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個字在喬翹耳里就是個炸彈,喬翹快速瞄了兩眼寢室另兩人的反應,一急之下了手上的動作加大,杯中的熱水燙著了她的上唇瓣?;鹄崩钡模查g讓她想到了那天晚上溫瀚辰俯下身意外地吻上她的唇。
喬翹捂了捂發(fā)疼的嘴唇,把金沁兒拉近自己。
“沁兒,我不是和你說了嗎?那天我是幫他的忙,我和他事先說好的。演戲,你懂嗎?”
金沁兒嘴角慢慢上翹,滿含深意:“哦?”
“真的。他陪我去川城,我答應說欠他個人情,日后還。所以那晚我就還他人情了嘛?!?p> “什么!溫學長和你一起去的川城?!?p> 喬翹額角流汗,她怎么就解釋不清了呢。
書桌上震動的手機打斷了她繼續(xù)解釋的思路,兩人同時往手機屏幕一瞧,金沁兒抿著笑意,拍了拍喬翹的肩膀,隨后覆在喬翹耳邊輕聲道了句“我都懂”,抱著毛線衣蹦蹦跳跳回到了自己的衣柜邊。
手機依舊“鈴鈴鈴”不肯罷休。
喬翹躊躇著,走到外頭接起。
“考完了嗎?”
“嗯。”
“我等會兒還有一門,考完來找你?!?p> 雖說請求她的意見,可話語里皆是溫瀚辰下了主意的肯定。
聽她安靜的沒有回應,溫瀚辰這頭正好傳來脆耳的考試預備鈴,他加快速度又補充道:“喬翹,我知道你晚上十點多的火車就要回家了。你這些天一直躲著我,我能理解。可你今晚回去后,我不敢保證你回家后會不會繼續(xù)躲我?!?p> 溫瀚辰說的同時輕笑了一聲,仍舊沒等到她的回答,監(jiān)考老師開始催著他關手機。
時間一點一滴緩慢又仿佛迅速的流逝,寢室里金沁兒還是決定為了愛情晚幾天回家,打扮了一番跑去考場教學樓迎接即將考完今天最后一門的季林奇。走之前還特意問了喬翹要不要順便去接接溫學長,喬翹嚇得差點提了行李箱就往外走。
天色漸漸暗下,屋內還保持著未開燈的狀態(tài),暗灰的寢室里喬翹凝望著已收拾完畢的行李箱和背包,同她剛來北城的時候行李少了將近一半。她想好了,這次回去先找個時間把表姐的行李箱還回去,然后去小鎮(zhèn)上買個便宜點的行李箱。
大姨和表姐是好意,她總不能占著這好意不放吧。
手機又嗡嗡嗡響起,“喂,大姨?”
臨時改簽火車票,喬翹眼下只有三個選擇,一個是時間可以提早但不經(jīng)印城站,一個經(jīng)印城站但比她買的特快要晚好幾個小時才能到達的普通快車,一個就是明天九點多直達印城的高鐵。
后兩個算時間還不如她已買的車票,喬翹在后面買票、改簽的大哥大姐催促下,將車票一推,改了提早出發(fā)的車票。
一下火車,好運的搭上了途經(jīng)印城的最后一班客車,第二天凌晨五點多她在睡夢迷糊里下了車,未有一絲考慮攔了候在出站口的出租車報了回家的地址。
一開門,喬翹花了好大的力氣嗚咽下從心底泛起的酸痛。她印象中的家,再不濟還有他們容身的地方,再不濟還算整潔簡約,再不濟還是個...家。
此時,家中所有的木制家具被砸的亂七八糟矗立在各個方位,電器、鍋碗摔得粉碎,毫無生氣的躺在水泥地面。
主臥內隱約傳出女子尖銳又急促的聲音,然后是另一個女子虛弱疲憊的回應,喬翹快速抬手抹去眼底泛起的淚花,扒拉著可扶的一切,跨進一片狼藉的內室。
“媽?!?p> 喬翹進門直接撲坐在床邊閉著眼聽大姨數(shù)落的母親,把頭深深埋在秦舒的腹部位子,她不敢抬頭,那匆匆一瞥她已經(jīng)瞄見母親臉上青紅的傷痕。
她感受到秦舒手上一顫,撫上她的頭頂,吃驚:“翹翹你不是要中午才到家嗎?”
秦舒今早也是聽自己姐姐說昨天她打了電話讓喬翹早點回家,她聽得懂姐姐話中偏袒關心自己的那些肺腑之言,攥著勁正想趁有點力氣在女兒回來前把家里打掃的稍微像樣一些,沒想到...
“媽,你為什么不告訴我?”
喬翹始終把腦袋蒙在秦舒的腹部,淚花流出就消失在秦舒穿了好些年的舊毛衣里,她也不必去掩飾自己在母親面前落淚。
“翹翹,沒什么事的。媽沒事啊?!?p> 大姨秦心心疼,“翹翹啊,你繼父他真不是東西。在廣州聽人說集資辦廠一年可以穩(wěn)拿自己出資額12%的紅利,回家逼著你媽把家里所有的錢交出來給他。你媽不給,他就...就...打你媽?!?p> 大姨說到最后,轉過身抹了把眼淚。她這個親妹妹,嘴巴硬,有事都不肯說,這些年她知道妹妹被這個老公打罵,卻從沒見過妹妹的傷痕。
這一回,她是真的心痛,讓她拿把刀砍了他的念頭都有。
喬翹啞了喉嚨,“媽,你給他啊。他真的會打死你的?!?p> 十歲那年。
喬翹在她的小家看到了除父親外第一個男性,小小的她躲在碗柜后邊,露出一只眼睛小心翼翼的眼前的男人。
“翹翹,這個是劉叔叔。媽媽的同事。”
她沒忘記媽媽前一天晚上抱著她的身子,再三囑咐她明天早上見了劉叔叔要叫人??赡锹暋鞍职帧睕]能喊出口,嘴角嘗到咸咸的味道。
劉奔安慰秦舒一笑,蹲下身:“劉叔叔今后做翹翹的爸爸,保護翹翹和媽媽,好不好?”
那時的劉奔還同秦舒在一個工廠打工,兩人都沒面臨下崗,也沒現(xiàn)在那么胖。起初的一兩年,他真的想同她說的第一句話那樣承諾著他的守護。
他可以為媽媽去同工廠里嘴碎的中年男女吵架理論,他可以請假扣錢也跑到學校接生病發(fā)燒的她去醫(yī)院看病,他可以自己口袋沒錢也少不了她和媽媽的新年紅包。
喬翹往秦舒懷里鉆了鉆,掩飾自己哭得發(fā)抖的全身。沒幾年后,劉奔和秦舒意外下崗了,繼父也是從那年起變了性子,開始躲著外人,成天在家里喝酒,還掌控著媽媽在外做小工賺來的所有工資。
她記得她問過媽媽,爸爸是怎么了?
媽媽抱著她說,爸爸難過,我們要理解他。
這么理解著理解著,日子到了現(xiàn)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