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陽老怪立于虛空,無數(shù)元器在他的調(diào)度下死死壓制了彌漫天際的大霧,最初籠罩方圓數(shù)千丈的大霧只剩下千丈多。那霧中,有一把劍雖在縱橫,卻好像困于囚籠。
“我不明白,你有什么勇氣敢和我一戰(zhàn)?”紫陽老怪紫須一揚,不解的神色中有著玩味。
平天之上,一階一步天。這并不是空話,尤其是對以常道入道的平天境強者來說。
不能越階而戰(zhàn),這是公理。
在紫陽老怪看來,當天霧王決定和他相戰(zhàn)時,天霧王就注定隕落。
紫陽老怪奇怪,但他并沒有等來大霧里的回答。
天霧王融身于霧,不見真身。他似乎不在意紫陽老怪,御劍之時,正平靜地用意念跟青雨劍中的冷雨青交流。
“雨青,慕寒逆伐列陣了,有你當年的風(fēng)采?!?p> 冷雨青魂在劍中,感知不到地面上發(fā)生的一切,因此天霧王將之告訴了她。
“倒也不必借此捧我?!崩溆昵嗟貞?yīng)。
“你說你師父來了,他現(xiàn)在如何了?”冷雨青問道。
“師父……在跟天水將軍交戰(zhàn)。天水將軍近王實力,卻奈何不得師父。”天霧王道。
“嗯?!崩溆昵鄾]有太訝異。
慕寒等人不知道,但她卻直到,那公羊明本就是和她一個時代的人物,或者說天才。即便后者不入列陣數(shù)百年,可他底蘊之深厚,堪稱恐怖。多半,他在晉入列陣境后不久,就快走到了列陣境的極境。
這樣的存在,天水將軍近王又有何妨?
冷雨青又道:“祁霧,我的殘魂修為僅有半步平天,可幫不了你太多?!?p> “沒事?!碧祆F王道。
天霧王透過霧氣看向紫陽老怪,后者的眼神里更多的是不屑。但他的情緒沒有波動。
他還在等,等一個機會。
王境的戰(zhàn)斗里,雖然枯木老人和滅江王纏住了雨革月,但是雨革月是強勢方,即使拿不下二人,也不會落??;血刀王以一對二,石蒼和濟蒼王都是一階,石蒼較強,濟蒼王較弱,但也處于一個平衡。
唯一不平衡的,只有他這里。
滅江王一方按捺不住想從他這里破局的時候,就是他的機會。
當紫陽老怪將霧氣壓制到不到方圓千丈的時候,紫陽老怪動手了。
他的背后的虛空里出現(xiàn)一輪紫色大日,映照天幕,無盡升騰的氤氳紫色氣流從大日中涌現(xiàn)。隨著他一指點出,紫色的元氣化作匹練與巨鐘連接,融入到了那口巨鐘之中。
頓時,大鐘形體竟是一瞬暴漲,遮天如蓋,其上亮起無數(shù)紫金咒文,每一個都玄妙無比。于此同時,巨鐘里道音響徹,仿佛有無數(shù)僧侶誦經(jīng)。
巨鐘懸于天霧,法則之威將天霧鎖定。
這個時候,天霧王卻在天霧之上顯出了真身。他將青雨劍握在手中。
煌煌道音震耳欲聾,但天霧王的神色依舊鎮(zhèn)靜。
“雨青,你記得我什么時候晉入二階的嗎?”
冷雨青想了想,慕寒剛到天霧宮見到天霧王的時候,他還是一階,而在九龍城之戰(zhàn)時已是二階。這說明,天霧王是在這個時間段里突破了。
這個時間段很微妙,恰是在她和天霧敘舊之后。
冷雨青還在思考說什么,天霧王已是繼續(xù)道:“我的師父告訴我,修煉一道,當心無旁騖。我一開始不懂,于是在一階卡了那么多年。后來我明白,心之騖便是道之阻。重新見到青雨劍后,你為我解開了我太多年的困惑。于是我晉入了二階。但我知道,二階,不是極限?!?p> 天霧覺得,一方面這是因為自己解開了心結(jié),另一方面,則是因為三千州本身。
三千州界壁的松動,似乎也放開了對道則的束縛,解開了王境的桎梏。
天霧抬頭,望向從蒼穹之上蓋下的巨鐘,他看見了,在那巨鐘之內(nèi)是無數(shù)佛龕,每一座佛龕里都有一尊金佛在念誦經(jīng)文。
他一直以為這紫陽老怪是以元器入道,這特殊之道還令他迷惑過,現(xiàn)在看來,元器之道只是他的外飾。
“鎮(zhèn)!”紫陽老怪咤道。
遮天巨鐘鎮(zhèn)壓而下,而天霧王卻闔眸。
霧,如海潮般翻涌。
紫陽老怪在這翻卷的霧中感知到了不尋常的氣息,面露凝重。
“轟!”
