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一行六人正走在田埂上,小狼走在最后面,琉音突然說道。
方潛淵的思緒依舊龐雜,因為他還沒弄清一件事——究竟是琉音更勝一籌,所以能老謀深算的吃下橘子;還是歪打正著,近乎本能的所以吃下橘子?
自己的計劃還沒展開,怎么就莫名其妙的失敗了呢?
“?。俊狈綕摐Y像是才聽到琉音的話,看向琉音。
“為什么會說這人拽的跟個二五八萬一樣,而不是一二三萬、或者二三四萬?!绷鹨羲剖遣唤夥綕摐Y居然會反應遲鈍,又繼續(xù)說道,“你在想什么?”
想你吃下的那個橘子!
這實話自然不能說,方潛淵眨了眨眼,笑了起來,“是因為二五八萬能當將,所以相較于其它麻將,它們可以拽?”
“嗯!”琉音連連點頭,臉上也洋溢起笑容。
小姑娘還在想著打麻將的事,看來自己對于她是“天生賭徒”的說法并沒有錯。思緒飛轉,方潛淵仿佛能看見一個滿臉皺紋,白發(fā)蒼蒼的老太婆天天沉迷去茶館打麻將——
方潛淵神色愈發(fā)怪異。
“怎么了?”方潛淵的小動作自然逃不過琉音的注視,琉音探著頭問道。
“咳!”方潛淵正了正神色,隨后一本正經的問道,“等搬完紅薯,我們四個打麻將吧?”
“好呀!”琉音雙目放光,不假思索的滿口答應下來。
“啊哈,我就知道!”方潛淵像是抓住琉音的小辮子,這回答無疑再次證明了方潛淵的猜想,答應打麻將的琉音咯咯直笑。
弦高回頭指著不遠處坐在田間地頭的一個人影,看來即將抵達目的地。
還有個困惑縈繞著方潛淵,方潛淵大步向前,來到侯伯身邊,然后比平時聲音更低的問道,“侯伯,小宏他們的父母呢?”
侯伯微微一愣,輕舒一口氣后,才說道,“外出,賺錢?!?p> 原來如此,方潛淵點了點頭。原來他們并不像“方潛淵”的身世,也不像方潛凡一樣是孤兒,可是——
五味雜陳,然而五味雜陳的不止方潛淵一人,侯伯看著方潛淵也點點頭,“難,誰也不想這樣?。 ?p> 一邊唯恐無法給予最好的,另一邊得不到最想要的,所謂的矛盾就這樣隨著時間不斷生長嗎?
所有的思緒并沒有說出口,方潛淵知道自己對于這個剛聽到的問題一知半解,閉嘴沉默或許才是最好的選擇。
方潛淵突然想起了方潛凡,至今從未提起兩兄弟父母身世的方潛凡。有一件事方潛淵異常確定,那就是方潛凡這輩子都不會提起關于父母的一星半點——
幸虧我是方潛淵,而不是“方潛淵”。方潛淵回頭看了眼琉音。
來到田間地頭,方潛淵看見一位坐在田埂上的老婆婆,老婆婆滿臉的皺紋,白發(fā)蒼蒼,本就不高的身形搭配著佝僂,瘦小得像是整個人都干枯了一樣。
我老了以后,該不會也變成這樣的一個小老頭吧?方潛淵突然有些擔心起來。
侯伯和老婆婆開始說話,弦高則是走向正在田地里挖紅薯的另一位婆婆,看來弦高就是答應了她。
“真的來了?”婆婆面露喜色,手上的鐵鍬并沒有停下,看向弦高,“扁擔在那邊,挑到那家就行!”
弦高順著婆婆指著的方向看去,隨后笑呵呵的指著身后的三人,“而且不止我一個人?!?p> 唉,稀里糊涂就這樣被人賣了!方潛淵像是才反應過來,送上門的壯丁啊!
“婆婆,要不你也休息一會兒吧?我們人多,也可以挖紅薯的!”
“哈哈,等等再說,我還不累!”婆婆看到四人似是又有了勁頭,笑容在臉上綻放。
怪不得弦高昨天說是挑紅薯——
扁擔?方潛淵順手拿起,扁擔的兩端還系著繩子,繩子的另一端綁著一個倒鉤的粗枝丫。好端端的如意金箍棒,就這樣變得不倫不類,隨后方潛淵又看到了一旁的竹筐——
這竹筐應該說是簸箕,不過簸箕的兩端連接著一根拱起的木條,拱起的木條像是充當著把手,而木條拱起的正中央又系著繩,繩子的另一端綁在簸箕上。
三足鼎立?這簸箕變成了一個古怪的圓錐。
雖說在方家村生活過三年,但相依為命的兩兄弟更像是獵戶,所以對于這些農具,方潛淵還真不認識。
“叫她去臥床休息,還不愿意!”離開老婆婆的侯伯連連搖頭,向方潛淵走來。
“她種的紅薯,我們都是來幫忙的,你讓她如何安心休息?”奶奶顯然站在老婆婆那一邊。
侯伯不再言語,但看樣子并不是被說服,而是保留著自己的看法。
眼見侯伯伸手索要著扁擔,方潛淵笑了起來,并沒有立刻遞過去。
“怎么,你想試試挑扁擔?”侯伯滿臉的笑意,看著方潛淵。
“當然!”方潛淵知道這可是個機會,回頭看了眼用鐵鍬挖紅薯的弦高,“要不然真以為我很秀氣呢!”
