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內(nèi)突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而最后打破寂靜的,還是使這寂靜產(chǎn)生的主人。
青雨劍在半空中微微地上下起伏著,劍中冷雨青的聲音再度響起:“天霧?!?p> “雨青,我在?!?p> 在冷雨青面前,天霧王似乎不再端著王的架子了。
“天霧,你是想要奪劍嗎?”或許是因為是殘魂的原因,冷雨青的聲音似乎不摻雜著什么特殊的情感,但卻讓天霧王亂了情緒。
天霧王趕忙解釋道:“我只是想知道當(dāng)年的事情!”
“一把劍能知道什么?”
天霧王神色一黯:“畢竟是你的劍,我想由此推演看能否知道后來你去哪兒了……”
慕寒聽著二人的交談,心中的線索連了起來。
大長老說過,當(dāng)年冷師祖莫名消失?,F(xiàn)在看來,天霧王應(yīng)該和師祖關(guān)系不淺。
“雨青,你現(xiàn)在……”天霧王有些猶豫。
“殘魂罷了?!痹捯袈湎?,青雨劍又回歸了慕寒的劍鞘。
聽聞此話,天霧王啞然。
“這么多年了,我一直都在找你……”天霧王說著,突然看向慕寒,“慕寒,可否將劍暫借我一晚?我想和你的師祖敘敘舊。
“我無法做主。”慕寒眼眸低垂。
天霧王身形一動,來到慕寒面前。
此刻的他,威嚴(yán)的神色柔和的幾分。不論是霸天威脅他,還是慕寒頂撞他,這一切在他見到那日思夜想的故人后都不重要了。
“慕寒,將劍借我一晚,我答應(yīng)你,你返回天水州救你母親時,我會幫你擋住滅江王!”天霧王的語氣,真的是在求人了。
公羊明心中無奈,祁霧這家伙,一與冷雨青的事有了牽扯,就忘了自己王的身份了。
然而面對天霧王的這般請求,慕寒依舊沒有說話。
劍中,冷雨青似乎嘆了一聲,道:“也罷。慕寒,將劍給天霧吧,明日一早你來取劍?!?p> 語罷,冷雨青又道:“慕寒,你不用記恨天霧。你最近修為提升太快了,他給你的威壓,讓你基礎(chǔ)鞏固了些,消除了一些隱患?!?p> 天霧王神色有些不自然。這話是青姐給他臺階下了。
慕寒點了點頭,將青雨劍與劍鞘一并交給了天霧王。
“師父,麻煩你安置一下慕寒了?!碧祆F王傳音給公羊明,隨后便消失在了殿中。
公羊明無語。
慕寒只看見天霧王嘴唇翕動,倒也不知道天霧王說了什么。隨后天霧王便消失了,公羊明朝他走來。
“不用擔(dān)心,明日我會把劍給你?!惫蛎髡f道,“隨我先去休息吧。我為你取點療傷的藥?!?p> 公羊明心里嘆了口氣,自己這徒弟,真是不讓他省心。
天霧王是冷雨青那一輩的人,算是古老的人了。而他,看似年輕,但存在的年歲比那兩人更為久遠。天霧王,可是他一手教導(dǎo)出來的。
至于為何他一個元尊卻能教出封王的徒弟,則是公羊明自己的秘密了。
在公羊明看來,慕寒潛力很大,未來恐怕也能成為一方強者。他知曉即便冷雨青說了讓慕寒不要記恨天霧王的話,但后者心中也許還有芥蒂。
于是他道:“慕寒,青雨劍在你身上的消息是青劍宗大長老告訴天霧王的。他知曉昔年天霧王與冷雨青二人的關(guān)系,希望借此能幫到你。而天霧王也是好意,派我去天水州邊界替你解圍。他是性情中人,念劍心切,剛剛有些言重,你不要太在意了?!?p> 慕寒點了點頭。
見狀,公羊明也不再多言了。該說的都說了,至于慕寒心中究竟如何想,他也沒法知道。
……
月夜。
慕寒站在高閣之上的窗前,眺望著蒼茫的夜空,目光有些惆悵。
他還是太弱了。
他不弱,就不會被追殺得只能逃;他不弱,就不會只能選擇跟隨公羊明到天霧宮;他不弱,就不會在天霧王的威壓下喘不過氣來。
如果慕寒現(xiàn)在已經(jīng)足夠強,他就可以單槍匹馬地殺進九龍城救出母親。
