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jīng)深了,唯有蛙鳴之聲依舊。
玉笙寒在房間中等候,他今年已是三十有七,二十年晃眼就過去了,當(dāng)年他不愿意整日呆在那個如同囚籠一般的宮殿里,便孤身離開了。
如今也是時候再見母后一面,同她告?zhèn)€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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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清冷,二十五年前的大都。
皇后寢宮內(nèi)。
“母后,我不想當(dāng)什么皇上?!蹦泻⒌拿加铋g有著一絲稚氣,說出的話也是那么的天真,卻不知這個位置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
“不想當(dāng)皇上,那你想當(dāng)什么?”皇后倒是不以為意,只當(dāng)自家孩子在耍小性子,當(dāng)今皇上妃嬪不多,自家兒子不僅是嫡出,更是長子,加上皇上對自己的寵愛,幾乎是沒有人能夠和自家兒子競爭的。
“我想當(dāng)個大俠,懲惡揚(yáng)善,游歷江湖?!庇耋虾弥槐虅?,在皇后身前舞動,倒是頗有幾分江湖意氣。
五年后的玉笙寒,已是長成了一個頗為俊俏的少年,不過少年的生活與平常人終歸是有著些許不同,學(xué)習(xí)占據(jù)了他生命中的大多數(shù),因為他生來就與眾不同。
他曾見父皇處理政事,夜半未眠,但依舊是有著忙不完的事情,這讓他對于當(dāng)皇上有了一絲抵觸,加上自己幾個弟弟終日可以玩耍,好不自在,自己更是沒來由的想要逃離。
不過父皇對自己還是極好的,每個月都會抽出幾天的時間給自己講講故事,講他少年時的故事,講他如何一步步的打下了這天下,但也是感覺到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難,加上如今朝廷江湖兩極分化,皇權(quán)有時候也并不是那么的至高無上,但年少時的玉笙寒,渴望如皇上年少時那樣。
他的心中裝不下這萬里河山,只能容得下一個自己構(gòu)想的世界。
仗劍江湖,游厲天下,渴時飲一汪山間清泉,餓時尋一場店家,打上一壺酒,同三兩好友,豈不快哉。
比起當(dāng)皇上,終日忙個不停,可是要好多了。
不過一向溫和的母后非但不允,甚至痛罵了他一頓,之后他一人略施小計,打暈了隨行的太監(jiān),換上了衣服,拿著自己的令牌,大搖大擺地,便是出了這金碧輝煌的宮殿,離開了那座城。
他的運(yùn)氣還不錯,遇見了一位老先生,嗜酒如命,他學(xué)會了釀酒,也學(xué)會了喝酒。
之后他同老先生釀酒的時候,冷風(fēng)出現(xiàn)了,他聞著溢出的酒香,幾乎是如同十幾年未見過女人的色中惡鬼一般,滿臉的垂涎。
老先生是個極為有趣之人,深知喝酒人越是多,喝的便越是香。
彼時的冷風(fēng)也不過是個看起來十六七歲的少年,酒量自是一般,但少年的眉宇間有著一股英氣,從不推托,總是喝的酩酊大醉,二人很快便是成了好友。
之后每一次見面,大都是在夜間,他和老先生居無定所,但冷風(fēng)卻是如同獵狗一般,每一次都能找到他們。
老先生而后不辭而別,只是留下一封書信。
“后繼有人,該走了?!?p> 玉笙寒也是首次喝的不省人事,之后便是專心酒道,以酒會友。他也是后來才知道,老先生竟是江湖奇人錄中排名第七的酒中仙。
如是便有了玉滿乾坤之名,自此冷風(fēng)也是每隔一段時間便來同自己喝一杯,玉笙寒從來不問冷風(fēng)是做什么的,只是每次都與其喝個痛快,每一次冷風(fēng)都是喝的大醉,沉沉睡去。
直到有一日,冷風(fēng)終于是忍不住了。那時候玉笙寒才知道,原來自己的好友便是江湖小有名氣的冷面殺手。
不過玉笙寒不知道的是,他自己也曾喝得名酊大醉,興之所致也就無話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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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還是在十五年前,那一晚的月亮很亮,微風(fēng)不燥。
冷風(fēng)于月明城殺江鴻之后,走進(jìn)了玉滿乾坤。
“怎么了?遇到對手了。”玉笙寒見冷風(fēng)上的衣服都是被劃了幾道口子,臉上有著幾分倦容,不過目光依舊銳利,調(diào)笑道。
“別提了,若不是仗著一手輕功離開,我是連趕了七天七夜,才趕到這里陪你喝一杯?!崩滹L(fēng)苦笑,“趕緊先來碗酒,解解渴?!?p> “好,我去給你拿酒?!庇耋虾χ碌骄平牙锬昧艘粔仃惸甑闹袢~青。
冷風(fēng)滿滿的喝了一大口,感覺身體都是輕快了不少,“你就不好奇,我到底是做什么的?”緩了一口氣,冷風(fēng)忍不住問道。
“不管你是做什么的?我只知道你是我玉笙寒的朋友?!庇耋虾室恍?。
“好,不愧是我冷風(fēng)看中的人,值得浮一大白。”冷風(fēng)舉杯,二人又是滿滿飲了一杯。
“不過我今天倒是想說說。”冷風(fēng)笑著說道。
“你說,我聽?!庇耋虾琅f很淡定。
“其實我是一個刺客?!崩滹L(fēng)想看到玉笙寒臉上驚愕的表情,但是并沒有。玉笙寒自顧自的又是飲了一杯,“然后呢?”
