。須句四面楚歌之際,國君走投無路,只好將風(fēng)語凝嫁于魯國公子姬澹,聯(lián)姻求援。

  魯國強(qiáng)盛,按理必能解須句亡國之禍,可那一年大雪封山,魯國援兵還未趕至,須句便已被邾國吞沒。

  風(fēng)語凝國破家亡,只求姬澹慫恿魯國發(fā)兵邾國,一雪亡國之恨。

  姬澹最終耳軟,自請領(lǐng)兵北上,并承諾她先滅邾,再復(fù)須句。風(fēng)語凝感激不盡,書了一封密信于姬澹,讓他暗中聯(lián)絡(luò)被迫俘降的須句臣子和十五歲的弟弟,里應(yīng)外合,共謀邾國。

  不過半年,邾國便不復(fù)存在了,而須句也沒能再復(fù)。邾國城破時,姬澹的第一道令,便屠盡了邾國與須句尚存的皇室、百官,只留百姓。

  風(fēng)語凝幡然醒悟,一切都是魯國的計(jì)謀:一面答應(yīng)須句聯(lián)姻,一面暗通邾國,放出魯國援兵難至的消息,以絕邾的后顧之憂,坐山觀虎斗;須句亡后,又暗連須句殘部,內(nèi)外夾擊;兩敗俱傷后,最終一網(wǎng)打盡。

  萬念俱灰的風(fēng)語凝投崖而死。

  …………

  我們?nèi)胱≡谝患依峡蜅#鹊匠莾?nèi)再無燈火人聲,大漠碧空星漢燦爛,才上城樓瞭望臺,插上引魂幡。

  幡旗隨風(fēng)獵獵鼓動,不一會兒,四下魂魄開始聚集、騷亂。

  黑無常嘴角一揚(yáng),右手打了響指,登時破空闖出數(shù)十只人身獸面的陰差小鬼,形貌各異,各拿著燒紅的鎖鏈和彎鉤,一通勾魂鎖魄。

  黑無常面朝樓外,背著手,身子筆挺,一雙丹鳳眼斜昵了我一眼,兀自洋洋得意。

  我騰身落在瞭望臺頂,盤腿而坐,在身前點(diǎn)燃安魂香,將背上忘憂放落腿上。

  忘憂并非凡琴,除非專修此道的安魂師或者怨靈,一般凡人是無法聞其聲的。

  撥弦三兩聲,安魂香筆直而上的青煙似乎聞聲而動,跟著琴音緩急,漸漸匯聚、幻化,最后塑成一艘仿佛精雕細(xì)刻的煙舟——夢舟。

  黑無常落在我身側(cè),贊嘆一聲:“靈舟載夢,好!”

  話音未落,數(shù)十個小鬼一齊慘呼,朝四面八方跌落,化作一張張人形紙片。

  黑無常從腰間解下一塊木牌,說道:“安魂師在這里,你們就不要班門弄斧賣丑了?!敝兄甘持敢还?,紙片飛起,連接成線,一疊一疊落回那塊木牌上。

  又向我說:“戴面具的交給你啦,其余的我來收拾?!?p>  陰差已經(jīng)將魂魄收拾了大半,只余下幾個,黑無常邪魅一笑,向其中幾個怨靈飛身而去,移形換影的身法將其圈住。

  我五指向前一掃琴弦,夢舟似也迎風(fēng)鼓帆,向著一個戴著青銅面具、著寬身錦緞白衣的怨靈飛去。

  琴音轉(zhuǎn)急,只覺夢舟飛散,一晃如墮渺茫煙云中。

  …………

  濃霧漸散,眼前出現(xiàn)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時,我便知道,這不是我構(gòu)筑的夢境。

  夢中人是叫不醒自己的,因而為防意外,每個安魂師都會在自己編織的夢境中的某個角落,布置一盞“解夢燈”。這是安魂一業(yè)亙古不變的規(guī)矩。解夢燈滅,夢境就會坍塌。

  但我不知道差錯出在哪里,不知如何會入錯夢境,更不知道筑夢的人是誰。總之,這是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宮殿中,我看見了風(fēng)語凝,一個八歲的小女孩,戴著青銅面具,著一身素錦白衣,右手牽著一個牙牙學(xué)語的男童,在一對穿著華貴的中年夫婦的愛眼下,無憂無慮的嬉戲玩耍。

  似乎筑夢人有意讓我無法參與到夢中的任何事,我?guī)缀跏且粋€透明的存在,夢中人看不見我,我觸碰不到夢中的事物。

  我一直在找解夢燈,可這個夢境實(shí)在大的出乎我的意料,似乎整個乾坤都包容在內(nèi)。

  無論誰也無法記清一生中的所有事,所以,一般的安魂師只會編織怨靈生前印象最深的幾個場景,絕不會如此耗費(fèi)心力,事半功倍。

  難道只是想將我永遠(yuǎn)困在夢中?

  若是如此,那我恐怕永遠(yuǎn)也醒不了了,因?yàn)槟芫幙椚绱舜髩艟车娜耍步^不會是一般的安魂師。

  一如站在無妄崖,我每日站在宮廷一角,旁觀這里面發(fā)生的所有事。

  光陰似水,綿綿就流了十年。

  風(fēng)語凝十歲那年,邾國漸漸強(qiáng)盛,幾年時間便吞并了周邊數(shù)個小國,并開始不斷騷亂須句邊境。

  一直至十五歲,邾國與須句開戰(zhàn)無數(shù),塞外遍地枯骨,須句傷亡慘重。

  十六歲那年,須句千里疆土僅剩十城,邾國兵臨城下,須句國君無奈向北方魯國聯(lián)姻求援。一輛纏紅綢、垂玉簾的孤乘,在長河落日的大漠中緩緩向北馳去。她掀簾望故土,一步三回首,始終帶著面具。

  十七歲那年須句國亡。

  十八歲那年說動姬澹發(fā)兵邾國......