可惜,都是如果。
“一年之內(nèi),我必須返回天水州。天霧王答應(yīng)為我擋下滅江王,可除了滅江王,還有那么多的強者。這些人,都需要我自己解決……”慕寒輕聲呢喃。
“地元境……”
這是他現(xiàn)在的修為。這要是放到青劍宗,已經(jīng)算弟子中很強的了。要是現(xiàn)在的慕寒再去參加武斗,或許他能擊敗一部分天元弟子,排到前百之位。
可,這遠遠不夠。
青劍宗就像個象牙塔,雖有爭斗,不過是小打小鬧。其中弟子間的關(guān)系也很簡單純粹,即便有像孫龍那種人,也不會隱藏惡意。
而會隱藏惡意的,才是真正難纏的。
在外多了,慕寒的眼界也高了。
慕寒現(xiàn)在見過的,是元尊級別的捕頭和公羊明,是不知道修為幾何但強大無比的雨革月,是掌控一州的天霧王,還有那一旦出關(guān)便會爆發(fā)沖突的滅江王……
“要盡快晉入元師啊……”慕寒感到了莫大的壓力。
慕寒搖了搖頭,不再去空想太多虛無縹緲的事情。
身體一動,他已是盤坐在床榻,凝神靜氣,開始修煉。
……
此夜,對于天霧王來說是最特殊的一夜。
御書房內(nèi),燈火通明。
青雨劍被端正地橫在書桌的劍架之上,天霧王則端坐在書桌前。
太多的話無從說起,天霧王也明白,自己不說,冷雨青是不會開口的。
他很想訴說自己的情感,但時過境遷,當(dāng)年敢說出的話,現(xiàn)在卻是有些難以啟齒了。雖然,他那一份對冷雨青的情感一直壓在心底。
而關(guān)于當(dāng)年那事,他同樣有著很深的疑惑。于是天霧王開口了。
“雨青,當(dāng)年你是去尋他了嗎?”
“是?!?p> “他到底去了哪里?他怎么舍得留你一個人?”
“我不知道?!?p> “連一點痕跡都沒有嗎?”
“如果有,也不至于此……”
“生死可知?”
“同樣不知……”
天霧王感到有些蕭瑟。
他和冷雨青口中的“他”,叫炎玄黓。當(dāng)年是那么天賦異稟的一個人,年紀(jì)輕輕便已冠絕同代,傲視群雄。
他祁霧,當(dāng)年不過是公羊明的一個弟子。如果師父愿意的話,師父或許可以與炎玄黓爭一爭,但絕對輪不到他。
他只能默默地喜歡冷雨青,祝福著她和炎玄黓。
后來兩人先后成王,卻無意去爭州主之位,而是在三千州大陸上游山玩水,自由無比。于是,他倆也被三千州大陸上的人認(rèn)為是真正的神仙眷侶。
然而,有一日,炎玄黓忽然不見了,就像人間蒸發(fā)一樣。
三千州上再也找不到此人。
而冷雨青,從此就如同變了一個人一樣,從前如熱火一般的她,化作了萬古的寒冰。
她隱沒姓名,踏遍三千州,想要尋他痕跡,然而毫無收獲。
三千州的修士界,大多認(rèn)為炎玄黓已經(jīng)隕落。但她從未放棄。
就這樣,過了一年、兩年……十年……百年……
可是炎玄黓的消失,始終沒有一點頭緒。
在這百年里,冷雨青和炎玄黓的故事,也在說書人的口中結(jié)局也落得悲情。
后來,祁霧也成王了,成為了天霧州的新王。
可對他來說,他成王得太晚了。炎玄黓找不到了,冷雨青也找不到了。只留下了天水州的一個叫“青劍宗”的宗門。
這兩人,在那個時代就像曇花一現(xiàn)般,轉(zhuǎn)瞬即逝。
可天霧……忘不了。
那些回憶,如同燈火一般映照在書桌前的天霧王眼中。他的嘴角,終究泛起了帶著苦澀的笑。
不過,他不想再提那些事了。沒有結(jié)果也許就是最后的結(jié)果,他不想讓自己和冷雨青都徒增悲傷了。
御書房內(nèi),天霧王一個人說著這些年的事。他臉上的表情很多,時而失笑,時而微惱。
冷雨青默默地聽著他講,只是有時會說上那么一兩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