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斯愈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地回到了家里，卻是帶著笑容。
那三個家伙也不好受，王俊臉腫了半邊，嚴飛宇一臉的鼻血，焦勵則是掛上了一只熊貓眼。最后三人氣急敗壞地對著程斯愈各種叫嚷和示威后狼狽地溜了。
謝小燕一看到程斯愈便嚇了一跳，她沒想到孩子這么久沒有回校，結果回去的第一天居然就又被人打了。她連忙跑上來摸著兒子的臉，心痛不已地問道：“怎么了斯愈，他們又欺負你了？”
“不，不是欺負，媽媽，是打架，”程斯愈卻是笑著說，“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就成了這樣子，哈哈。”
“唷，我們的兒子敢打架了。”聞聲而從客廳出來的程平看著程斯愈，想著兒子總算不再一味受人欺負不敢還手了，倒是有一絲欣慰。
“是啊，一對三?！背趟褂脽o所謂的語氣說，一邊向房內(nèi)走去。
“一對三？”程平與謝小燕面面相覷，“我們兒子有這個水平？”
是……和三個女同學打的吧？
回到房間里坐下，程斯愈回憶著今天發(fā)生的一幕幕。
林勇，那是被他激烈的給懟了，懟得一點面子不留。以他對林勇的了解和其在學校的一貫口碑，不用說，他怎么都不可能咽下這口氣。王俊他們?nèi)齻€人肯定是林勇找過來惡心自己的。這次他應該是算又失敗了，之后估計還會有下一步的舉動。
王俊他們仨也不可能就這樣服氣。雖說今天他一對三還和對方打個半斤八兩，估計三人多少會對自己有那么一點忌憚。但一個一直以來被他們欺負慣了的人突然還手，這種變化他們是不會馬上接受的，他們遲早也會要找回自己的場子。
嗯，明天去學校估計形勢也不會太好，要做些適當?shù)臏蕚?。程斯愈的目光對著房間里各個角落轉悠起來。
第二天放學，當程斯愈走出校門后不遠，發(fā)現(xiàn)自己的去路果不其然又一次被攔住了，不過這次對面站著的是十數(shù)號人。
王俊自然是為首的，帶著一幫子在社會上混的兄弟，站得筆挺抱著雙手，虎視眈眈地看著程斯愈，臉上帶著得意的笑。
有十來個啊……看著前方不懷好意的一排人，程斯愈卻是笑了笑，他早已預料到會是這樣的情況了。于是他不慌不忙從背后的包里掏出了一把三十多公分長的活動扳手來，向為首的王俊迎頭走去。
這是昨晚從家里的工具箱里翻出來的，這種場合下最適宜亮出來的工具。當然，一個對上十幾個，實際上真打的話，他最多掄上兩次，扳手就必定要被他們奪走，接下來他自己反而可能深受其害；另外，只要這么照著一個人頭上來上那么一下子，那人頭上必定開花，而他程斯愈退學也會是板上釘釘?shù)氖铝恕?p> 不過，沒關系，他有信心。事態(tài)一定不會向那樣的方向發(fā)展。
一看到程斯愈手中那條長長的扳手，王俊得意的臉色就變了。臥槽，不至于吧，一點小矛盾而已嘛，用得著這么魚死網(wǎng)破嗎？給這玩意在腦袋上來上那么一下，他王俊至少大半個月頭上得打著繃帶了，以后頭上還會留一塊生不出頭發(fā)來的禿疤。
看著程斯愈一步步走近，王俊內(nèi)心慌得一比，臉上倒是帶著云淡風輕的表情。這種時候大佬不能失了風度。他繼續(xù)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巍然不動，冷靜地下達了命令：“你們上！”
周圍的兄弟們差點噴出一口老血。