  幾乎與合生冊所述一致,但那一幕幕親見,總比文字更讓人唏噓。

  唏噓?我怎么會為人唏噓呢?

  …………

  我還是醒了過來,在風(fēng)語凝跳崖的那一刻。

  我不知道筑夢人為什么要安排我在此刻醒來。在醒轉(zhuǎn)的前一瞬,我看見崖邊立著一位仙風(fēng)道骨的老人。但我沒來得及看清面貌,意識就回轉(zhuǎn)過來了。

  月明星稀,黑無常泰然自若的站在瞭望臺,不知什么時候,左手擎著一只紅燭,見我睜眼看來,便將燭火湊到嘴邊?;鹧婢G光森森,映著他白凈的臉。

  我正納悶,忽見他嘴角一揚(yáng),朝我邪魅一笑,將燭火吹滅。

  一瞬間,我的意識似跌入了無底的深淵,當(dāng)我眼前再出現(xiàn)畫面時,竟是溫廬廳內(nèi)。

  屋內(nèi)煙霧繚繞,與我對面隔廊正襟危坐著一個人,戴著一面青銅面具,著一身錦緞白衣。外面積雪微融,東南角的一枝花還開著。

  她輕啜一口茶水,朝我微微一笑。

  我一瞬間明白了怎么回事。我竟在她設(shè)的茶宴中,不知不覺被帶入了夢境。

  你是誰?我問。

  青銅面具下她眉眼生花,笑的天真燦爛:你不應(yīng)該先問我為什么要這樣做嗎?嗯,這個問題你待會再問我吧。

  我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沒有說話。

  她邊說,手邊比劃著:“因?yàn)橛袀€人,嗯.......算是人吧!他想幫你找回記憶,就去求老師傅,師傅又來求我。師傅說話我當(dāng)然要聽啦。你猜猜這個人是誰?”

  我仍然沉默不答。

  她嘴一努,說道:“看來他說的沒錯,你現(xiàn)在真是無趣。不過也不怪你啦,任誰丟了三魂六魄都得這樣,就算是師傅也不例外。”

  我突然不敢正視她,目光一側(cè),思索著她話的意思。

  “你現(xiàn)在總該猜到是誰了吧?如果猜到了,就可以問我名字啦?!彼χf。

  “你是誰?”我問。

  她纖長的食指一勾,說道:“你過來,看清楚些。”左手緩緩除下面具,邊說:“我叫風(fēng)語凝,準(zhǔn)確的說,我就是你,你的魂。”

  我立在她五步遠(yuǎn)處,俯視著那張臉。面對著這額角,這彎眉,這鼻子,這臉頰輪廓,就像面對著一面鏡子。

  還未來得及反應(yīng)怎么回事,又聽她仰面對我說道:“該醒啦!”

  跟著寬袖一揮,案上燭臺燈滅,瞬間溫廬便開始搖搖晃晃。應(yīng)該是整個無妄崖地動山搖。

  周遭事物開始懸浮飄蕩,水、茶杯、琴案、桌子、椅子、落葉、飛雪......又突然間,所有這些都如木屑般炸開、碎裂、坍塌。

  …………

  我再醒來時,正盤腿坐在一家客棧的床沿,黑無常背著手,身體筆立的面向窗外,東方魚肚白出。

  在我醒轉(zhuǎn)的那一刻,我頭痛欲裂,大量的記憶涌入我的腦海,從出生直至此刻。

  我是風(fēng)語凝。數(shù)百年了,我終于想起來我是誰。

  我從沒有死,當(dāng)我縱身躍入云霧封淵的山崖時,一位鶴發(fā)老人救了我,他曾是須句國國師,也是一名安魂師。

  國破家亡,又失親愛,國師見我痛心入骨,于心不忍,在我的再三央求下幫我拔除了三魂六魄,從此再無凡人情欲,又教我安魂之法,成為一名安魂師,由此在人間輾轉(zhuǎn)百年。

  但我終究要死了,記得師傅說過,奪魂咒一旦種入人體,魂魄便永遠(yuǎn)不能歸體,若強(qiáng)制歸體,不但修為盡失,肉身所歷春秋也會成倍臨身。破咒時又是奪魂時。

  我費(fèi)力的扭頭,看著滿頭白發(fā)鋪地,仍在緩緩的生長,說道:謝謝你。聲音微不可聞,蒼老如磨砂。

  黑無常沒有看我:“不怪我擅作主張?”

  我笑著,搖了搖頭,因?yàn)槟晁q暮,頭擺動的幾乎沒有弧度。還有什么比做一具行尸走肉更痛苦的呢?

  黑無常斜昵了我一眼,舒了口氣,淡淡道:“我費(fèi)勁千辛萬苦才找到你師傅,你是該好好謝一謝我。可是再過半晌,這兒就歸晝魂師白無常管了。那臭小子你也知道,吝嗇的要命,為了閻王那點(diǎn)俸祿,可沒少和我吵架??此弊由蠈懼耙灰娚?cái)”就知道了,不像我,只愿天下太平。你這生意我可不敢跟他搶?!?p>  又回頭道:“我還是在陰曹地府等你吧。你知道,有些事我比白無常還要小氣,欠了,就要還的?!?p>  朝我邪魅一笑,轉(zhuǎn)臉吹熄了桌臺上的蠟燭......

橄欖橙

有開始就有結(jié)束,很多時候結(jié)束是沒有任何鋪墊的。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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