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午飯,張遠與揉著肚子,一臉心滿意足的潘奎回到了辦公室。
潘奎果然是位言而有信的家伙,剛剛回到事務(wù)所里,還沒等張遠的屁股坐熱,便已經(jīng)拿著一封材料袋,來到了張遠的桌前。
“你不是說要拜我為師嗎?我手頭上正好有個案子準備要立,要不咱們就從這個案子開始吧?!?p> 潘奎說著,直接將材料袋放在了張遠的桌子上。
“你先看,材料我準備得差不多了,看完咱們再討論案情,分析訴訟技巧。”
“沒問題。”
張遠做了個ok的手勢,打開材料袋,從里面拿出了一沓材料。
這是一個有關(guān)健康權(quán)糾紛的案子。
原告陳瑩,是一位愛美的青年女性,被告張美麗,則是一名瑜伽教練。
一通材料看下來,張遠了解了案件的大致情況。
首先,張美麗作為一名瑜伽教練,她卻并沒有在擁有正規(guī)資質(zhì)的健身房或者瑜伽培訓學校教授瑜伽課程。
為了提高收益,張美麗選擇在自己家的地下室里清出一塊區(qū)域,弄了個名叫美麗女人的瑜伽工作室,并以此名義在小區(qū)里宣傳自己,吸引學員前來學習。
而且在這過程中,張美麗雖然一直都以工作室的名義對外宣傳,但其實從未進行任何工商登記。
至于原告陳瑩,則是與張美麗同小區(qū)的鄰居。
在了解到張美麗的工作室之后,本來就苦惱自己日漸隆起的小腹,然后又聽說練習瑜伽可以達到減肥的效果,于是便果斷報了名,成為了張美麗的學員。
至于導致糾紛的意外,就發(fā)生在陳瑩第一次上課的時候。
當時,按照張美麗的要求,陳瑩需要做一個類似下腰的動作。
陳瑩是久不運動的人,更別說下腰劈叉一類對柔韌性有很高要求的動作了。
但是張美麗卻沒有了解到陳瑩的實情,并且按照自己以往的老經(jīng)驗,輔助陳瑩下腰,沒想到一下子用力過猛,直接導致陳瑩摔倒在地。
當時沒有發(fā)覺什么問題,而且陳瑩跟著張美麗做了后續(xù)幾個簡單的動作也沒什么不適,不料當晚在家,陳瑩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下肢出現(xiàn)了肌力改變的癥狀。
經(jīng)過多家醫(yī)院的住院治療,最后傷情鑒定成了十級傷殘。
之后,陳瑩專門找張美麗,要求張美麗負起責任,但張美麗對陳瑩的遭遇除了表示同情之外,涉及其他的態(tài)度便是一概免談。
于是,陳瑩便找到了潘奎,委托潘奎代理她起訴張美麗,要求張美麗承擔自己的損傷責任,賠償相應(yīng)的費用。
同時,張瑩為了證明自己的主張,還提供了當初張美麗寫給自己的學費收據(jù),課程安排,以及醫(yī)院的各種診斷證明和發(fā)票,當然,還有最重要的傷殘等級鑒定書。
僅從這些材料上來看,這次的案子事實相對清楚,證據(jù)也比較充分,應(yīng)該不存在什么難度。
而且張遠再看潘奎寫的起訴狀的時候,發(fā)現(xiàn)也完全符合當初陸羽教給自己的簡潔明了的要求。
至于代理詞,因為并不打算提前提交,而且案件也還沒立上,潘奎還沒來得及寫出來。
張遠花了不到一小時,將整個材料看了數(shù)遍,自覺如果這個案件交給自己來代理的話,為了賺錢,自己有九成可能不會接受委托。
畢竟勝訴的概率太大,辛辛苦苦大半天,最后只得個幾百塊錢的收益,實在是劃不來。
“看得怎么樣,有什么想法嗎?”
