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珊和寶琴都不再言語。
蘇仁笙問寶家祖母:“寶家這樣富有,難道沒官府的門路?!?p> 寶家祖母冷哂說:“還不是我那兩個好兒子呦,可把官老爺?shù)米锎罅?。?p> 寶昌文和寶昌東對視一眼,面色訕然地陪笑說道:“老娘啊!我們倆也是覺得宋大人分明是想借辦酬神節(jié)誆咱家錢花,所以才拒絕出錢幫朝廷辦酬神節(jié)的?!?p> 寶家祖母嗔道:“你們兩條錢串子,為了那點都沒手指甲多的小錢把縣太爺?shù)米锪恕!?p> 寶昌東聳聳肩膀說:“當(dāng)時也沒料到會發(fā)生這種事情啊!”
蘇仁笙全聽明白了。酬神節(jié)可是平昌縣最重要的節(jié)日,遠(yuǎn)近聞名。每年冬至節(jié)開始,一直持續(xù)到臘八節(jié)。
商販會沿著縣城主軸的街道連綿起市,遠(yuǎn)近各地的百姓都會過來趕集,熱鬧非凡。
壯觀如彩旗擎天,鑼鼓蓋地。期間戲曲,雜耍數(shù)不勝數(shù),小吃甜點琳瑯滿目。
上一世,父親曾帶小蘇仁笙逛過一次平昌縣的酬神節(jié),還給他買了一根巨大無比的糖葫蘆,大得需要太扛著走。
無需說,這樣熱鬧的酬神節(jié),必是平昌縣的一塊金字招牌,真搞不懂寶家兄弟居然要推卻幫官府舉辦,真真是鼠目寸光。
寶家祖母氣道:“賀家生了兩個好男兒,真真比你倆強百套。為了給官府籌辦酬神節(jié),賀家可是煞費苦心,甚至請來了廚神易水寒的徒弟白小江,可謂給平昌縣掙足了面子。再看看你們兩個,就像是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一般對酬神節(jié)的籌備避之不及。宋老爺怎么可能對我們寶家還有好印象?”
蘇仁笙沉蹙雙眉默默地思索著。
廚神易水寒的大名他在上一世就有所耳聞。據(jù)說,大正朝皇帝為了能吃上一口他親自做的精饌美食開出了上萬兩白銀一筵的天價,并撥內(nèi)帑在京城修造了華麗的廚神府,但易水寒卻對此絲毫不為所動。
陛下又派人幾次三番去邀請他成為御廚,但都被易水寒冷言冷語地給打發(fā)了。在別人看來這人鷙鳥不群,孤傲寡合。也有人說他是天子喚來不上船,舉觴白眼望青天的真卓然爽客。
即是廚神想要上門拜師學(xué)藝的不在少數(shù),甚至皇上都派了御廚過去虛心討教,結(jié)果自然仍然還是被易水寒拒之門外。后來易水寒也是煩了,遂離家出游,開始過上了漫跡四方,蕩漾云煙的日子。
恰巧,蘇仁笙那時在自己的紅豆山莊也過著散漫、消沉的日子,只有一些貧窮的紅豆販子時常過來收紅豆。蘇仁笙知道紅豆價低,無甚利潤,這些商販每日忙碌奔波最終得到的也只是一日兩餐將將彌足而已。
于是,他對這些商販非常體貼,不僅遇到困難能幫助則幫助,平時也經(jīng)常為他們預(yù)備一些自己做的紅豆飯食。
商販來得多了,也互相熟絡(luò)起來。他們一邊享受著老板提供的精美食物,一邊談天說地。
那時的蘇仁笙因孟小婉的羈絆,不喜歡熱鬧,對他們的談天從來不參與,只瞇著眼睛坐在門口望著日月五斗。當(dāng)然,有時候聊天的內(nèi)容也會不經(jīng)意的飄進(jìn)他的耳朵里。
他也就是從這些紅豆商販聽說了廚神易水寒的事跡,商販們將易水寒吹得神乎其神。蘇仁笙聽罷心中只是悠悠一笑,調(diào)皮地感慨,當(dāng)今皇上的脾氣可真好??!
“就這樣一個孤傲清高的主兒,御廚來拜師眼皮子都不抬,居然也收了個徒弟?!?p> “能被廚神相中的人,天資得多好??!聽說就廚藝的天賦,連廚神對他徒弟都自嘆弗如?!?p> “廚神徒弟叫什么名字?”
“白小江,聽說他拜廚神為師的時候才十四歲?!?p> ……
白小江是廚神唯一的徒弟,單指這個頭銜便會使萬姓敬仰。賀家居然能請來這等人物,不啻于是要打算為幫助平昌縣舉辦酬神節(jié)那么簡單吧!
這很可能也是賀家計劃中的一部分。畢竟請來白小江就是要他作為此次酬神節(jié)的壓軸,或是展現(xiàn)他的廚藝,或是品嘗美食,或是指導(dǎo)廚藝。
如果廚神的徒弟能屈尊駕臨平昌縣這樣的小地方,那周邊十里八鄉(xiāng)的飯店,酒樓不得趨之若鶩,烏央烏央的過來討教?。恐幌仔〗f他們的飯菜一個好字,那些店老板可就賺翻了,如果在提個匾額,那些酒樓,飯店必然紅紅火火,客似云來。
自然,白小江的這個好字不可能是白叫的,匾額也不會白白的提,務(wù)須說都得要拿錢打點。
外界都只道賀家為了聘請白小江花費巨資,卻不知道通過這種方式賀家是可以將錢回籠的,或許還能小賺一筆。即便沒有錢賺,還能在不損失銀兩的情況下博得名聲,得到官府的好感,從而在徐屠戶和寶家的官司上成功的讓官府站在寶家的對立面。
蘇仁笙想到這里不由得心中感慨:原來賀家的計劃如此周密,步步勾連,簡直就是機關(guān)算民。
這等用心良苦可不是寶家這對草包兄弟能應(yīng)付得了的,這么看來前世寶家的衰落確實不是意外。賀家不管是耍陰謀手段也好,使卑鄙伎倆也罷,總之他們在與寶家相斗時表現(xiàn)出的努力和膽識都讓人佩服至極。
然而,即便到了這時,寶昌東和寶昌文仍渾然不覺寶家的危險。
寶昌東不屑一顧道:“我的老娘??!您可知道賀家聘請來白小江花費了多少錢嗎?”
寶家祖母的臉黑如鍋底,問:“你知道?!?p> “不知道?!睂毑龞|大言不慚地輕甩臉說:“但肯定不少。唉,你們說請個廚子而已,至于就能靠這一手打敗我們寶家?我們家可是在平昌縣里風(fēng)光了好幾十年的!要我說,就要他家花這份錢,到時候我們寶家只管享受。酬神節(jié)那幾天,咱們什么活兒也不用干,天天去趕集,有酒喝有戲看,說不定還能吃到徒弟親手做的菜肴呢!豈不快哉?”
寶琴聽了,心中也是美美的。她也是盡快的盼著酬神節(jié)快點到來,因為是賀家?guī)兔Σ俎k的,賀明肯定會出現(xiàn),自己去逛集說不定還能看見他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