“不久,我的名聲應(yīng)該會在江湖中傳出去。”冷風(fēng)頗為自得?!澳悄憬裢碜隽耸裁床坏玫氖隆!庇耋虾瓎柕?。
“你可曾聽過七星門的門主?”冷墨詢問。
“武林第一名門正派,七位門主功夫更是高深莫測,自然是聽過。”玉笙寒不解其意,“莫非你是去刺殺他們?”
“當(dāng)然不是,那幾個老家伙,雖說有些頑固,但也沒做什么罪大惡極之事,用不著我出手?!崩淠珨[擺手,有些傲然,“不過他們的功夫倒是不弱,今晚我便是和他們其中三位門主交了手。”
玉笙寒一笑,也不說話,只是眼含深意。
“怎么,你不信?”冷風(fēng)看玉笙寒眼神有些古怪,“好吧,也不能說交手,只能說跑了回來?!崩滹L(fēng)還是在眼神交戰(zhàn)中敗下陣來。
玉笙寒給他倒上了一杯酒,“你怎么會和他們交手?”
“說起來是晦氣也是運(yùn)氣,這次本來是想去刺殺一個富商,這個人道貌岸然,收斂錢財,手上頗有些無辜的人命,本來是件極簡單的事,殺完人,就走?!崩淠H為無奈?!暗珱]想到半路殺出三個老道,一番糾纏,這才脫了身?!?p> “你竟能從三位七星門門主手中逃脫,這倒是不一般?!庇耋虾滟澋?。
冷風(fēng)小臉一紅,“還行吧!”其實是他費(fèi)了一番口舌,說明白那江鴻并非好人,自己這才脫了身。
“你可有什么名號?”玉笙寒開口詢問。
冷風(fēng)興致不高,“冷面先生?!?p> “原來在江湖中專殺大奸大惡的那個刺客就是你,不過這個稱號跟你本人倒是有些不符?!庇耋虾畬滹L(fēng)的身份其實也猜出一二,不過卻沒想到他是冷面先生。
“哦,你聽說過?!崩滹L(fēng)眼睛一亮。
“半年前天水城,俗稱水上蛟龍的海天煞,突然死在自家的大船上,三個月前望月城城主肖持?jǐn)烂诩抑?,一個月前大地之城三大惡人痛改前非?!庇耋虾告傅纴?。
“這些都算不得什么,不過今晚我同七星門三位門主交手,雖說沒賺到什么便宜,但以我這個年紀(jì)能夠從他們?nèi)藝ブ须x去,想來江湖刺客榜會有我一席之地了。”冷風(fēng)又是笑了起來。
“冷面先生,我看這個名號不怎么適合你,不如叫笑面先生,我覺得倒還可以?!庇耋虾懒死滹L(fēng)乃是冷面殺手,心中暢快,竟好像比冷風(fēng)自己還要高興。
不多時,玉笙寒竟好似醉了。
“不如你教我如何當(dāng)一個刺客?!庇耋虾凵衩噪x。“好,不過要等你酒醒了再說。”冷墨看著明顯是喝多了的玉笙寒,調(diào)笑道。
“好,到時我們一起殺他個天昏地暗,為名除害?!庇耋虾环闯B(tài),沒了平時的儒雅,卻是有著一股豪情。
“其實我的身手也并不弱,不如我們來過過招。”玉笙寒說著竟是擺出了架勢,冷墨也是樂得配他玩玩,畢竟這種狀態(tài)的玉笙寒可是難得一見。
“好,試試我的醉拳?!庇耋虾此茡u搖晃晃,出拳毫無章,但一搖一擺之間,竟是沒有什么破綻。冷風(fēng)也沒有動用內(nèi)力,只是運(yùn)轉(zhuǎn)身形,躲閃中尋求機(jī)會。
“不好,這樣打沒意思。”玉笙寒明顯是醉了,拳風(fēng)變得雄渾有力,用上了內(nèi)力。
“好,沒想到玉兄真人不露相,也是高手?!崩淠彩怯辛藥追肿硪?,二人見招拆招,不多時便都是躺在了酒樓外,睡意朦朧。
“痛快,玉兄看來也是自幼習(xí)武,若不是我所修的不是一般武功,今晚怕是不是你的對手?!崩滹L(fēng)躺在地上大聲說道。
“哈哈,怎么說我也是皇家中人,自幼便是由名師指導(dǎo),集合百家之所長,不過冷兄的招式并非在百家之中?!庇耋虾彩切χ舐暤?。
冷墨聞言也是一笑,“皇家中人,玉兄你醉了,都開始說胡話了。”冷墨也是帶著醉意說道。
“當(dāng)今皇后是我母后,這大金的皇位本來也是要傳給我的,只是這做皇上,實在是沒意思,倒不如我這樣活得痛快?!庇耋虾氩[著雙眼,已是快睡了過去。
“好好好,玉兄非一般人也……”冷風(fēng)說著說著竟是睡了過去,二人以大地為床,蒼穹為被,倒是睡了一個好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