王俊你好意思在道上混么？本來你叫我們來跟你撐場面，我們愿意來就已經(jīng)是給你面子了，這下看到形勢不對居然推我們?nèi)プ鰮跫?？誰他媽不知道挨上那一扳手意味著什么？
他身邊的一個人忍不住用看撒比的眼光看著他：“那你呢？”
“我先抽支煙……”
那人將一支煙塞進王俊的口中給他點上，平靜地拍著他的肩膀說：“那您慢慢抽吧，我家里還有急事，我先走了……”
“我馬子來找我玩了，我也先走了……”
“我老爸叫我回去吃晚飯……”
……
王俊的臉上默默流下兩行淚。
瞧著這些潰散而逃的人，程斯愈輕蔑地笑了笑，信步一直走到了王俊跟前氣定神閑地問道：“王俊同學，帶著一幫子兄弟在這等我呢？”
“沒有。他們想看看三中是個什么風景，我?guī)麄儊砜纯础蓖蹩∫琅f一臉沉穩(wěn)。
程斯愈手搭涼棚看著那些散去的人的背影，繼續(xù)說道：“看來他們都看好了呢?！?p> “嗯，他們很滿意。說三中校門真好看，好雄偉……”
很快，程斯愈的名聲在全校就從頭號胖子變成了頭號瘋子。特別是王俊，他極力宣傳程斯愈的瘋狂和冷酷以證明他當時的軟腳其實是好漢不吃眼前虧的機靈。
程斯愈還是很孤立，甚至比之前更孤立了，人們都遠遠地躲著他，生怕他一下子哪根筋不對頭就動殺手。再沒有人敢動一絲一毫欺負他的念頭。
這事本是林勇非常希望看到的結果，不論是以校外斗毆開除，還是以心理狀態(tài)不穩(wěn)定勸退，他都有了充分的扳回面子的方式。
可權衡再三，林勇意識到他面對的還真不是以前那個唬得住的程斯愈了，面對王俊三個人都能毫不退讓地沖上去打，甚至接下來面對十來號人也壓根沒想到過要退讓——穿鞋的都怕光腳的。
現(xiàn)在這情況找理由開除他自然容易，要是他想不開哪天埋伏在路上把自己陰了，要死也要拉個墊背的呢？
想到這，林勇竟是不免有點臉色發(fā)白。算了，勸退不了就不勸退了吧；場子找不回也不找了。真碰到這生死危機，適當慫一下不丟人。
高考就這么平淡無奇地到來，又平淡無奇地過去了。而程斯愈也終于和這個三中說再見了。
離開考場的那天，他圍著學校轉了一圈，心里升起了一些奇怪的感覺。
對于三中他無疑是討厭和憎恨的，這里并沒有給他留下什么好的回憶?？烧鏈蕚潆x開了，卻又有些惆悵——人可真是個奇怪的生物。
畢竟，人只要活著，就一定不會是只有憂傷吧。
他想起他初中時，在進入青春期后，懵懂的心芽也會逐漸打開。那時班上有個很漂亮的女孩子，叫云雅箏，一個很詩意地名字。她是班上毫無疑問的班花，班上大部分男生傾慕的對象，這其中同樣也包括程斯愈。
但以程斯愈這樣的條件，不要說嘗試去追求，甚至不要說讓旁人看出他這情愫的那么一點點苗頭，他哪怕是多看她兩眼都不敢，生怕遭到同學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恥笑，更不要說其他傾心她的同學會更變本加厲地欺負他。
他只能把這份情愫牢牢壓在最心底，從不可能和女神有任何的交流。但在初中那段難過的時光里，偶爾看看她的背影，對他而言也就是一種寬慰。
云雅箏高中時好像是去市一中讀的吧，她也是一個學霸，成績很好。三中這種破廟，自然是裝不下她。
高中時也許是成熟了一些，夢想變得更少了，或者也可能是壓抑感情壓抑慣了，在分了文理班之后，他所在的文科班級自然是女生扎堆，其中美女也不少。但那時候他反而對任何人都沒有一絲想法，只是將自己完全封閉在自己的角落里，小心翼翼，不敢和任何人接觸。
想起來，長這么大，他還一個朋友都沒有呢。不過，總算，新的生活在向他招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