張遠正要將案件材料還給潘奎的時候,潘奎已經(jīng)主動過來詢問意見了。
“我覺得要提前恭喜你,勝訴的可能行很大啊?!?p> 張遠笑了笑,說了潘奎愛聽的話。
“誒,不能這么樂觀?!?p> 潘奎雖然聽得開心,但還是不敢放松警惕,
“你是不知道,類似這種事實清楚,證據(jù)充分的案件,之前我也辦過不止一個了,可都是開始樂觀,中間搖擺,最后悲劇?!?p> “不至于吧,這種案子,難道被告還能找出什么證據(jù),說原告的傷殘是原告自己造成的,原告把責任推到被告身上是存心的碰瓷,想從被告身上訛錢?”
張遠覺得潘奎過于多慮了。
畢竟醫(yī)院的診斷證明上,對于原告?zhèn)麣埖某梢驅(qū)懙帽容^清楚,是因外力壓迫導致的。
“不管怎么說,你既然說要拜我為師,我也跟你說了咱們的合作就從這個案子開始。
接下來,我們就來個情景模擬,由你扮演被告的代理律師,你就想盡一切辦法為被告辯護,開脫被告的責任?!?p> “行,沒問題?!?p> 于是,兩人便坐到一起,開始以陳瑩訴張美麗侵犯健康權(quán)的糾紛一案為背景,模擬起了庭審的狀況。
潘奎的主張和代理都有現(xiàn)成的證據(jù)做依據(jù),一切都是有的放矢,而張遠,則是真正的演繹,一切都由靈感而來,只不過也得符合邏輯。
想來想去,如果要讓張美麗得到無需承擔責任的判決結(jié)果,唯一的突破口就是證明陳瑩的受傷和練習瑜伽不存在因果關(guān)系。
在這過程中,就得尋找出可以證明這一主張的證據(jù)。
說原告陳瑩原本就有傷殘隱患?
這個思路好像不太符合實際,畢竟沒人愿意放棄自己的健康不要去冒這樣的風險。
不過潘奎還是很重視,將張遠說的這種可能完整地記錄了下來。
除此之外的另一個可能,就是陳瑩從張美麗處練習完瑜伽到發(fā)現(xiàn)身體不適期間,出現(xiàn)了另外的情況導致了張瑩傷殘的發(fā)生。
如果張美麗能找到這樣的證據(jù),對于潘奎的這件案子來說,也是根本的扭轉(zhuǎn)。
“那么請?zhí)峁┠愕淖C據(jù)材料?!?p> 當張遠提出這個設(shè)想的時候,潘奎也沒有直接否決,而是真的將自己放置在了庭審的情境當中,要求張遠拿出證據(jù)進行證明。
證據(jù),張遠當然是拿不出來的。
不過張遠可以猜想出幾種符合實際的情形對自己的說法進行證明。
反正都是虛擬的,所以空口白話也無所謂,只要符合邏輯就行。
“證據(jù)一是影像資料,來自于小區(qū)的監(jiān)控。
從監(jiān)控錄像中可以看見,原告從被告處離開之后,還與小區(qū)里的朋友進行了嬉戲打鬧,雙方之間有比較用力的打鬧行為,包括對受傷部位的擊打和推揉。
證據(jù)二是證人證言,來源于小區(qū)的保潔人員。
據(jù)保潔人員說,陳瑩受傷的當晚,曾打電話要求他們?nèi)ニ依锸帐皵嗔训拇舶濉?p> 保潔人員曾經(jīng)隨口問了一句床板怎么會斷了?原告說,可能是老化了,自己躺在床上一不小心就斷了?!?p> “所以你覺得,可能還存在導致原告受傷的其他人,或者其他物?”
張遠說了自己這些聽起來有些荒唐但又不是絕無可能的情況之后,潘奎不再沉浸于情境單中,反而帶著一絲憂慮,認真地問了起來。