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長老出現(xiàn)了，眾弟子紛紛噤聲。那是無形的壓迫感。
房檐之上，二長老居高臨下俯瞰著慕寒和若曦。
“若曦?！?p> 他只是淡淡地吐出了若曦的名字，卻好像已經(jīng)發(fā)出了質(zhì)問，質(zhì)問若曦為何會在“青劍宗棄徒”慕寒的身邊。
和慕寒一起到達內(nèi)門后沒說過一句話的若曦開口了。
若曦望向二長老，淡淡地道：“二長老，何事？”
孫忌虛瞇起眼，陰沉道：“你身為青劍宗弟子，卻和青劍宗棄徒同行，是要叛出青劍宗？”
若曦平靜道：“我并無此意。不過，二長老問我一個問題，我想問二長老一個問題?！?p> “弟子還沒有向長老問話的資格?！倍L老冷淡道。
弟子們噤若寒蟬。
這時，又一道人影出現(xiàn)了。
葉長老哈哈笑道：“若曦，如果你覺得我能回答的話，問我也可以?！?p> 二長老冷冷地看了葉長老一眼。葉長老，是大長老派系的人。
“那弟子就在此直接問了。”
若曦神情淡然，但眼神卻如劍一般銳利：“如果一個宗門不但連自己的弟子都保護不好，而且還任由長老和弟子對他惡言相向，那么這個宗門還有存在的必要嗎？”
“放肆！”二長老怒喝道。
若曦突然笑了：“二長老急什么？弟子可沒說這個宗門是青劍宗?！?p> 二長老面沉如水，而帶著笑容前來的葉長老在此刻也沉默了。
內(nèi)門里，在場的所有弟子面面相覷。
他們也不是傻子，若曦表達的意思已經(jīng)再明顯不過。
結(jié)合之前彩玲的話，多年前的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氣氛逐漸凝固之時，二長老冷聲道：“不論如何，青劍宗棄徒擅自闖入內(nèi)門，天水皇室通緝者出現(xiàn)在天水州，青劍宗所屬都有義務(wù)鎮(zhèn)壓！”
葉長老立刻看向二長老想要制止，然而卻看到后者正逼視著自己。
他嘆氣一聲，只能選擇袖手旁觀。他沒有阻攔二長老的能力和立場。
二長老出手了。
正當?shù)茏觽兌家詾槿絷貢湍胶畵跸碌臅r候，若曦卻沒有動作。
只見慕寒和二長老對了一掌，竟然是二長老倒退了幾步。
除了若曦和慕寒自己，所有人都難以置信。
“怎么可能？”二長老心中驚疑不定。
若曦淡笑了一下，道：“二長老，忘告訴你了，慕寒位列元尊會前八?！?p> 弟子們瞬間嘩然，而二長老此刻也難掩震驚。
他們不了解元尊會，卻也知道元尊會的含金量。
元尊會，那是只有三千州最頂尖的元尊才有資格參與的盛會，能夠參加的，都是天才中的天才，更別說在其中名列前茅。
二長老不再說話。他和慕寒對峙著，眼神明滅不定。
他心里的堅持，有些許動搖了。
青劍宗的長老陸續(xù)趕來。先到的長老遙遙看見了慕寒和二長老的交手，陷于震驚。后到的長老看氣氛不對，向先到的長老詢問，得知情況后也露出驚訝之色。
“師姐，接下來交給我吧。”慕寒傳音道。
若曦看向慕寒，點了點頭。
慕寒立于天地之間，身姿挺拔。有人忽然覺得慕寒的氣質(zhì)變了，之前似乎是一塊溫潤的玉，而現(xiàn)在好像變成了一把鋒利的劍。
“諸位長老和弟子，慕寒今日擅自闖入青劍宗，確實唐突。但慕寒出現(xiàn)在此，并非要索取什么，只是想要說一句話。”
慕寒緩緩道：“青劍宗將我逐出，我不怨。”
很簡單的一句話，但在有心之人聽來，卻如同一把刀刃刺在了心口。
“唉……”一聲幽幽的嘆息，在天地間響徹，，仿佛蘊含了無數(shù)滄桑。
一個蒼老的身影不知何時也不知何處出現(xiàn)。大長老握著一把劍，身后是芷。
“大長老出關(guān)了？！”在青劍宗消失了數(shù)年的大長老，竟然出現(xiàn)了。
弟子們看向二長老，而二長老派系的人也同樣如此。他們都知道大長老和二長老素來不合，按照他們的預(yù)想，二長老應(yīng)該會對大長老進行譴責(zé)。
然而，二長老在此刻卻是合上了雙眸，一言不發(fā)。