“好!”侯伯這笑容分明是準備看好戲,大家走到角落里擺好簸箕,開始搜集挖出的紅薯。
莫這小子還穿著拖鞋,等我擺脫秀氣這個描述后,就只剩他孤零零的扛起這個稱號了!方潛淵笑得愈發(fā)燦爛,這些紅薯長得真是奇形怪狀,而且碩大無比。
對了,還要烤紅薯!
很快簸箕里就摞滿了紅薯,充當把手的木條此刻和繩子充當著圍欄,使得里面的紅薯難以逃脫。
眼見侯伯一副拭目以待的表情,方潛淵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這簸箕就是搭配扁擔用的啊!
嘿嘿傻笑,方潛淵開始裝模作樣的用扁擔兩端的掛鉤勾起簸箕上的繩子,不得不說,看起來還真像模像樣。
兩端掛鉤牢牢鉤著簸箕,方潛淵不再拎著扁擔,而是半蹲著用肩膀緩緩抬向扁擔——
大功告成,肩膀此刻承擔起重任,方潛淵急忙下意識的用手扶著肩上的扁擔。然而才剛剛挺直身形,一步都沒來得及向前走,方潛淵突然齜牙咧嘴起來——
這哪是扁擔,分明就是想要勒進肉里的繩子!疼痛難忍,僅是這樣站著就實屬不易,更何況還要走路呢?
用扁擔挑東西,顯然不是方潛淵想象中的那么有趣。
“那個,好像太重了?!狈綕摐Y無奈的說道,看向侯伯,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
“來來,還是我來吧!”侯伯甚至沒有去看簸箕,仿佛這本就是刻意少裝的紅薯。
雖然撞到南墻了,但還沒有頭破血流,方潛淵急忙伸手撥落一兩個大紅薯,簸箕看起來輕松不少。
再來!方潛淵收斂笑容,沉住氣緩緩起身——
好吧,我就是秀氣!還是疼,真的很疼!方潛淵不得不承認這機會顯然不是自己能掌握的,更關鍵的是自己明明暗中運用靈識幫助自己托舉簸箕,卻依舊難以承受。隨后看到一旁的莫,“來,你試試?”
莫仿佛就在等這一刻,不假思索的大步向前,接過方潛淵遞來的扁擔。
風水輪流轉,此刻方潛淵雙手抱于胸前,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一言不發(fā)的莫顯然要比方潛淵更厲害,他不僅能站直身形,而且還能向前走!
然而方潛淵的笑容愈盛,這小子是在打腫臉充胖子,僅此而已。
不信?你仔細看看那扁擔,那肩上的扁擔——
明明是肩扛的扁擔,居然詭異的浮在肩膀之上。原來是莫用雙手舉著扁擔,從而裝出挑紅薯的假象。
真是個人才?。》綕摐Y不得不佩服,接下來嘗試的自然是琉音,就在方潛淵目光的注視下,琉音卻笑嘻嘻的直接搖頭,連連搖頭——
方潛淵頓時覺得自己是自不量力,自己是以卵擊石。轉念一想,既然已經掉進坑里,倒不如——
“胖子,來試試挑扁擔!”
方潛淵的吆喝使得弦高欣然前往,隨后也裝模作樣了一陣后,開始緩緩挺立身形。
原本好端端的弦高,就在眾人的注視下,紅潤的臉色逐漸變得通紅,通紅又逐漸轉變成發(fā)紫——
“算了算了!”方潛淵急忙上前,異常關心,唯恐發(fā)紫的臉色直接變成灰白。挑不動就挑不動嘛,反正你又不孤單!
弦高喘著粗氣,仿佛總算活了過來,然而一旁的侯伯顯然已經等候多時,輕而易舉的挑起扁擔,步伐輕快的向那房子走去。
世事艱難,世事艱難??!方潛淵看著遠去的背影,不住的在心底感嘆。
老老實實往簸箕里裝紅薯,假如方潛淵有尾巴,那此刻一定是夾著的狀態(tài)。
琉音這雙手確實不再發(fā)黃,晴空的幫助下使得手上沾染的泥土變成土屑,也搬運著碩大無比的紅薯。
眼前的小姑娘,不,即使琉音知道昨天不是她的生日,但小姑娘也應該成為姑娘——
十八歲的姑娘。
琉音不再是小姑娘了?方潛淵微微一愣,隨后笑了起來。自己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就和琉音相遇了,自己也確實和琉音相處了很久很久,以至于夢里都理所當然出現(xiàn)著琉音的身影,并不是闖進來,而是微微側目,理所當然的站在自己身旁——
又或是像現(xiàn)在這樣,一抬頭便能看見。
僅此,便是一個甜美的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