千丈霧氣內(nèi),有什么撐住了鎮(zhèn)壓而下的巨鐘。
隨著一只巨手從天霧中伸出,將巨鐘托起,眨眼間,磅礴之霧化作霧之巨人。它另一只手從霧中抬起,竟是抽出了一把霧之巨劍,朝著巨鐘劈下。
巨鐘轟鳴,無數(shù)僧侶在其中破碎。
紫色大日震動,紫陽老怪悶哼一聲。
漫天云卷。
“今日,我天霧證道三階,占三千州諸強一席之地。”
霧之巨人發(fā)出滾滾聲浪,天地好像都在共鳴。
這是在天水州,然而天道似乎在歡鳴。
這一刻,滅江王的臉色變得難看無比。
“該死!”
天霧王突破至三階,意味著紫陽老怪將不復(fù)絕對優(yōu)勢,無法在短時間內(nèi)拿下天霧王而投入其他戰(zhàn)場。而這,又意味著他滅江王將陷入極大的危機。
那神靈般的齊天之影落在天邊,他的聲音也被慕寒等人聽到。
公羊明露出了一絲笑容,在戰(zhàn)斗中向著天水將軍道:“我這徒弟如何?”
天水將軍嘆息,卻也不接過話茬。
他在公羊明的攻勢下節(jié)節(jié)敗退。
將軍劍一劍一劍勢大力沉地斬出,每一劍都可令列陣境膽寒,但接近公羊明,無論是劍光還是劍氣皆是如同石沉大海。
天水將軍忽然道:“公羊明,若本將號令天水軍不做抵抗,可否直取本將頭顱,而不殺軍眾?”
“哦?”
公羊明挑了挑眉,笑道:“這算是投降嗎?”
“以我殘年之命為天水軍賭一場罷了?!?p> 天水將軍飛身后退,將將軍劍插入大地,忽而高喝道:“天水軍聽令,放下武器!”
前方,二位統(tǒng)領(lǐng)心神巨震,后方,天水軍一片嘩然。
“肅靜!”天水將軍震聲,威壓蓋向身后的軍隊。
三統(tǒng)領(lǐng)暴喝道:“將軍,這是為何?!”
“這是軍令?!碧焖畬④姵聊凰埠蟮?。
在他的判斷之中,當宋乾落敗而三統(tǒng)領(lǐng)無法破局之時,這王境之下的戰(zhàn)場他們就幾乎沒有勝算了。
公羊明笑了笑,竟是直接轉(zhuǎn)身,似乎絲毫不介意將背部留給天水將軍。他身影一幻,便是直奔慕寒和龍嬈這處,風(fēng)中他的聲音傳入天水將軍耳中。
“投降,可需要你們解除戰(zhàn)斗力?!?p> 他的聲音帶著玩味之意。
天水將軍默然。
三統(tǒng)領(lǐng)在公羊明加入戰(zhàn)斗后很快被擊敗,而二統(tǒng)領(lǐng)因為心神的不寧出現(xiàn)了破綻,被若曦一劍斬傷,最終他嘆了一口氣,也不再動手。
天水將軍看了一眼天邊,闔眸拿起了將軍劍。他知道,無論最后哪一方勝了,自己都該在此自刎了。
艷陽熾烈,將軍劍反射的日光讓他晃了眼。
天水將軍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執(zhí)劍時,也見過這般的陽光。
“公羊明,老夫見不到的未來,請代我去看。”
他反手執(zhí)劍,就要從脖子上抹過。
這時,一道元氣擊打在他的手背上,將軍劍掉落。
公羊明似笑非笑道:“你現(xiàn)在是俘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