“我一直在想，那時候我做出的決定是不是錯了?！贝箝L老從人群外一步步向慕寒走來，邊走邊道。他走得很慢，也說得很慢，每一步和每一個字好像都要思考很久。
“我想了很久，最后只知道，這個決定保全了青劍宗，卻對不起慕寒——”
聽到大長老的話，慕寒深深地吸氣，壓住心底翻涌的情緒。
“對不起這個我青劍宗五百年來最優(yōu)秀的弟子！”
大長老的鏗鏘之言，震住了所有人。
沒有人去糾結(jié)所謂的“最優(yōu)秀”到底合不合適，而是從“弟子”二字表明大長老承認了慕寒的青劍宗弟子身份。
二長老霍然睜眼，低喝道：“石蒼，你瘋了？！青劍宗要與天水皇室為敵？！”
大長老不語。
他半跪下來，手中劍出鞘半截，隨后將劍與劍鞘平托過頭頂。
在無數(shù)人震驚的眼神中，一道絕代風(fēng)華的虛影緩緩浮現(xiàn)。
“師祖在上?！贝箝L老恭聲道。
“師祖？！”長老們臉色惶恐，而弟子們不明情況。
長老們都見過那幅懸掛在青雨殿內(nèi)的畫像。畫中之人，此刻就在眼前。
他們紛紛伏跪而下，弟子們見狀，更是跪倒了一大片。
冷雨青的身影比慕寒最初見到時凝實了很多，她看了一眼青劍宗四周，道：“這么多年還是變了一些的?！?p> 風(fēng)起云卷。
這句話回蕩在眾人心頭，不斷重復(fù)。
變了的，是青劍宗的建筑，還是青劍宗的人心？
冷雨青看了一眼大長老，又望向二長老，淡淡道：“我不管你們的初衷是什么，如果是要保全一個連弟子都保護不了的宗門，便是毫無意義?！?p> 大長老沒有反駁，二長老也沒有反駁。
只因為，他們是長老，而眼前的，是青劍宗唯一的宗主。
“當初將慕寒逐出青劍宗的決定我不認可，慕寒依然是青劍宗弟子?！?p> 冷雨青的目光環(huán)視過眾人，無人敢與她對視。
“此外，青劍宗宗主之位空缺已久，即日起，任命原青劍宗弟子若曦為青劍宗宗主?！?p> 內(nèi)門，鴉雀無聲。然而不知多少人因為此話內(nèi)心激蕩。
在無數(shù)道震驚的目光中，冷雨青看向若曦，問道：“若曦，你可接任？”
若曦沒有懼色地與冷雨青對視著。
慕寒還在的那年，文武之斗結(jié)束，古鏡選擇了她和慕寒進入藏經(jīng)閣內(nèi)閣。在內(nèi)閣中，她見過眼前的虛影。
當時，冷雨青的虛影對自己說：“你有一顆劍心?！?p> 若曦?zé)o法否認，她在劍道上的突破就是從那時開始的。
一顆劍心，澄澈明凈。
若曦明白，或許這就是師祖選擇自己的原因。
“若曦接任。”若曦道。
冷雨青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后擺手道：“還聚在這里做什么，該散去了。”語罷，她魂靈回歸青雨劍中。
不需要爭執(zhí)，不需要反對。冷雨青現(xiàn)身只說了五句話，便將一切壓下，青劍宗，無論是弟子還是長老，只需要遵從她的意志。
片刻的寂靜之后，有第一個人離開，于是有了第二個、第三個人離開。
聚集起來的內(nèi)門弟子漸漸散去。
今日，青劍宗因慕寒而起的風(fēng)波也終于偃息了。
大長老站了起來，他將青雨劍交給了慕寒。
“師祖說，此劍還是給你?！贝箝L老對慕寒道。
慕寒低頭看著青雨劍，默然不語。
九龍城之戰(zhàn)后，天霧王帶走了青雨劍?；蛟S是后來天霧王將青雨劍又拿回了青劍宗?，F(xiàn)在在師祖的示意下，青雨劍又回到了自己手上。
二長老看著這一幕，明白了冷雨青對慕寒的認可到了何種程度。
他見慕寒看來，于是面無表情地向慕寒點了下頭，然后轉(zhuǎn)身離去。
慕寒望著二長老的背影，待二長老走遠后，突然對著大長老道：“大長老，二長老其實也是心系宗門的吧？”
慕寒想了想，拋開二長老的毒辣言辭和強勢行為，他所做的一切似乎也只是要讓青劍宗和慕寒劃清界限。而這樣做的根本目的，還是保全青劍宗。
若非如此，大長老也不會閉關(guān)，真的放權(quán)給二長老。
大長老沒有正面回答，而是笑了笑道：“你覺得呢？”
慕寒點頭，明白了大長老給出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